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丘之貉
吳國國主吳邕,是廢嘉帝少年時的學伴。當年一起在靈都學院同窗,感情深厚,是少數沒有被廢嘉帝打壓的藩屬國之一。這次的謀反也是聽從廢嘉帝的指示做的。
吳太子不理解,遂問父親:嘉帝已廢,何故聽從之?
吳邕教育兒子:新帝上位,與我等不親,日後必然苛待,且當年嘉帝奪位我也參與其中,既與新帝有仇,以後每日惶惶,何不扶持舊帝榮歸掙個榮華富貴?
說得好有道理,他兒子於是十分支持地一起反了。
廢嘉帝帶人盤踞在襄城,跟河對岸的吳國以及東邊的鄭國成三角之勢與朝廷軍對峙。
烏沛星夜兼程抵達前線,歇都沒歇就傳令各營將領開會。把新帝的聖旨和虎符亮給大家看看,走個過場。
真的是走個過場而已。在座的將領沒有一個不知道烏大帥的,即便有不服這空降領導的,也忌憚她的武力和暴脾氣不敢出頭。
烏沛見所有人都默認了,勾唇一笑,都還算識相。
“諸位都是大宇朝的勇猛將軍,陛下心裏明白得很,派我前來不過是做個樣子,這場戰役主要靠的還是諸位,陛下說了,待此戰勝出,所有人,不論士卒,功勳翻倍行賞!”
此言一出,滿座沸騰。
當兵上戰場拚殺圖的什麽?不就是期望著軍功封妻蔭子麽?加倍封賞可太好了!
烏沛三言兩語就調起了眾人的積極性,可憐在靈都城絞盡腦汁摳錢的夏末並不知道她的軍餉要翻倍了。
烏沛跟這邊的將領商討了一天的戰略對策,大概製定幾個計謀。
最後,烏沛起身抱拳:“諸位,陛下初登大寶,然君威赫赫,此戰不容有失!本帥在此,與諸君共勉!”
所有將領皆抱拳,聲如震雷:“誓不負陛下所托!”
有烏沛坐鎮,將士們士氣如虹,按照所定戰略計策,接連勝仗,尤其每次烏沛一馬當先時,叛軍便聞風而逃,不戰而屈。吳國軍隊節節敗退,流民四散而逃。禹城以東的幾座叛軍把守的城池盡皆收複,下一戰便是襄城。
襄城靠著西啟河,水路發達,四城貿易交匯之所,其繁華不必多言,但是戰略地理位置不算好,從禹城往襄城有一條寬闊官道聯通,烏沛拿下中間屏障的兩座城後就能直衝襄城,襄城在大宇朝腹地,本就不是作為抵禦外敵的防禦城,城牆的防禦力對戰車這一類的重型衝城器械根本抵擋不住。
眼看襄城守不住,廢嘉帝不得不隨吳軍撤退至吳國邊城,與河對岸的襄城遙遙對峙。
西啟河中下遊齊北山段沿岸,因地震導致河水肆虐,淹了不少良田,暴雨已停歇,洶湧的河水卻因主流改道而未退去,西啟河的河麵比之前闊寬了將近一倍,水流較以往更加湍急,往年靠西啟河打漁為生的漁夫和船家也不敢再出船了,尤其是中下遊河段,除了水急浪大,還因為西啟河下遊這段現在已是兩軍交戰的戰場了,船翻了興許還能活命,一旦被卷入戰場中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所以現今河麵上能見到的船隻有兩邊對壘的戰船。
隔著奔騰長河,一眼望不到對麵。
廢嘉帝這一退,就等於是跟天下人表明了他不如新帝,要避其鋒芒才能苟活。
被烏沛逼迫到如此境地,廢嘉帝氣急敗壞。
“烏沛此女,氣煞我也!”轉頭就衝吳邕發火:“你手下都是廢物嗎?竟無人能與之一戰!領軍的將軍是誰?斬了!”
吳邕臉色僵硬了一瞬,隨即就恢複成往日那副唯諾討好的笑臉:“皇上息怒,烏沛此女天生神力,整個大宇朝也找不出幾個敵得過她的人,更遑論我這小小吳國?戰敗也是難免。”
“你這意思是朕定要輸給那個黃毛丫頭不成?”
“非也,皇上誤會臣的意思了。臣的意思是烏沛是那女帝最鋒利的一把刀,且是僅有的一把刀,若是我們沒有與之相克的武器,毀去便是了。”
廢嘉帝若有所思:“你是說……殺了?可能殺了朕早就讓人動手了,還用你說!”
吳邕眼中冷光一閃:“皇上,讓一個人死掉不是隻有刀兵相向這一個法子。”
廢嘉帝:“你的意思是……”
吳邕意有所指:“聽說鄭國太子與三公主交好,現下正在拜訪皇上。”
廢嘉帝仔細一琢磨,恍然明白後,讚賞地道:“還是你的腦子靈光!當年也是得虧了你的主意朕才得以坐穩皇位,如今朕依然還是要仰仗愛卿你了!”
吳邕一副謙遜的模樣:“皇上謬讚了,臣不過略有三言兩語恰恰能與皇上的宏圖大智沾上邊罷了,不敢居功。”
廢嘉帝得了除掉烏沛的法子,又被拍了好一通馬屁,整個人飄飄然,也不計較陣前將領的過錯了,隻令人傳鄭華文前來。
這位將軍是吳邕手下的心腹大將,也是大宇朝聞名的將領,罕有敵手,如今敗在烏沛手下還險些喪命,得虧吳國主見勢不好令人架箭車填人命衝上來才救下他,自是對吳國主感激涕零。
這會兒見國主對廢嘉帝謹小慎微的樣子就十分氣不過。
從議事廳出來後,他就忍不住問了:“國主何必對他如此屈從!若沒有我們吳國,他一個廢棄的帝王,又遭了新帝記恨,怕是早就死透了!”
吳邕微笑道:“黃將軍莫要動氣,以免震裂傷口。日後本王一切可都要仰仗將軍,將軍萬萬保重啊。”
“末將愚鈍,這……國主的意思是……”
“時機未到啊,將軍。”說完,吳邕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黃將軍仔細思索了一番,頓悟後就回了自個兒的營帳休息,對外就說傷重要休養,除了日常監督練兵,堅決不肯再上陣送命。
這頭廢嘉帝一個人坐在議事廳等鄭華文前來。他已經羅織好了理由讓鄭華文答應出麵對付烏沛。
正想著,門口忽然傳來鄭華文的請見聲,廢嘉帝立刻擺出威嚴的架勢喊了“進!”
因為接下來的對話實屬陰謀不足為外人道,所以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鄭華文掃了一眼屋內,看這架勢,心內各種想法躥過,皆被他不動聲色的隱藏了。麵上帶著親近的笑容,作揖道:“嶽丈大人好,小婿在此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