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溜號的槍
陳克越過光縫，四周的景色陡然轉變，耳邊傳來類似電流和狂風交雜的聲音。大廳綠色的燈光被拋到身後，雙腳落地之時，他已身處一條午夜月光下的小巷。
巷子口對麵的大樓上，隻亮了一半背景燈的廣告招牌十分打眼，采用美式油畫風格描繪的一位十分有料的啤酒妹，拖著一盤啤酒，朝著灰色的街道微笑，旁邊碩大的紅色POP廣告字寫著：在機遇城，我們都喝布希啤酒。
冬天剛剛過去，春天悄悄來臨，夜晚的空氣中還有絲絲涼意。
再次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陳克並沒有太過興奮。雖然總算是從危險的大樓裏逃了出來，但眼角的生命倒計時依然沒有消失。
就如同他之前擔憂的，自己現在隻能活在別人的殺意之中，在滿是怪物的大樓裏尚可維持，來到外麵的文明世界後，他又要如何生存？
終日混跡於幫派地盤成為法外之徒？亦或是想盡辦法加入類似韋伯靈產那樣的公司，成為專門獵殺怪物的靈能管理員？
陳克搖了搖頭，不，這兩條路都不是陳克想要的。
他不是無端作惡之徒，也從來不覺得故意傷害別人有什麽樂趣。
他雖然不排斥像電子遊戲中的“獵魔人”那樣靠殺怪物度日，但也不想被各種財團規章製度所困，成為朝九晚五的“怪物獵人”
更重要的是，陳克自覺這具身體的前主人不是一般人物，精通各種殺人技巧，而且曾具備“超凡技能”，如此厲害的身手，依然被人用一把聖物匕首穿心殺死。
這是令陳克最為在意的事情，誰殺了自己？為什麽？自己到底是什麽人？陳克沒有繼承這具身體的記憶，一切答案隻能依靠自己去尋找。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身陷一個陰謀之中，沒準找到殺害自己的凶手，就能解開生命倒計時的秘密，就能讓自己變回正常人。
時間倒計時依然在無情的倒數，他的壽命還剩4小時19分。
他走出巷子來到大街邊上，幾輛警車飛馳而過，警笛呼嘯，紅藍色的警燈格外刺眼。
陳克看到一公裏外，一棟黑色的寫字樓被一群警車圍了個水泄不通，兩輛黑色的防爆車停在街對麵，一隊隊SAT正嚴陣以待，一台巨大的黑色機器嗡嗡作響，在大樓的樓體各處打開了白色的光縫，已經有SAT先頭部隊湧了進去。
他將兩把槍揣進呢子風衣的口袋，豎起了領子，快步朝反方向走去，雖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也先離這裏遠點再說吧。
與此同時，在機遇城某個溫暖舒適的房間裏，一個穿著紫色睡袍的50歲出頭肥胖男人，神情嚴肅的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手旁放著的一杯咖啡還冒著熱氣。
他叫潘基亞，斯氏財團理事長。
屏幕上顯示著一張電子地圖，標注的地點是機遇城下城區一棟寫字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這棟樓應該已經被郡警和管理局的人團團圍住了。
潘基亞喝了一口咖啡，說不好，管理局的人也應該出現在那裏了……
他瞟了一眼電子地圖一旁陳列的八張照片，六男二女，一個黑人，五個白人，一個黃種人，陳克的照片赫然在列。
他們都是這次行動派遣出去的八個“聖物獵手”，準確的說是七個。那個黃種人隻是一把“鑰匙”而已……
潘基亞放下咖啡杯，他認識其中幾個，那個黃種人，他記得叫作林默，是從緋凰共和國偷渡來的，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潘基亞將他訓練成合格的刺客，致命的槍，用來為斯氏財團處理一切需要被處理的“東西”
但林默並非不可替代，畢竟，不惜一切代價偷渡到合眾聯邦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可以把那些偷渡客的孩子訓練成一個又一個林默，來為自己幹髒活。
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打開“機遇城晚報”的官方頁麵，下城區寫字樓發生的靈能爆發效應已經有了報道。
“狩獵應該結束了，是時候拿上戰利品回家了，孩子們。”他默念著，雙手交叉，望著桌上的黑莓手機等待著電話。
“滴滴滴……滴滴滴……”
電話響了，潘基亞眉頭一挑，愣了半晌。
因為這鈴聲並不是來自於他的黑莓手機，而是電腦旁那台老舊的白色有線電話。
這台電話隻能接不能打，而且隻能接通一個號碼的來電。它專門用來傳遞“壞消息”
“你們應該打我的手機。”潘基亞抓起話筒，懷著一絲僥幸心理說道。
“理事長先生，有一個獵人出來了。”對麵的接線員說道。
“一個？其他六個都損失了嗎？以後人員損失不列為壞消息，打我手機就好了。”潘基亞鬆了口氣，原來隻是人員損失而已。
“不是……出來的是鑰匙。”接線人回答。
潘基亞愣了一秒，額頭流下一滴汗水。
不可能！
那棟大樓已經發生了靈能爆發效應，也就是說，“開門動作”已經完成，瀆神匕首已經品嚐到了獻祭者的血才對。
而且作為鑰匙的人至少也得是1級靈能者，並事先用瀆神匕首進行“靈能捆綁”儀式，這樣才能實現人造靈能爆發效應。
換句話說，作為鑰匙的人在完成儀式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確定信號了嗎？”潘基亞趕忙問。
“他還帶著我們給的手機，目前他正在移動，試圖離開狩獵場。”接線員回答。
在靈能爆發效應內，絕大部分民用設備信號都會被屏蔽，但隻要離開那裏，信號便會恢複正常。
潘基亞看了眼屏幕上林默的照片，試圖推測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叛變？奇跡？異化？
都不大可能，財團的洗腦從沒出過紕漏……潘基亞百思不得其解。
“需要我把這個消息轉給祖父嗎？”接線人突然問。
“不，我會親自告訴他。”潘基亞立馬回絕。
祖父現在的狀況不太穩定，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情，自己的職位恐怕不保。
“繼續跟蹤其餘獵人的信號，發現異常就立刻打給我。後續的狩獵行動繼續依計劃進行……”潘基亞吩咐道。
對麵應允了一番，掛了電話。
放下話筒，潘基亞抱著胸在桌前來回踱步，腦海裏無數念頭翻湧。
“林默……”
他拿起手機，翻找著電話本，找到了起名為“B124”的號碼，他思考了兩秒，按下撥通按鍵。
從身上傳來輕微的振動感。陳克猛地停下腳步。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想到自己身上居然就有一部電話！想來也是，剛剛在大樓裏太過於緊張，隻想著翻找別人的東西，沒有事先看看自己身上有什麽。
他在身上一頓摸索，從大衣右側的內口袋摸到一個小巧的手機。
居然是諾基亞1208，一個灰色塑料小手機，屏幕還是綠色的。
陳克頓感失望，媽的，剛還美滋滋的想著用手機上網衝浪查查信息呢。
手機在手裏不停振動，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藍莓先生”
“這是誰……”
陳克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接，他不清楚這人到底和自己是什麽關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想了一下，還是按了接通鍵。
“林默，你在哪裏？”對方問。
“……”陳克沒有說話，他記下了“林默”這個名字，看來他以前叫這個。
“林默，說話啊，你有遇到什麽困難麽？”對方態度十分和善。
“……”陳克揣測著，一開始就問自己在哪裏，證明對方很想找到自己。緊接著又問自己有沒有碰到麻煩，那麽對方肯定和自己的麻煩有關係！
“你知道，我總會幫你的，你永遠都能依靠我的。”對方十分誠懇。
“邁爾斯死了，計劃出了差池……”陳克試探道。
他記起剛穿越而來和黑人對峙時聽到的名字，以及所謂的“計劃”。於是將計就計，看能不能炸出一點信息。
“邁爾斯是個好人……嗯……你需要休息林默，回去吧，回去睡一覺，我會解決一切問題的。還記得嗎，懷特街49號13室。”對方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會去的。”陳克說完，掛了電話。
短短幾句話，對方呈現出三種情緒，從一開始的急迫，到中間的虛與委蛇，最後聽到“計劃”之後的敷衍。
陳克相信，自己的生命倒計時絕對和他有關係。找到他，就有可能找到解除這倒計時的辦法！
對方最後留下的地址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即使是陷阱，他也隻能前往了。
時不我待，陳克立刻搭乘計程車前往懷特街49號！
而在另一邊，潘基亞也有著自己的心思。
電話那頭的聲音確實是林默，但絕不是他說話的口吻，林默仿佛變了個人。是失憶嗎？還是靈能捆綁儀式產生的副作用？不管怎樣，林默已經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人，不能留。
潘基亞撥通另一個號碼。
“嘟嘟……”
“BOSS？找我什麽事？”
“史萊文，有把槍出問題了。”
“編號？”
“B124。”
“需要修理還是……？”
“直接拆掉……”
“位置？”
“機遇城下城區，B124的藏身處。”
“BOSS，我已經讓劊子手上路了。我等會兒會通知B124的監護人。”
“不要讓我失望。”
再次掛了電話，潘基亞走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午夜的都市燈火闌珊，地平線上的暗雲裏雷光滾滾。
一場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