第39章 滋味
“快快快。”
秋萍萍一回到住處就看到丁香抱著一個小罐子走回來。
“小姐？”
丁香被她拽著胳膊拉進屋子。
“哎呀，讓我看看你的差事辦得怎麽樣？”
她掀開蓋子，把鼻子湊過去深深地一吸：“咳咳咳咳！”
直嗆嗓子眼！
“咳咳！這！咳咳咳咳！”
嚇得丁香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捶心拍背的：“所以，小姐，你要這個幹什麽用啊？”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秋萍萍冷靜下來，陷入迷茫。
這是怎麽回事啊？
記憶裏的辣椒醬它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那個香香的、過癮的、紅彤彤的、招人愛的辣椒醬，它去哪兒啦？
再看看桌上這壇子東西，綠糊糊的一坨，像是爛水草一樣的一灘。
還冒著一股嗆人肺腑的味道，簡直就是殺人於無形的暗器啊！
她可沒有勇氣再回憶一下剛剛的經曆了，真是終生難忘！
“你是得罪廚子了嗎？”
秋萍萍很是疑惑。
丁香委屈道：“小姐，奴婢向來和人交善，求人辦事哪能得罪人呢？”
秋萍萍歎氣：“那這廚子是對我有意見？”
丁香忍不住說道：“小姐，本來辣椒這東西就不是什麽美味，南境上下除了大夫偶爾用它入藥，根本沒人會吃的。”
“不是美味？”秋萍萍料想這南境人民大概是不知道辣椒的好，於是突然有一種帶領大家共赴盛宴的豪邁之情。
“你去拿幾個生的辣椒來，我倒要讓你們看看這辣椒的好處。”
“什麽？”廚娘瞪眼，“這三小姐真是不同凡響啊。”
“為了她這口辣椒醬我浪費了多少好東西，什麽雪峰蜜、香油、井鹽，還有上好的鹿肉。”
“這還不過癮，還要生的？”
“早知道幹嘛費這麽多功夫！”
丁香聽到自己的主子被埋怨，定然是不能忍氣吞聲的。
主子再小，她好歹也是三小姐。
管老婦人叫太祖母的這全南境就隻有三個，哪能就這麽任一個仆人埋怨的？
“我們做下人的，隻管聽主子們的吩咐。”
丁香氣哼哼地說：“哪有閑工夫嚼舌頭！”
“你……”
廚娘被她氣得直翻白眼，把手裏的刀往案板上一剁：“拿上你的辣椒，趕緊討你主子的歡心去！”
丁香隻覺得有兩個東西朝著自己砸過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臉上一痛。
“哎呀”一聲都沒來得及出口就被砸翻在地。
她掙紮起來一看，原來是兩個胳膊長短、綠森森的東西。
可不正是生的辣椒嗎！
她彎腰從地上抱起來，沒好氣地道：“東西我得著了，謝謝姐姐的賞了！”
然後快步出了廚房，往回走。
蛋糕秋萍萍看見這樣東西的時候，頓時傻眼了。
“這是辣椒？”她不可置信地問。
有這麽大的辣椒？
這綠油油、亮晶晶，還帶著少許黑色紋路的，扁擔一樣的東西，是辣椒？
“你怕不是被騙了吧！”
她用手彈了彈那詭異的皮，這種怪異的觸感都懷疑這是不是一種菜。
丁香和廚娘吵完之後的氣還沒消，此刻拉著一張臉，活像別人欠她八百吊錢似的。
“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找廚娘來驗證。”
秋萍萍無辜道：“原來是廚娘惹著你了。”
“你別生氣了，改日我替你出頭。”
“那可謝謝小姐了。”她又說道，“這確實是辣椒。”
秋萍萍在這兩個碩大的辣椒麵前坐下來：“南境就隻有這一種辣椒嗎？”
丁香道：“是的，小姐。”
秋萍萍用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隔著皮都能聞到一股嗆辣的味道。
即便是廚藝糟糕，她也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我家鄉的辣椒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歎氣：“改天一定讓你吃到真貨。”
主仆二人對坐，聊起這南境的辣椒，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南境本沒有辣椒這樣東西，人們也不知道辣是一種什麽味道。
後來有一個穿著古怪的修行者來到了這裏，他把自己這一生的所見所聞講給遇到的人聽。
他非常健談，人們長期居住在一個地方，懷著對外麵世界的好奇，也都非常願意聽他講。
後來為了能有口飯吃，買件衣服穿，修行者靠著自己的這些所見所聞在街邊臨時立了個攤子。
路過的、想聽的人，都可以坐下來聽上一段，聽完以後覺得有趣，便留下一文錢，算是給他的打賞。
可人的經曆總有個盡頭，說著說著也就不再新鮮了。
時日一久修行者漸漸發現，這南境的飲食素來清淡，酸甜苦辣鹹裏麵隻占了酸甜鹹三味。
他便想到自己遊曆時在別處得到的辣椒種子，於是在一片荒地上試著種下。
那些聽他講故事的人早就被他描述的美味佳肴饞得口水直流，聽說他把這辣味的調料根源給帶來了，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時刻盯著那片辣椒地。
終於，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不知道是哪個人悄悄地溜出了家門，走進了那些辣椒之中。
修行者第二天去澆水，看見一片杆子上隻有葉子，辣椒都不見了。
緊接著他便聽說有個人得了一種怪病，渾身通紅發癢，嘴上起泡，腹痛不止。
到醫館一打聽，才知道那個病人是個廚子。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送來的時候大汗淋漓。
修行者來到那人家裏探病，趁主人不注意到廚房一看，果然鍋裏還放著沒來得及倒掉的菜。
一鍋燉白菜，上麵蓋著厚厚的一層辣椒。
後來修行者依然在街上講他的故事，不過來聽的人少了很多。
再過了一段時間，沒有人來聽了。
他無奈為了生計，隻能繼續流浪。
人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隻知道他臨走前去了那片辣椒地，唉聲歎氣地去了一個晚上。
“那個人既然是從外麵來的，肯定是見過真辣椒的。”
秋萍萍若有所思地說：“他田裏的辣椒一天天長大，就沒有發現這東西長得和外麵的不太一樣嗎？”
忽然門被推開，一個人影急匆匆地撲了上來。
“萍萍，你沒事吧？”
秋萍萍一愣：“郡主，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