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州城
陳寶國被那陰沉的目光盯得寒毛直豎。但他又不想就這麽放棄了。頂著那滲人的目光硬著頭皮最後一次問夏末:“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回禹城嗎?”
夏末鄭重答道:“是。”
陳寶國本來帶著希冀的眼神聽到她的回答一瞬間就暗淡了。胡亂的點點頭,說:“好。”就紅著眼圈開門出去了。
夏末心裏也不好受。咬咬牙,還是忍住了沒多說什麽,怕又勾起他的希望,既然不能答應又何必吊著人家,那是缺德。
烏沛瞧了瞧夏末的神色,沒見傷心就放心了。她也怕自己是瞎攪和黃了一對有情人,看這情形自己果然沒猜錯,陳寶國是一廂情願,夏末也沒玩欲擒故縱那套,很好,沒看錯人。
烏沛道:“這件事情就算是解決了,往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別為了這點事就愁眉苦臉的,我看著不高興。”
夏末心裏明白她的一番好意,她想讓自己放下這件事開心過活。夏末很感激她,為這些寬慰的話,也為今天替自己出頭的行為。
夏末點點頭,後退一步,對他們作揖道:“今天多謝烏公子的出手相救和少主的仗義執言,夏末萬分感激!”
烏沛站起來一把托起夏末,麵帶怒意:“你這是做什麽!你我之間不必這些虛禮!”
“夏末知道少主不過是借口為我出頭才借的手帕交的由頭,之前說的都是玩笑話而已。”
“不是玩笑話。”烏沛拉著夏末的手說:“先前在路上說的那些話的確有些玩笑的意思,隻不過這一天多的時間相處下來,我觀察所得,你是個重情重義恩怨分明的人,所以才會在眾人麵前透露我與你交情匪淺,一則讓人不敢小瞧了你,二則卻是出自真心想與你做朋友的緣故。”
夏末不可思議:“就一天時間?你……不怕看走眼嗎?”按說烏沛乃是堂堂少主,還兼職兵馬大元帥,怎麽也不會如此草率的相信一個人吧?
烏沛爽朗一笑:“我看人從未走眼過!不過,我總覺你得十分麵善,像是見過你似的。再說了,若果真有人令我看走眼了,那我也就不必客氣了!”繼而拍了拍懸掛在腰側的腰刀。
夏末:……原來這是個單選題,敢在少主麵前崩人設隻有死路一條!“好,那我以後沒人時喚你阿沅。”
“你實在不必如此謹慎。有沒有人在旁邊你都可以喚我名字,有我在,沒人敢問罪於你。”
“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阿沅,我有一事相求。”
“無需言求,我與你相交乃是真心實意,不必與我客套,直說有何事要我幫忙做的便是。”
夏末認真點頭應下,道:“是關於陳太子的安危之事,此事還需要阿沅相幫。”
烏越聽她倆說了半天早就不耐煩了,隻是礙於他姐的威懾不敢溜而已。聽到夏末說出這話有些詫異,問道:“他對你不禮貌你還惦記著他的安危做什麽?莫非你其實是對他有情的?”
夏末道:“非是有情,而是報恩。”
烏越更疑惑了,道:“可你不是說你也救過他的命嗎?”
夏末:“話雖如此說,事實上,我救陳太子不過順手而為,不值當什麽。但他於大火中不顧危險救出我是冒著生命危險的,這兩者不可相提並論。一報還一報,之前說的兩清是氣話,也是未免受挾製於恩情。但與我而言,這償還與給予不對等自然是要找補回去的。我雖做不了什麽,隻盡己所能吧。”
烏越聽她這麽說,有些怔愣,一報還一報,卻要對等才行。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
烏沛滿口答應下來:“這個倒不是問題。陳寶國他們明日還是跟我們一道走,我原本就是要揪出幕後黑手的,這個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他死活的。”
夏末對烏沛道了謝。烏沛擺擺手叫她不必在意。
烏越卻道:“那你呢?”
夏末沒想到烏越會突然問她,愣了一瞬。
烏沛接口道:“小末兒自然是跟我一起回鄔城。”
夏末晃過神,回答:“我原本的打算是要去烏國見識一番。但現在我打算直接去靈都城了。”
烏沛不解道:“那為何改主意了?”
烏越撇撇嘴,道:“還能是為什麽?不就是那陳寶國要一道走不方便麽!”
夏末連忙道:“額,不是為這個。是我有些事情還是打算早點完成比較好。”
烏沛:“有什麽事說出來我可以幫你……”
烏越見夏末並沒有直說,料想是有難言之隱,就打斷烏沛道:“有完沒完!人家的私事囉哩吧嗦的問!我走了!”說完便想轉身走人。
“站住!你還想跑哪兒去?”
“我就出去走走都不行嗎!”
“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烏越:好氣啊,可是打不過……
夏末:……這姐弟倆的相處模式真是讓人耳目一新啊
看烏越不敢動了,烏沛轉頭對夏末道:“行吧,你不想說的事我也不問了。隻是,遇到難處了一定要跟我說。這是我的腰牌,大宇朝境內除了靈塔其它地方都會賣我的麵子,你收好。”
夏末握著塞到手裏的腰牌,心裏湧上感動。隻是,她經過這些事已經不太想與他們有過多的牽扯了。怕被辜負,更怕自己離開時會不舍。隻想盡快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去過熟悉的生活。可若是直白拒絕會很傷人的吧,走的時候偷偷還給她吧。
“那我就收下了。”
“嗯,這就對了。走吧,去叫他們收拾屋子出來,耽誤了這許久,天色也暗了,早些安歇了,明天回鄔城。”
仙客來是酒樓,沒有客房。劉太守讓掌櫃的想辦法,掌櫃就把酒樓後院自家住的院子騰出來了。劉太守趁著少主他們沒下來的時間裏派人整頓一番,基本上是重新換了所有擺件。
酒樓掌櫃皺眉:鋪張浪費。
劉太守拍拍他的肩:不必擔心,所有置辦的物品待少主一行離開都算做房錢給你了!
酒樓掌櫃眉頭更皺:如此勞民傷財。
劉太守以手掩唇:都從少主私庫出。
酒樓掌櫃撫須笑:那就好。
後院不算小,大家各自都有一間房。烏沛的左手邊是夏末,右手邊是烏九和烏十一,夏末的左手邊是烏越(不肯跟他姐挨太近),另一邊是袁武兄弟倆,往後依次是陳寶國,謝統領和王長史。這個房間次序據說是烏越要求的,理由是他不想住他姐隔壁免得半夜被打,也不想搭理陳寶國(這個沒有原由,單純看他不順眼),還要隔開夏末和陳寶國的房間免得兩人尷尬。簡直操碎了心。
趕了大半天路,眾人都很疲憊,晚飯草草用過便各自回房安歇了。
夏末回屋後並沒有去休息,她正思考明日該怎麽告辭以及往後要怎麽走。有烏沛在,陳寶國的安全不會有問題,自己留下也幫不上忙,反而會尷尬。不如盡快動身去靈都城找尋回家的線索。打定主意,夏末就洗漱安歇了。
陳寶國原本是要直接離開的,但是被王長史勸住了:“殿下勿要動氣。夏姑娘許是一時沒想通,姑娘家麵子薄,您今兒確是有些失禮,她被您嚇住也是可能的。待緩過這兩天您再好聲好氣的哄哄,應當就得償所願了。”
陳寶國想想覺得有理,他提出的條件女子都應該欣喜若狂才是,夏末說不定就是麵皮薄才不好意思一口答應的。於是他就沒有強硬要走,住下了。
待安頓好太子殿下,王長史和謝統領才回到自己房中。坐在桌前,謝統領問:“你為何要對太子說那些話?”
王長史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我這麽說會誤導殿下,隻是殿下非要走,我隻能這麽說才能打消他這個念頭。給他些希望也好,我從沒看過殿下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也許夏姑娘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呢?”
謝統領皺眉道:“據我觀察,夏姑娘不同於一般女子,很有主見,不像是能輕易改主意的。”
王長史語氣低沉:“唉,我又何嚐不知?隻是,謝統領,殿下幼年失恃,又不願與國主親近,這麽些年身邊也沒有個貼心人,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卻不被接受,有多傷心失望可想而知。給他一分希望也好過從此一蹶不振的好。”
謝統領點點頭:“嗯,你說的也在理。能勸住太子也好,不然現在冒冒然地離開實在不安全。”
王長史道:“謝統領你說的沒錯。得以太子的安危為主。旁的,待到日後我再與夏姑娘賠不是吧。”
謝統領看王長史悶悶不樂,就轉開話題:“這些話既然已經說了就不必再多想了。我隻有一點要說。”
“哦?是何事?”
“你先前不是說拿我當兄弟的嗎?為何還叫我謝統領?”
“額,我……那什麽,一時沒改過來。往後我會記住的。”
“我覺得你可以現在就改。”
“那,那好吧。謝……謝旬?額,不禮貌。謝兄?旬兄?”
“叫謝兄太過生份,旬兄……拗口。我比你年長,不如直接喚我哥,我喚你文禮。可好?”
“……好。”
謝旬眼含笑意,示意王文禮快喊。
“……旬哥”
“嗯。”
王長史:……總覺得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