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起床氣
皇帝高坐於上，就好比公司聚餐時大老板也在席間一樣，底下人不會有自在的。
所以那幫親貴大臣今天禮儀格外規範，別說杯盤相碰之聲，就連喝口湯都是小口嘬飲，再斯文不過了。
於是這場婚宴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也格外冷清，沒有半點喜慶意思。
烏越原本拜禮完畢就打算走流程回自己寢宮的，被夏末硬拽著沒放一同入了席。他倒不貪嘴，給夏末布菜之餘注意到這詭異氛圍後就悄聲提醒了她。
夏末才吃了沒幾口，又要顧及著烏越，‘百忙之中’抽空抬頭一看，嗬，這一個個的在搞禮儀比賽嗎？
夏末笑著把燕蓉湯遞給烏越，轉臉就麵無表情地道：“諸位愛卿如此慢飲細食，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底下眾人：聽這話音是不太滿意？那就必須合口味啊！
最近公認的陛下跟前大紅人孟庭被數道目光威逼，不得不硬著頭皮起身道：“回稟陛下，司膳司製作的菜肴十分美味，可見是對陛下大婚上了心才鑽研出此等美味來。臣等珍而重之，遂細嚼慢品，倒是露了怯，叫陛下和皇夫大人笑話了，實在罪過。”
禮部尚書坐他旁邊，聞言在桌案下悄悄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孟庭眨了眨眼當沒看到，繃住了麵皮，等待陛下的回音。
夏末也不想大喜之日鬧不愉快，隻想普天同慶，滿耳朵都是祝福。管他們背地裏怎麽想的，按照他們遵循的禮法，君要臣死都不得違抗的，她隻不過是想叫他們擺出喜慶麵孔來，把婚宴熱熱鬧鬧的過完而已，一點都不過分。
夏末如是想。便也如此做了。
“今日是朕與烏家公子大喜，諸位愛卿當開懷暢飲才是，不必如此拘束。民間有新婚三日無大小之說，咱們就定今日席間，諸位可不分大小，暢所欲言，醉了也無妨，宮中房子多得很。”
“朕初登大寶，對諸位還很陌生，不如就趁今日歡宴，讓朕見識見識諸位愛卿的君子六藝如何？”
眾人麵麵相覷了一番，有機靈的新帝黨立刻爭相站出來，表示要表演才藝以賀陛下大婚之喜。
夏末欣然應允。
於是本應載歌載舞的婚宴，變成了群臣大秀才藝的舞台。
還別說，這幫人不愧是苦讀十幾年打敗眾多學子站立於廟堂的佼佼者。
琴棋書畫是標配，弓馬騎射是基本，刀槍劍戟也能信手拈來。
都是人才啊！
夏末一高興就喝多了。
雖不到牆走我也走的地步，但也有點迷蒙了。
烏越撐著她離開宴廳，走出交泰殿就把人橫抱而起。
惹得劉義急慌慌地叫隨行的所有人全都低頭非禮勿視。
夏末被抱起來那一下顛得更暈乎了。手臂很自然地就纏上烏越的脖子，靠在他頸邊吐氣如蘭：“這是誰家小哥哥啊，長得真是俊，我要你當我夫君，你肯是不肯啊？”
烏越方才全程基本上都在照顧她了，酒喝得不多，即便未醉，這會兒也被她撩得麵色發紅。
烏越微微偏頭瞟了身旁一眼，見其他人都很自覺地原地低頭目不斜視，心下滿意。他腳步不停，側頭在夏末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我心甚悅，謂我所求。”
兩人過了幾天沒羞沒臊的日子。夏末差點就有幸成為‘芙蓉金帳暖，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之一而名垂青史。
好在大宇朝還有起居官這一高危職業。每日清晨冒著殺頭的危險去皇帝寢殿外請早安，嗓門倍兒亮的那種。
皇帝大婚後的三天是休沐日，壓根沒人能管她，夏末玩得忘乎所以。第四天清早就深刻體會到了起居官的可惡。
美夢正酣，忽然一道堪比衝鋒號的破鑼嗓直搗夢境深處，生生把人拽出來。這還沒完，這難聽到令人發指的嗓門以一副你不出來見我就誓不罷休的氣勢繼續荼毒所有聽力完全的耳朵，完全不分敵我，橫掃八方的架勢。
夏末一開始是懵的。
待同樣被吵醒的烏越解說了一下來人的身份她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個欠扁的官職。
既然大小是個臣子，也不好大清早的就發落人家。夏末就揚聲讓他回去，說自己要休婚假三天不上班，有政務就讓各部尚書互相斟酌預判，重大事件留待她上班了再處理。
不想，這話仿佛是捅了外頭那起居官的叛逆點了，他操起那能聽哭小兒的破鑼嗓滔滔不絕地引經據典，一點麵子都不給地把夏末連帶烏越一起大罵特罵，中心意思就是烏越是個禍國妖妃，夏末是個耳根子軟的好色皇帝，不務正業等等。
可以說形容曆史上沉迷後宮的昏君該有的判詞都用上了。而且全篇不帶髒字，罵人罵的很有文采，要不是這嗓門難聽得過了頭，單憑他這聲情並茂的演說也能夠得上文華閣了。
夏末先是被他一通引經據典整蒙了沒聽太懂，直到後頭有一句“妖姬誤國，陛下當以史為戒，時刻警醒不要沉迷美色……”
登時就炸了。
翻身就起，隨手拿了一件外袍披上，路過陳列架抄起一把劍就打開了門，烏越抬手一下沒拉住就被她躥出去了。
“你有種就再說一遍，誰妖姬誤國了？”
呱噪聲戛然而止。
那起居官驚恐地看著提著寶劍的夏末，抖得跟簺糠似的。一邊想要不畏皇權履行自己的職責硬懟皇帝，一邊又恐懼今天小命不保畏縮不前，內心作著旁人看不見的激烈鬥爭。
好在烏越及時出現解救了他。
“好了好了小末，別氣了，起居官的職責就是敦促皇帝勤勉政務，以免耽於後宮誤了國事。是我不好沒提前跟你說明，方才嚇到了吧？”
烏越攬著夏末的肩膀邊說邊順勢從她手中拿過寶劍，遞了個眼神給聞訊趕來的劉義，就帶著夏末返回屋內。
收到指示的劉義上前將瑟瑟發抖的起居官扶起來，口中讚道：“大人真是盡忠職守剛正不阿的好官！陛下對您這樣的好官一向是十分讚賞！地磚太硬，大人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