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番外冬月袁文
冬月穿著護衛製服行走在大街上,纖細的身板挺得筆直,昂首闊步,端的是氣宇軒昂英姿颯爽,惹得街上的姑娘小夥不住地偷看。
自她那日救了陛下後,陛下就跟少主把她要過去了,賜了戶籍,以冬為姓,自成一戶,大宇朝有史以來頭一個姓冬的,冬氏族長。並且成了一名真正的禦前護衛,還是帶品級的,正三品呢。
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她總會記得當眾宣旨的時候,陛下說的話:百家姓有春夏秋,憑什麽沒有冬?既往沒有,那之後就添上吧,四季俱全才算完整。
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了。再也不必過藏頭露尾的生活。
冬月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這麽張揚地拋頭露麵,佩著刀在宮中行走的時候,時不時就有宮人對她行禮,態度恭敬誠懇,叫她油然而生一種正義和責任感,這真的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往人見了她哪次不是刀劍相向、以命相博?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個人,也是個姑娘了。她很感恩,覺得自己前麵十幾年所受的苦難都是為了磨礪,好叫她在如今遇見少主和陛下,得到救贖。
冬月走進一家酒樓,正值飯點,人聲鼎沸。她隨著店裏夥計的帶引來到了二樓,打眼望過去就看到臨窗邊的桌前那個猛揮手的人。
冬月謝過夥計就走了過去。
“大神醫,你找我做甚?”
袁文連忙擺手道:“你別老這麽叫我,叫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我的醫術有多高明呢!”
這大神醫的稱號也是有緣由的。
那天鄭熙行刺夏末,千鈞一發之際不是冬月撲過來擋了嘛,那暗器上是有毒的,冬月當即就倒地不起了。齊老大夫沒趕來之前,是袁文主動上前救治的冬月,雖然不能解毒,但也抑製了毒素蔓延,為她爭取了一點時間。之後經由齊老大夫診治,加上冬月自身的抗毒性體製,她才有驚無險地保住了小命。
齊老大夫出手解了大半毒素,還有小部分得靠冬月自身排解,他也幫不上多少忙了,又還有其他人需要救治,袁文就主動提出幫忙照顧她,朝夕相處了月餘時光,事無巨細都替冬月處置得妥妥當當,很讓冬月感動,再加上他用自己所學的醫理知識幫她調養身體,使她得以迅速恢複。
冬月對袁文很是敬重。當即就道:“大神醫你可別這麽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再說了,醫術要如何造假?”
袁文笑了笑:“好吧,你說的都對。夥計,上菜吧。”
不一會兒,上了一桌子菜,全都是冬月愛吃的。
冬月不解:“怎麽點了這麽多菜?我們倆可吃不完,這不是白白浪費了銀錢嘛。”
袁文笑道:“不必擔心,你盡管吃,剩下的可以叫店家裝了送到城外濟民所去,就不會浪費了。”
冬月聞言點點頭,道:“陛下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皇上啊。她怕百姓餓肚子,自己省吃儉用,在各地都蓋了濟民所救濟孱弱百姓,實在令人欽佩。”
“陛下心懷天下,心係百姓,自然令人敬重。你我也是受益者之一。不過除了吃穿溫飽,身為臣民也得為陛下分憂啊。”
“可是我們有什麽事能為陛下分憂的?”
“大宇朝地廣人稀,許多村莊都是零星散落,不成規模,又經洪水肆虐一遭,更是十室九空,當前最迫在眉睫的就是補齊在災難中喪失的人口數量。”
冬月沒明白,問道:“這個我知道,但是這個我們幫不上忙吧?”
“幫得上!咱們成親啊!然後趕緊生他個七個八個孩子,不就能增加一下人口數量。”
冬月:……
冬月臉“騰”地通紅。指著袁文罵道:“你、你無恥!”
她一下子站起來,慌慌張張地跑走了,途中還帶倒了別人的桌子,一路人仰馬翻。
跑回了皇宮,爬到禦花園裏一處假山上摳著假山壁,耳根依然通紅。
“討厭的壞蛋!什麽神醫嘛,就是個臭流氓!”
夏末遵照醫囑挺著個肚子在禦花園裏散步,烏越在邊上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剛走到這處假山就聽到這麽一句話。
夏末挑了挑眉,看了烏越一眼,出聲道:“什麽人在這裏?出來。”
冬月嚇了一跳:是陛下!
她連忙翻身從假山上下來,落地就看到夏末笑盈盈地看著她,連忙要低頭請罪。
被夏末抬手製止了,問她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這假山……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沒、沒有特別之處,”冬月抿了抿嘴,道:“微臣隻是因為想在高處透透氣才爬上去的,請陛下恕罪。”
夏末看了看她的臉:“你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麽臉這麽紅?”說著就朝身後的宮人示意叫禦醫來。
冬月慌忙講道:“不不不用禦醫,我沒事!我就是……就是……”說著臉就更紅了,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姑娘家能有什麽事是羞於啟齒還要躲著人的?
夏末臉色一冷,揮退宮人,連烏越也趕到一邊去了。
夏末走過去握著冬月的手,“你別怕,不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是朕的禦前護衛。有朕在,誰也不能傷害你。”
冬月愣愣點頭。
“現在告訴朕,是誰欺負了你?朕替你教訓他!”
“……袁文。”
……
夏末轉身就把烏越臭罵一頓,怪他不約束手下人,害人家姑娘清白。
烏越莫名挨了一頓罵,且夏末為此十分生氣,都不肯叫他扶了。兩廂交疊,他對袁文可謂是恨得牙癢癢。
烏越親自衝到袁家把他從屋裏揪出來,摜到地上一頓狠揍。
袁文被打得嗷嗷叫,嚇得袁武想拉架又不敢,隻得以身擋在弟弟前頭替他挨幾下。
烏越繞著圈也打不著被袁武罩在底下的袁文,氣得一腳踢在袁武的屁股上。
“你知道他犯了什麽錯麽你就護著!”
袁武被踢了趔趄,聞言跪在地上,道:“公子莫要動怒!肯定是這小子哪裏做的不對才惹了您不快,但長兄為父,他有不是那也是我這做哥哥的沒教好,理當同他一起受罰!”說著話還把袁文往背後藏了藏。
這情形把烏越給氣樂了。
“合著你們倆是兄弟情深,本公子就是苛待底下人的無良之輩?”
袁武嘴一抿不吭聲,眼神卻移開了。
“你是覺著他隻是打翻了我的私藏或者偷偷買了亂七八糟的藥我就教訓他太過了是吧?”
袁武眼神又移回來了。
“混賬東西!你問問他都幹了什麽我要打死他!人家好好一清白姑娘,竟叫他給……這種混賬,打死算了!”
袁武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烏越,看他家公子認真的神情,又回頭看了看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臉上悲憤交加,最終化成一記鐵巴掌打出!
“我打死你個混球!”
袁文驚險躲過,抱著腦袋尖叫:“哥!哥!別打!不是我!我沒幹過啊!”
袁武停了手:“你真沒幹過這事?”
袁文躲在柱子後頭,抱著腦袋哭喊道:“真沒有啊!我哪有那個膽子啊!”
袁武回頭望著烏越,弱弱地道:“……公子,會不會弄錯了……”
烏越皺眉:“苦主親口指認的他,豈會弄錯?”
“這……”
袁文在那邊回道:“苦主是誰?我可以當麵跟她對質!我真的沒幹過啊!這段時間我都是跟冬月姑娘待一塊的,哪裏會去做這種事!”
烏越冷哼一聲,正要開口,這時王忠忽然趕到,湊在烏越耳邊說了幾句話。
烏越驚訝的看著王忠,王忠點點頭,又看向恨不得跟柱子融為一體的袁文,抬手捂了捂臉,道:“那什麽,好像是誤會。你也別縮在那兒了,陛下找你說事,利索點收拾收拾進宮去!”
袁武別的沒聽明白,就聽了一句誤會就興高采烈地奔向他弟,“阿文,沒事了,跟你沒關係,是誤會!快去收拾一下,要進宮見陛下呢!”
袁文還懵著呢,就被他哥一頓扒拉,三下五除二就給換了衣裳洗了臉,團吧團吧就給送進宮去了。
烏越沒等他們兄弟倆自己先回的宮。一回去就扯著夏末抱怨:“到底怎麽回事?我都快打死他了,又說是誤會?那不是白打了?”
夏末抿了抿唇,端了一杯茶遞給他,又拿了一塊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初春的天,還出了這麽些汗,也不知是有多著急趕回興師問罪呢。
烏越一口喝完茶,握著夏末擦汗的手,阻止道:“你別給我打馬虎眼,到底怎麽回事?說。”
夏末把嘴一癟,憋出一點淚花來,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這麽無辜地瞅著他,任哪個鐵石心腸的也要轉為繞指柔。
烏越最受不住她這套,對視沒幾秒就投降了。
“好好好,不怪你,但是你得跟我說明白了,好嗎?”
夏末立刻就眨巴眨巴眼睛,那點淚花一下就蒸發了。她把烏越走後冬月說的話複述了一遍,總結來說,就是男有情,女有意,隻不過是羞澀作祟,加上旁人妄加揣測罷了。
“那袁文那小子還真是白挨了一頓打。冬月這丫頭怎麽也不早點說清楚……”
“咳——”
“哦,也怪他自己胡說八道,怎麽能跟姑娘家說生孩子的話,該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覺得是冬月小題大做,那袁文自己也有問題好吧?既然對姑娘有意,大大方方地追求不好麽,偏要說些叫人誤會的話!”
烏越連連點頭:“是是是,你說得對,就是他的錯!”
夏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冬月的意思,也不是不中意袁文,隻是她想鼎立冬家的門戶,不願外嫁,聽說袁文家裏似乎也是鄔城大戶,估計不會同意兒子入贅吧。再說發生了這樣的誤會,又害得袁文被打了,這事怕是難成了……”
烏越道:“成不成的這事我們就不插手了吧。袁文要是想娶媳婦,讓他憑自己本事爭取,硬撮合的姻緣不是良緣。”
夏末聽了,點點頭,也不再多言此事了。
袁文被拾掇幹淨後就進了宮,卻不是去見陛下,小宮人把他引到一處假山涼亭就走了。他連追問都沒來得及,隻好立在原地不動,不敢瞎走,也不敢瞎看。
聽說宮中規矩多,行差踏錯就是個死啊,還是乖乖待在這裏等人來尋吧。
冬月坐在亭子裏等了好半天都不見他轉身走過來,隻好出言道:“喂!你還要站在那裏多久啊!”
袁文聽這聲音耳熟,回頭一看,立刻就笑魘如花,屁顛屁顛地跑到涼亭裏。
“你、你怎麽在這裏啊?我今天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跑了,飯也沒吃,你現在餓不餓?我去膳房找點吃的給你吧?”
冬月一肚子的火氣就忽然消散了。
“傻子!”
“啊?”
冬月噗嗤一笑,“說你傻子呢你還應聲啊?”
袁文摸摸頭:“你跟我說話我當然要應聲啊。”
冬月輕哼一聲:“就知道花言巧語!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啊、是、是的。”
“想跟我成親?”
“嗯!”
“那你入贅吧!”
“啊?”
“啊什麽啊?陛下才賜我冬姓立戶,我怎可能拋卻姓氏嫁人?自然是要招贅的!”冬月看了他一眼,撇過臉道:“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當我沒說,今天我倆也沒見過!”
說完就打算繞過袁文走了。
袁文手比腦子快,一下就拉住了她。“等等!我沒不願意!我願意的!”
冬月頓住腳,眼中閃過喜色,回頭問道:“那你家裏呢?能同意嗎?”
袁文不撒手,道:“你給我一點時間,我這就回去寫信跟他們說,我娘早已過世,我爹又不止我一個兒子,舍了我一點都不會舍不得,我再去求求公子,讓他幫我跟我爹說,一定可以的!”
冬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眼卻先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把袁文急得不行,“怎麽了別哭啊!我說錯話了嗎?我嘴笨,你別生氣,以後我會改的,你別哭了……我、我給你變個戲法吧!你看!”
袁文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塞抬手一揚,瓶中粉末散落空中,他又拿起桌上的茶壺,揚手將水潑向粉末處,半空中頓時就出現一道五彩斑斕的彩虹牆,陽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冬月看得挪不開眼。
“好美啊!”
袁文得意地道:“好看吧?這可是我從鄭熙那回撒毒藥中得到的啟發,試了好幾種毒藥,隻有這個千珠散才能弄出這種效果來。”
“看起來是不錯,可是……它是毒藥?”
“對呀,劇毒。”
“那完了。”
“什麽完了?”
冬月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我,完蛋了。”說完,指了指亭子外的花圃。
原本鮮豔奪目的花草,基本都被劇毒腐蝕完了。
袁文看過去,嚇得呼吸都頓住了。
“怎、怎、怎怎麽辦!我闖禍了!”
“聽說這是陛下最喜歡的依蘭花,生長不易,宮中僅有這麽一處種植。唉,呆子,咱倆得做對鬼鴛鴦了。”
……
毒死了夏末最喜歡的花,那肯定是很嚴重的罪了。
夏末聽說的時候氣得狠吃了兩大碗文鴛羹。
最後這事以夏末聖旨下令袁文入贅冬府為終結。
也算是一種懲戒吧,此事是無心之過,袁文又是烏越的得力親信,又即將成為她的親信的夫婿,罰重罰輕都難辦。可是不能毀了她的花還能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怎麽著對外也得有個懲罰樣子擺出來,於是幹脆就把這入贅說成是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