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過大雨，夜漆黑如墨。北戎幾十萬軍士駐紮在邊界線上，夏蟲聒噪，軍士成小堆，喝酒取樂。
有中將前來巡營，警示眾人道：“六王子殿下有令，入夜不得飲酒。今日是警告，再有下次，一律軍法處置。”
軍士即刻安靜下來，收了酒場。也有人不怕的，嘀咕道：“咱們飲酒，二王子都沒說什麽，這六王子一來便立威，有什麽好警惕的，諒他們西川也不敢打過來！不過是，拿咱們郡主出出氣罷了。”
“聽說西川王要與郡主和離，不知真假.……”
“和離？這仗不打起來，他們西川的公主不嫁過來，還想為難咱們郡主，那大王要我們這幾十萬人幹什麽？隻當喝酒玩鬧的嗎？”
幾人嘿嘿發笑，說了些粗話。
“聽說西川的公主生得美如天仙，什麽時候能給咱們瞧瞧，這天仙到底是什麽樣子！”
“你小子，二王子的女人，你也敢惦記？”
“難道哥幾個不想看看那公主的樣子.……哎呦——”那人痛叫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幾人發笑，笑他活該，走路不看路。
賬上黑影閃動，倏忽就遠了。
趙鳴飛背著一大包東西找到白樂筱時，她一個人坐在樹上，掐草葉子。
兩人興起，換上夜行衣便來探敵營。隻是，尋了好大一會兒才找到她，“不是說在北營碰頭，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讓我好找。”
趙鳴飛放下大包裹，向上招手，“樂筱，快下來！”
白樂筱聞聲未動，趙鳴飛隻得上樹，問道：“怎麽啦？誰惹你了，我去給你出氣。”
白樂筱看了看他，扔了手裏的碎葉子，沒有說話。她一向不太在意別人的話，但聽到那幾個兵粗言粗語地談到她，就很生氣。
她出完氣，又生出幾分自憐之意，情緒低落。
她自己沒有意識到，最近和趙鳴飛在一起，她的情緒就變得十分孩子氣來，總希望趙鳴飛來哄她。
軍營本來就是粗言穢語之地，更何況北戎這次發兵，是為了白樂筱。趙鳴飛稍微一想，便了然，嚴肅道：“想來是哪個該死的汙了公主的清聽。別管是誰，他都活不過今晚了，走，公主看著，我怎麽把他碎屍萬段。”
白樂筱忍不住笑了，“那倒也不必飛將軍親自出手，我已經給他教訓了。”
趙鳴飛握著她的手腕，有哄著她的意思，“你瞧我都收羅了什麽東西來。”
白樂筱道：“你帶我下去。”
“好！”趙鳴飛伸手攬在白樂筱腰上，飛身而下。
白樂筱完全沒用力，任由趙鳴飛帶著她。
趙鳴飛故意突然鬆了她，白樂筱急速墜地，“啊——”欲抓趙鳴飛而不得。
半空中沒有借力點，任她輕功再好，武功再高，也使不出半分力氣，少不得要重重摔在地上。
趙鳴飛怎麽會真的讓她摔了，著地的最後一瞬間，他拽了她一把，兩人滾落在草地上。
不遠處，北戎軍營燭火明亮。
白樂筱起身，打了趙鳴飛兩下，“你故意嚇我！”
趙鳴飛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逗你玩玩。”他動作自然，白樂筱卻怔住了。
他的手指微熱，被他觸過的肌膚生熱，連帶著整張臉都發燙起來。
趙鳴飛不覺，先起身，伸手拉白樂筱，“快來！”
他打開包裹，一堆的東西，大大小小，長短不一。
白樂筱頭發沾了草葉，趙鳴飛替她拂去，“我把北戎的獸首軍符都取來了，這十幾萬大軍，在公主手中了。”
趙鳴飛故作隆重地將一塊軍符放在白樂筱手中，冰冷冷，沉甸甸的。白樂筱驚訝道：“這軍符，你從哪裏偷來的？”
趙鳴飛盤腿坐地，白樂筱捧著軍符，在他身邊坐下。
“本來軍符在什麽什麽元帥手裏，但又來了老六，老二、老三都坐不住了，幾個人互相猜忌，終於不得不把兵符放在一個機關盒子裏。你說巧不巧，這機關盒子非要四把鑰匙同時開，才能打開，好像是專門為了防止他們內鬥用的一樣。”
白樂筱道：“然後，他們以為萬無一失，卻被你聽到了，你找到盒子，毀了它。”
趙鳴飛歎道：“是啊，好好玩的盒子，可惜了。聽說材質難得，刀劈火燒都不怕的。”
他拿出隨身的短劍，正是他埋在蒼山，用狼血開封的那把。他不免沾沾自喜道：“等我回到京都，把這劍給了雲兒，那她可神氣了，沒有鎖能鎖住她。”
白樂筱沒認真聽他最後這句，隻是稱讚不已，“飛將軍出馬，沒有不成功的！”
他輕描淡寫幾句，但白樂筱知道其中的不易。兵符是丟了性命都丟不得的重要物件，必定是收在把守重重之地。
趙鳴飛潛入，不被發覺。他運功劈開盒子，又不損兵符，這都是需要膽魄和智慧的。
“這是從老二和老三的帳子裏手來的行兵圖，老六身邊有個拿劍的，很不好惹的樣子，我就沒去打擾他。”
白樂筱失笑，“過分了些，你把人家行兵圖偷來了！”
想到北戎發現行兵圖不見了時的場景，白樂筱就忍不住笑。
趙鳴飛打開一隻盒子，遞給白樂筱，“呐，還找到一箱子金錠子，我們帶回去，熔了打成金鈴鐺，掛在你窗前。”
是個不錯的主意。這箱金錠子得來的意義，是別的金子比不上的。
“還有這個，這個是老三的，他天天想要你的漪劍，他自己明明也有好的嘛。這把匕首，我試過了，削鐵如泥，送給阿離吧。”
白樂筱笑容止住，“為什麽要送阿離？”
趙鳴飛說：“她這幾天不是在練武嗎？送她這把匕首，輕巧鋒利，正好。”他最近和阿離關係不錯，很是能說話。
阿離練武的真正原因或許鳴飛真的不知，白樂筱沒有接，趙鳴飛順手放在了地上。
有一隻圓形的鏤空球，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是老三手裏拿的，我看著好玩，就裝了來。”
似有香味，但這味道讓人不太舒服。白樂筱說：“丟了吧，大概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鳴飛也仔細聞了聞，瞥了瞥嘴，“什麽味兒？好難聞！”
他一揚手，扔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