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完結2
“不行!還是得叫個禦醫來看看。”烏沛說著就轉身走出去了。
“阿沅不用……”夏末一句話都沒說完,就不見她人影了,無奈一笑:“還是這麽急性子。”隻得任由她去了,自己繼續批閱奏則,話說今天的則子怎麽這麽多……
禦醫恭敬地把完脈,神色一喜,拱手道:“恭喜陛下!您有喜了!”
夏末愣住了,看著自己的手腕沒說話。
烏沛高興得眉毛都飛揚起來。“好好好!賞!今兒個所有人都有賞!”
“謝殿下賞!”
“小末!小末!太好了!把阿越也叫回來吧,他肯定要高興壞了!”
烏沛抓著禦醫問了好多孕婦的注意事項,興奮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
夏末太沉默了。
一瞬間,烏沛腦子裏閃過各種原因,要多狗血有多狗血,最嚴重的那個是她弟要被始亂終棄了。
烏沛的心一下子跌到穀裏。斂了笑意讓所有人都出去,並把門關上了。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態,走過去握著夏末的手道:“不要緊的,隻要這孩子是你生的,他就會姓蕭,阿越那邊……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你好好跟他說說就行,別吵架啊。”
夏末十分莫名地看著她:“……什麽?”
烏沛麵色猶疑,還是道:“拿掉孩子對你身體不好,要是你不好跟阿越說,那就我去說。一時的情不自禁而已,不算什麽的,兩個人隻要感情好,孩子什麽的都不是事,以後你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夏末越聽越迷糊,仔細想了想才算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你……不是,阿沅,你想到哪兒去了!”夏末無奈了,揉了揉額頭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園裏的景致。
時隔半年,繁花漸漸疏落,樹葉也已泛黃,那人卻不再有任何音訊。
“我最近總是夢見從前的時光,我們三人的相識相知,到後來的變故,一一在夢中呈現。回憶往昔,要是我不曾出現過,你們是否依然如故?”
“小末……”
“我沒事,你別擔心,我隻是有些感慨罷了。隻是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她如果還能再出現在我身邊,那該多好。”夏末撫著腹部,轉頭看著烏沛,道:“方才有那麽一刻我覺得是她回到我們身邊了。”
烏沛鼻子一酸,走上前輕輕抱著她拍了拍:“會的,她如果有感知,一定會想要回來的。”
夏末點了點頭,闔上眼皮,靠在烏沛肩上,眼淚暈濕了她的衣裳。
陛下有喜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宣揚開來。
南郊大營練兵正練得熱火朝天,是真“熱火朝天”,校練場四周點著大堆篝火,映得每個人臉上的汗珠都是亮晶晶的,眼裏綻放的是不服輸的光芒。
一些比較新奇的訓練方式是夏末回憶軍旅片中的情景後描述給烏越的,烏越結合了實際情況加以改良,再運用到練兵場,一段時間下來,士兵的體能顯著提高,戰鬥力陡升幾個台階,軍中將士對烏越無不心悅誠服。
報喜官到達南郊大營時,烏越正親身上陣做示範,聞得喜訊差點從高樁上跌下來。好在身體反應快過大腦,一腳蹬在樁壁上借力就躍然而下站穩腳跟,沒有當眾出醜。
烏越其實也顧不上別的了,直拉著報喜官一個勁兒的問陛下怎麽樣了?孩子怎麽樣了?
報喜官能說啥?他連陛下的麵都沒見過,又不能不回答,隻能滿臉堆笑說:“陛下一切安好,烏少主殿下請王爺盡快回宮。”
一眾將士也跟著喜色飛揚,紛紛上前恭喜烏越。
烏越笑得見牙不見眼,微黑了的皮膚襯得牙齒更顯白了,火光映照下臉上紅光滿麵,好似喝了一大壇酒。他抱拳轉了一圈向眾人道謝,隨後就火急火燎地跟著報喜官走了。半路又嫌人家騎馬慢,等不及就撂下一句“我先走了”,揮舞著馬鞭就跑了。徒留報喜官等人在後頭窮追猛趕,實力演繹了什麽叫拍馬不及。
皇宮門口連著中央大街,夜裏也是亮堂堂的,值守侍衛正勤勤懇懇地站崗,老遠就看到一匹快馬直衝宮門而來,半點沒有停下的趨勢。
兩個侍衛連忙吆喝一聲,橫槍攔在門口。那架勢就是你不停下我就連人帶馬都撂倒了。
烏越這家夥仗著藝高,膽子也大,壓根不減速,快馬到近前時才一提韁繩,打馬從兩人頭頂越過去了。
侍衛連忙要上前追捕,被趕到的統領阻攔了。
“住手!瞎了眼了?什麽人都敢動手?”
其中一個侍衛辯解道:“統領大人,此人擅闖宮門,他……”
另一個侍衛打斷道:“大人恕罪,我等因職責所在才行阻攔並非有意冒犯。隻是我們前日才調值過來,不知這位大人是何身份,未免他日再犯,還請統領大人解惑。”
統領麵色好看了些:“聽好了,這位就是當朝皇夫大人,陛下親封的越王爺,特賜出入宮禁不必任何手令!以後都得記住嘍,再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宮門口的事烏越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搭理,他一路策馬疾馳,仗著馬技高超,對宮裏環境又熟,專挑人少的近道走,宮人老遠就回避一旁,倒沒傷著人。
奔到寢宮外,不等馬停就飛身下馬,急匆匆就往裏跑,差點就跟往外走的劉義迎麵撞個滿懷。
烏越倒是身形一側就穩住了,隻可憐劉義,弱不禁風似的被彈飛,得虧烏越手快拉了他一把,要不然就得向後倒仰摔個四腳朝天出個大洋相。
劉義驚魂未定地擦了擦汗,對烏越作揖道謝。
烏越擺擺手就要越過他往裏走。
“王爺這是要找陛下嗎?陛下不在寢宮啊。”
烏越刹住腳,回頭問道:“不在寢宮?這個時辰不在寢宮那在哪裏?”
“回稟王爺,陛下此時在禦書房批閱奏則呢。下午才召見了內閣幾位大人議事,留了幾位大人用了晚膳,陛下沒用多少。吏部孟庭大人和禮部王高大人將將才走,方才陛下說是口渴了,要喝您釀製的百花蜜,奴才急忙來取,不想差點衝撞了您。”
烏越這才瞧見劉義手裏捧著的瓷盞,正是他做給小末解暑開胃的百花蜜。夏末初秋,也依然熱氣不減,叫人食欲不振。夏末不耐暑氣,胃口一直不好,吃健胃藥於身體不好,烏越就親手做了百花蜜給她。溫水調製後可當水飲用,既開胃又養身,夏末很喜歡。
做百花蜜的方子還是齊老大夫提供的,烏越為此幾乎薅光了禦花園裏的花,堪堪做出兩斤來,於是連他姐都沒舍得給,全藏在寢宮裏頭,每日都親手調製好了再端給夏末飲用。
他這幾日不在宮中,想必她也是沒聽他的話調來喝,不然怎麽晚膳沒吃多少?
烏越皺了皺眉,伸手接過蜜盞,道:“我送過去。”隨即就“嗖”地一聲竄上了房頂,很快沒影兒了。
劉義隻來得及看到他的身影躍過寢宮高牆就消失了。愣了愣,忽然一拍腦門子:“壞了!”隨後連忙撩起衣擺狂奔向禦書房。
烏越飛簷走壁,到得禦書房外邊時蜜盞依然穩穩當當,一滴沒灑。他微整了整衣袍,就走上台階。
門口值崗的侍衛也不攔他,連通報都沒有,朝他拱手行了個禮就放他過去了。
烏越一步跨過門檻,正要開口喚夏末,卻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其中還有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
“陛下,那就這麽說定了啊,我不當國主了,以後就在靈都住下了,還請陛下多多照顧啊。”
烏越心頭沉了沉:說定了?說定了什麽?住下了?住在哪裏?
殿內,夏末坐在禦案後,瞧著一臉燦爛的陳寶國,牽起一抹微笑道:“陳家主此話外道了,你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於國有功,朕定當善待你。靈都城很大,你要是看上哪個地方跟朕說一聲就是,賜給你做宅邸。”
陳寶國道:“何必這麽麻煩呢,我看宮裏空置的屋子多得是,隨便掃出一間來給我住就行了,還不浪費。話說回來,宮裏也太冷清了些,我這一路走來,除了零星的宮人,就沒見其他主子,不如……”
“不如宴請百官慶賀一下吧!”
烏越聽得火冒三丈,揚聲接了句話就大步繞過立架走了進去。哼,孤男寡女深夜獨處,還說這麽意味不明的話,是當我死的嗎!
結果看清楚殿內情形後火氣轉為了尷尬。
他原本以為陳寶國那廝糾纏夏末,屋內隻有他們兩個人,哪知道兩人之間還隔著孟庭和王高兩個尚書。陳寶國倒是脖子的老長,企圖越過兩個尚書湊近些跟夏末說話,但兩位大人仿佛不知道一般正襟危坐,紋絲不讓。
這情形,委實不像有不可告人之處。
他姐在另一邊坐著,見他進來翻了個白眼,掩飾性地端了杯茶慢品。
烏越一臉的怒氣繃不住了,但麵子得撐住,繼續道:“恰逢如此大喜,陳國主又說宮裏冷清,正好辦一場菊宴熱鬧熱鬧。”
夏末也笑道:“此提議甚好!今年諸位臣工甚是辛苦,也當犒勞一下諸位。趁此機會,君臣同樂一番也好。過些日子恰逢重陽節,秋高氣爽,飲菊花酒,品美佳肴,怡然得很呐。”
兩位尚書大人立刻起身拜謝皇帝,又對作此提議的烏越致謝。
一場尷尬化於無形。
陳寶國一頭霧水地問:“什麽慶賀?慶賀什麽?”
兩位大人不敢作聲插嘴陛下家務事,烏沛是根本懶得搭理他。
夏末也沒回答,起身朝烏越走過去,笑著道:“回來啦?怎麽沒讓人提前知會一聲,我好去接你啊。這是給我帶的?正好我晚飯沒吃飽。呀!是百花蜜呀!我正想著這個呢你就送來了,這算是心有靈犀嗎?”夏末邊說邊把烏越拉到案桌後頭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邊,打開瓷盞準備開動。
在場的誰不是人精?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無非就是捕風捉影,然而被捉的那個絲毫不計較,還故意表現出十分的愛重來,那他們這些壁上觀的也最好識時務些,不僅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最好識趣地趕緊走人。
兩位尚書大人很是自然地以夜色已深,外臣不便久留宮中為由撤了。
陳寶國裝作聽不懂,依舊坐得四平八穩,沒有半點要挪屁股的意思。
烏沛放下茶盞,道:“阿越回來了,那我也回府了,今天的事就改天再談吧。”說完走到陳寶國身邊,一把提起他:“我跟陳國主一道走,放心,一定保護好他的安全。”說著就拿他的衣服墊著捂了他的嘴往外拖走了。
陳寶國雙手用力地揮動了幾下,螞蟻撼樹一般,最終徒勞地任命了。
禦書房裏清淨了。
夏末吃了兩口百花蜜忽地笑了,然後越笑越厲害,最後都笑抖了。
烏越佯裝惱怒,撲過去狠狠照她臉上啃了一口,聲音響亮卻半點印子都沒有。
“你還笑!誰讓他進宮來的!”
夏末捂著臉,道:“好好好,我不笑了,可別咬出印子來明天還要上朝的。”
烏越氣不過,在她另一邊臉上也揪了一下。可惜到底沒舍得使力,半點紅印都沒有。
“最好是留個印子,讓那誰好好看看,有個自知之明!”
“那可不行,除了他還有別人也要見的,文武百官,加起來上百張嘴擱在一塊叨吧叨吧我可架不住。”
烏越伸手抱著她,腦袋埋在頸窩:“我不管,你不許再見他了!”
夏末拍拍他的背:“這我也沒法答應你,他這次來靈都是為了撤蕃一事,人家主動提出撤銷陳國蕃製,上交音獸給,我總不能避而不見吧,太不禮貌。”
烏越:“可他對你別有企圖!”
“他圖不著。你還不知道我麽?我心裏眼裏隻有你一個,別的人都看不上。再說了,”夏末把他的手放到腹部,“我們家馬上就要再添一位新成員了,哪還有位置給別人?”
烏越的手微微抖了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的,半晌沒說話,隻盯著手瞧。
夏末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撅著嘴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相信我還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烏越急道:“當然不是!我想要這個孩子也相信你!我隻是、隻是有點不喜歡你見他。”
夏末被他這緊張樣逗得破了功,噗嗤一笑:“好啦,我逗你的,看把你急的。你放心,我說過隻有你一個就隻有你一個,這皇宮是我們兩個人的家,絕不會有其他人插進來。”
烏越還是計較陳寶國的話:“宮裏這麽空曠,不怕冷清嗎?”
“不是還有孩子嘛,大不了咱們就每個宮室都住一回,多新鮮啊也不浪費。話說天這麽晚了,你這麽著急趕回來做什麽?多危險啊,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你就知道轉移話題!”烏越惡狠狠地伸手卻是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腮幫子肉。
夏末十分配合地喊疼求饒:“哎喲!我的肚子!”
烏越趕緊放手,緊張地問:“怎、怎麽了?肚子疼嗎?”
“肚子餓了。”
“……你呀!就仗著我脾氣好不與你計較。”
“喲喲喲!你摸著良心說話,誰脾氣好?剛才是誰小心眼兒瞎吃醋來著?”
“誰呀?沒誰!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你可真是……算了,誰叫我喜歡你呢,現在又懷了你的孩子,將就過吧,唉——”
“將就?你說清楚,誰是將就?”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錯了!別撓我癢癢!……我們給孩子想個名字吧!”
“哼,這回放過你了,下回說話仔細著點!那取個什麽名字好呢?”
“不知道啊,連男孩女孩都還不知道呢……”
……
著急忙慌跑過來的劉義站在外頭又猝不及防地吃了好大一頓狗糧。搖搖頭,劉義捂著快喘不過氣來的胸口慢慢走下高階。
身邊跟著的小宮人扶著他的胳膊,道:“師傅,您著急地跑來怎麽又不進去了?”
“小林子,莫說帝王家事,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之間也是外人莫插手,你師傅我也是老糊塗了,竟還想勸和一番,這不,感情好得很呐!你小子是趕上了好時候,咱們這位陛下禦下嚴厲卻心懷慈柔,對咱們這些宮人都善待有加,從不苛責打罵。你小子隻要好好幹,自有你出頭的日子!”
“好嘞師傅!您慢點,小心腳下。”
……
深夜的皇宮靜謐空曠,殿內卻是溫情脈脈。最重要的人在身邊,互相關懷,暢想未來,那大抵就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