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千裏送信
從尹柳芯的房間出來,王氏一言不發地在頭前走著,引得兩個孫子心裏直打鼓。
“祖母這是怎麽了?”王二龍惴惴地問哥哥。
王大龍心裏也沒底:“可能試試說話累著了待會兒回去熬點小米粥,聽說那個特別補身體。”
“帶來的已經吃完了。”王二龍拮據地搜了搜自己的口袋,隻找到了一粒米。
王大龍一擺手:“不怕。我去看看誰家需要挑水擔柴的,總能換來一把小米。”
王二龍聽罷也跟著道:“我也去。”
王大龍搖頭:“你別去了,好好照顧祖母。”
王二龍聞言不再爭辯,算是應承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王氏突然發話了:“你們兩個誰也不用照顧我。”
她仿佛一瞬間年輕了許多,不僅聲音洪亮了一些,甚至連臉上都帶著健康的紅暈。
“祖母年事已高,身邊總要有個人。”王大龍說著,朝王二龍使了個眼色。
王氏把自己的手杖往地上戳了戳:“我說不用,就不用。”
“以前祖母老覺得你們是孩子,不肯放開手腳,總覺得隻有拴在眼巴前才覺得安心。”
她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還是讀過書的人有學問啊。”
“要不是剛剛去看尹小姐,我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一件事。”
王大龍問:“祖母是指什麽事?”
王氏笑道:“天大地大,何必迷戀片瓦為家?”
“從今日開始,你們二人都不用陪著我這孤老婆子。”
“祖母!”王二龍先跪倒在地,“我們誰也不會聽那女人的瘋話。”
“才剛逃出來又要送自己的兒子入虎口,簡直可笑!”
王大龍也緊跟著說:“不可理喻!”
他憤憤道:“祖母放心,我們不會離開。”
王氏欣慰地點頭:“是我的好孫子。”
“不過我說的不是讓你們離開,是說不用你們總跟在身邊照顧我。”
她指了指眼前走到的這個臨時的住處:“這客棧有水有飯,老板人也熱情。”
“我在這裏你們盡可放心,都出去找活兒幹。”
“是了,我們身無分文,如何能照顧好祖母?”王大龍搔搔頭,“到哪兒去弄一個好活計?”
“傻孩子,這錢賺出來是給你們成家娶媳婦用的。”王氏咯咯地笑著,“好好賺錢,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就來和祖母說。”
“祖母去給你們幫幫忙!”
王二龍嘴角不自覺地都懂了一下:“祖母既然喜歡這裏,我看我們哥倆不如先去找個活計,攢錢弄出一座院子來。”
“這倒是沒有必要。”王氏坦然笑道,“老婆子這一輩子都被困在那所小房子裏。”
“如今得了自由,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受這勞什子拘束了。”
王二龍好奇地問:“那祖母想要如何?”
王氏笑道:“一駕馬車,兩個包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去看看從來沒見過的人和事,看看那些年輕時候錯過的風景。”
兄弟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他們不是怕這樣費銀子,而是祖母這樣大的年歲,禁不起折騰。
僅僅十幾天的奔波就然老人家休息了很久才緩過來,這要是從此以後居無定所,那真是不堪設想。
王氏當然明白他二人的顧慮:“也不是要一直走著。”
“就比如這慕名鎮,喜歡的時候便住個三年五載。”
“然後再啟程,去尋找下一個地方。”
王二龍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忍心打斷,直到老人情緒安靜下來,才道:“祖母,難道不應該找一個挨著醫館近的地方住下來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太太淡然回首,望著來時路豁然道,“寶貝這條命一輩子,到了就是為了把它送給冥王嗎?”
兄弟兩個啞口無言,眼前的祖母充滿活力和陌生。
若不是全程跟著,倒以為是被妖族逃來迷惑自己的!
“你們兩個隻管把吃的用的給我準備好,我自己一個人去。”
王大龍驚道:“那怎麽行?”
王氏笑稱:“你們就該開枝散葉,這些不靠譜的事,還是留給我這個沒有用的老婆子去做吧。”
“這怎麽行?”王二龍跟著說,“我們一定要跟著祖母。”
“沒錯,我們要跟著祖母。”王大龍哽咽道,“一直跟著。”
王氏笑中帶淚,隻側過頭去趕緊抹了下眼淚:“難為你們有這份孝心。”
而另一邊的尹柳芯也收拾了包袱,準備去往帝京。
“孩子也要一起帶著嗎?”救她的老婦人問。
尹柳芯認真說道:“是的。一來孩子還要吃奶,二來我離開他也不能安心。”
她雖然嘴上這樣說,實則還有一層原因。
這孩子若被人送到帝京去換了賞錢,那就真的是追悔莫及。
另外……
她自然還有自己的考慮和道理。
將自己的幾件首飾作為謝禮,從老婦人家裏換了吃的東西,她便從慕名鎮出發,前往帝京。
一路艱難辛苦自不必說,總之又過了數日,她終於到了日思夜想的帝京。
這是她有記憶一來第一次到帝京。
帝京的路很寬,四輛馬車可並驥而行。
帝京的車水馬龍是她不能見過也不可想象的。
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進去這森嚴守衛的王城。
“我要見陛下。”她說,“請代為通稟。”
王城守衛握著一人高的長鉞好言相勸:“孩子困了,趕緊回家去吧。”
“我沒有家。”尹柳芯不知不覺就落下淚來,“我沒有家了。”
話到傷心處,她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
守衛等她情緒稍稍平靜下來後,出主意說:“你不如去帝京守備處先把自己的來曆、要進王城的是由都填寫明白。”
“然後由帝京守備處的人開出一個準去進入王城的條子來。”
“這樣一來,我們這些做小兵的才能打開這王城的城門。”
尹柳芯並不打算就此放棄離開:“我是來找南境王府的三小姐秋萍萍的。”
守衛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們隻看條子和令牌放人,這其中並不知道哪位進門的貴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其身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