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盡誅

  “美人?”文蔚琦盯著那棵樹端詳半天,“萍萍你的想象力可真好。”


  “孤怎麽看著它還是一棵樹?”


  秋萍萍接口道:“陛下看不出,大概是因為角度的問題吧。”


  “哦?”文蔚琦笑著走到她的身邊,和她身子貼著身子:“那站在這裏呢?”


  秋萍萍慌忙退開一步:“那陛下慢慢看。”


  文蔚琦叫住她:“站住。”


  秋萍萍站在當場,忐忑地把白皙的手掌上摳出一道紅紅的印子來。


  “你這是自虐嗎?”他笑著拉下她的手,“孤隻是來看看你恢複的怎麽樣了。”


  秋萍萍聞言長舒一口氣:“陛下,臣妹已經好了。待會兒就能回去了。”


  文蔚琦輕聲道:“你原來從沒有這麽稱呼過自己。”


  “你若是隨著南境王來稱呼,那孤就隻能把你送回南境去了。”


  秋萍萍僵住,她不能回去。


  全南境的人還等著她在帝京周轉貨物,改善生活呢!


  “小女子……”


  文蔚琦道:“你不是平民,忘了降妖司了?”


  “臣……”


  文蔚琦笑:“你又沒有官職,何來為臣?”


  “萍萍……”


  文蔚琦大笑:“稱呼自己的名字,不覺得很怪嗎?”


  秋萍萍隻得閉嘴。


  她依稀想起來也曾經有一次同樣的狀況出現過。


  那次是在王城的家宴上,皇後娘娘也曾陷入這樣的窘境。


  隻不過白曼筠是因為皇後這個身份被束縛,而她秋萍萍又是因為什麽呢?


  文蔚琦見她不再說話,便捏著她的手問:“想不出來了?”


  秋萍萍感覺有被調笑到,但也隻能點了點頭。


  這樣老實乖巧的樣子,文蔚琦還是很滿意的:“孤幫你想了一個。”


  “請問陛下,是什麽?”秋萍萍眼睛瞥向一邊,不敢去看他。


  文蔚琦柔聲道:“妾。”


  秋萍萍猝然抬頭,震驚地看著他,滿眼的不可置信。


  “怎麽?”文蔚琦眨了眨眼睛,“嚇到你了?”


  秋萍萍複又低下頭去聲音裏微微帶著顫抖:“請陛下不要開玩笑。”


  “孤為什麽要開玩笑?”他反問,“你沒聽說過君無戲言嗎?”


  這回換秋萍萍慌不擇言地問:“為什麽是我?”


  “這個字也不錯。”文蔚琦孤傲地開口,“在你自稱妾以前,孤便準你用‘我’來稱呼自己。”


  他接著說:“在孤麵前不要那麽拘束,放鬆一點。”


  秋萍萍愕然,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反而留下一個離去的背影。


  當晚她便開始失眠,一隻睜著眼睛看著幔帳直到天亮。


  為什麽是我?

  她也這樣問自己。


  可是她沒有答案。


  她細數了一下自己全身的優點,總共也沒有幾個。


  再看看缺點,簡直一個籮筐都裝不完。


  能勉強拿出手的,恐怕也隻有賺了點銀子,還有南境王府的這個幹親。


  可要說尊貴,這帝京裏恨不得十個人裏一半都和權貴沾親帶故。


  要說錢財,人皇隻是動了動手指便掌握了萍安坊的命脈。


  難道是因為係統?

  也許是了。


  她開始覺得是因為自己前些天剛剛找小靜改動了自己的腰圍和身高,又調換了膚色,更是調整成了一對漂亮的眼睛。


  人皇固然可以後宮佳麗三千,但是這三千人不可能一天一個樣的變換容貌呀。


  想來症結在此,秋萍萍便也釋然。


  如果要是因為這個,那她可是能處在長盛不衰的位置上了。


  畢竟想怎麽變就怎麽變,她一個人就可以是後宮佳麗三千人,後宮佳麗三千人也可以是她一個人。


  驀然得出如此結論,秋萍萍也吃驚不小。


  她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想到了可以和那麽多女人一起住在這個王城的圈子裏,而且還妄想能一個人抵過後宮的全部。


  真是瘋了。


  發的什麽神經?

  竟然做夢!


  她的夢暫時告一段落,而更多人的噩夢才剛剛降臨。


  內衛統籌帝京護衛,將攝政王府的人去過的所有的府邸、宅院的所有人都通通下了牢房。


  一時間帝京大獄人滿為患,關不到牢房裏的,就像狗一樣用鐵鏈鎖在過道裏。


  哭聲不斷,整個陰暗的監獄如同陰森的冥府一般。


  內衛和帝京大獄的差官一起將這些人造冊,經過反複辨認,把主仆分開。


  所有的仆人拉到東邊沼澤流放,而所有的主子以謀反的罪名全都用鐵索穿成一串,拉到鬧市街頭明德台梟首示眾。


  明德台是帝京最繁華的街道上的一個路口,人多、車多、買賣多。


  這裏也一貫都是罪大惡極之人的歸宿,那裏劊子手的刀砍過各式各樣的人。


  而這一天,所有經過和圍觀的人加起來,都沒有地上的人頭多。


  秋天幹燥沒有雨水,血把整片地都浸成了赤紅色,一連數月還飄著淡淡的血腥味。


  燕凝菡作為罪魁禍首的攝政王的親眷,並沒有在此之列。


  “陛下,你太著急了。”她麵容枯槁、雙腮凹陷、兩眼突出,發出陣陣狂笑。


  文蔚琦微微歪著頭看著她:“從今天起,這帝京、這王城,便沒有人能再成為孤的絆腳石。”


  “沒有人能再對孤指手畫腳。”


  “不。”燕凝菡毫不猶豫地道,“有人可以。”


  文蔚琦圓睜雙眼怒道:“是誰?”


  燕凝菡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冷笑道:“你自己啊,陛下。”


  文蔚琦愣住了,突然他狂躁地摔碎了手裏的茶杯:“不,這怎麽可能?”


  “你不過是不甘心,嚇唬人罷了。”


  燕凝菡歎氣:“陛下說是,那就是吧。”


  繼而笑道:“是與不是,來日方長。”


  文蔚琦氣極反笑:“既然你這麽篤定,不如留下來看著吧。”


  她不解地看著他,隻聽他說:“我會把你從冥河裏麵接回來的。”


  “不!”燕凝菡驚恐地瘋狂嘶嚎,“文蔚琦,你簡直是個瘋子!”


  “文蔚琦,你不是人!”


  “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看著她被拖走,文蔚琦漸漸恢複平靜。


  但總有一種焦躁在心底燃燒。


  他知道,那是她留下的那句詛咒在幹擾著自己的判斷。


  “沒有人能成為阻礙,孤自己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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