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說完閉眼
冰冷的水從楚峰的額頭倒了下來，修煉了一整日，他這樣的洗澡方式經常使用。師傅已經允許他出門，久違了昔日繁華的紫金城街頭。這一日，清晨，他就早起奔跑。
天色還沒有全亮，他在一處街頭拐角，碰見了一個仰躺在地的乞丐，那乞丐又老又醜，身上還沒有像樣的衣服，嘴皮中發出求救的信號。楚峰先讓幾個弟子離開，他去觸摸老乞丐的額頭。
“老人家，你發燒了，這個時候醫館還沒有開業，忍一忍。”
“我不，我不，我要死了，求求你，把我背著，你若是嫌棄我身上髒，就給我找輛車。求求你了，好心人。我知道你肯定是一個大英雄，大英雄就要幫忙人家，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沒有家人，我已經七十多歲了，沒有子嗣照顧我。”乞丐說完閉眼，安靜的休息。
“真是一個可憐的老人家，天底下這樣的人還有多少啊。”楚峰抓著老人的胳膊，將他背在身上，沿著去醫館的路奔行。
唐婉如是白從的母親，今日起的特別的早，推開門戶，看見一個男子歲數與自己的孩子差不多，身上背著一個老乞丐，就急忙招呼他進來坐下喝茶。
“小夥子，你可是個好心人，你怎麽也是在霸刀門拜師？”
“是的，這位老伯身體虛弱，附近的醫館都沒有開門，聽說這裏的徐大夫開門早，我就帶著人來這裏的。”
“哦，這樣子，你放心吧，把人交給我就好了。”
“怎麽好意思呢。”
“別客氣，我兒子也在霸刀門修煉，他父親去了南杭州城。”唐婉如端著茶遞給楚峰，“我家孩子也真是的，沒有走運交往你這麽一個好心弟子，人前些日子找了一個弟子說來家中吃飯，可那個弟子給師傅懲罰了，本來想說帶給我認識一下，我看這個孩子，這幾日又忘記這些事情，那弟子恐怕你也認識吧。”
“不敢隱瞞，我前些日子也遭了師傅懲罰，那白家師兄邀請我去家中做客，我沒有辦法的，師傅的命令在前，我也委婉的推脫了師兄的好意，對了，嬸娘，這邊的生意好嗎？”楚峰品了一口茶。
“怎麽說呢，還算是過得去，你就是我白家子嗣說的楚峰吧。”她笑道。
“對。”楚峰站了起來，親自倒了一碗茶，看乞丐把茶水喝了，放心下來。
“你這人心眼不錯，這樣的老人，沒有人管的，都知道他們是半死不活的人。”她道。
“多謝嬸娘的茶水。若是有事情給白師兄說，我可以幫忙帶給他。”
“不用，這個孩子，我太清楚了，他有事情哪次不回來。您忙著去吧。”
樓上麵，露出一個姑娘的腦袋，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瞪大了眼睛，街頭楚峰回頭看是誰喊他。唐小喜樂嗬嗬的看著楚峰，勾勾指頭，趴在陽台上麵，“這麽巧合，沒有想到你來這家喝茶來了。這是我的姨娘，是我唐家的女人，我父親的親姊妹。”
“唐姑娘，前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山中有事情，改日再來找你。”
屋子裏麵的老乞丐衝了出來，聽說人要走，急忙拉扯楚峰，“恩人，你別走，別走，這裏隻有你能夠保護的了我。”
“老人家，你別害怕，天下好人多，老板娘是我師兄的母親，她已經答應了幫忙。”
“真的，臭小子，我可不相信女人的花言巧語，我是一個七老八十的人，她與我非親非故的，你最心眼好了，我看的出來。”老乞丐把鼻涕一捏，往楚峰的袖子上麵抹。
唐小喜在上麵看不下去了，從樓上下來，手中抱著一個花盆，老乞丐圍著她看，高興的笑了起來。乞丐的腦袋像是眼鏡蛇，左邊一擺頭，右邊一擺頭，前後擺頭，“姑娘，我看你是個大富大貴之人。”
唐小喜噗嗤的笑了，“老乞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耍花招，你是不是想訛詐這位弟子，他可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你有什麽事情，衝我來吧，我給你報銷醫藥費。”
“姑娘，我可是真生病了，昨夜冷風吹的我難受，我的額頭快要炸了。求求你們別拿人的生命開玩笑。”
“快炸了呀。”
“可是如此的，快炸了。”
“那你怎麽不炸給我看看。”
“孩子，說話要積德，我真炸了，你承受的了嗎？”老乞丐道。
“別說了，你這個臭騙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日在街頭碰見了我一個要好的朋友，你也是這麽來欺騙他的。你從他的手中騙了錢。”
“沒有，我沒有啊，是別人冒充我，我這樣的人很好冒充。”老乞丐把頭發一甩，露出紅潤的麵孔，瓷質的白牙。
“唐姑娘，這樣吧，我帶著他去前麵的醫館，給他拿些藥。”楚峰道。
“你心眼可真好，你一個窮弟子，你有藥錢嗎？”
“我身上帶著的不多，可我的師兄多，就在附近，我去問他們借來就好了。”楚峰道。
“多謝好人，人間自有真情在，無限春風暖心潮。”老乞丐道。
徐醫生給老乞丐把脈，乞丐放了一個臭屁，屋子中徐醫生急忙起身，捏著鼻子出來門口，轉身對楚峰說他病情。楚峰朝著屋子裏麵看了一眼，心中犯了難，醫生告訴他，老乞丐命不長了，要給他趕緊訂製棺材。
“徐醫師，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話。”
“不要客氣，兄弟，他的病沒有救了，病入膏肓。不要幾日，就要葬在地下。”
“醫師，你別告訴他，我感謝你。”
在紫金城時髦街中央，楚峰給老乞丐拉扯停下來。老乞丐吹胡子瞪眼，“小子，這個地方你來找什麽呢。附近都是棺材鋪子，可沒有吃的，我肚子餓了，不要這麽一個地方吃飯，要找個好地方吃。我要吃飽肚子。”
“老人家，這個地方有要緊事情，為了你，我不會不舍得花錢的。”
“我不跟你了，你這個孩子真是心眼好，我不跟你了，你給些錢，我自己走還不行嗎？”
“老人家，這你就不懂了。”
他們出來了街口，老乞丐賴在羊湯館子麵前，醉意熏熏的渾身發軟，假裝走不動路了，就要進羊湯館子裏麵坐下來。老乞丐抱著楚峰的胳膊，假裝商議事情，誇讚他一表人材。
“老板，快點，我都急死了。”老乞丐降伏了楚峰進來喝羊湯，瞪著餓狠狠的目光，奚落老板上菜慢。
“來了，來了，不要著急，新鮮的羊肉湯，保證您滿意，喝一口之後，還要喝一口。客官，你們慢點用，慢點品嚐這羊肉入嘴芬香，小店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您們多多體諒。”老板轉了一圈兒，旋轉著出去門口。
楚峰從白師兄家中做客就要起身回去門中休息，白師兄與唐小喜送他出了門外。他在霸刀門門前時，老乞丐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比劃著自己要他幫忙。
“老人家，你白日不是去看了醫生。你現在怎麽還來找我。”
“小子，我真是沒有辦法，我碰見了一個孩子，挺可憐的，他的身體虛弱，沒有辦法，我隻認識你，你幫忙一下，可憐那個孩子一下，身上都發燒了，我可不會醫術，不然，怎麽不會找你的。”
“好，你帶我去吧。”
地上的孩子，躺在破廟中，身上衣衫襤褸，沒有一點血色的麵孔，看著讓人特別的揪心，楚峰來的時候，他的身邊隻有一個破瓦罐，裏麵有些冰冷的米粥，是附近的粥店舍的。
那孩子年僅五歲，渾身像是給動物撕咬過，青一塊，紫一塊，腳下沒有穿鞋子，外麵天氣寒冷，老乞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撿來的破棉被，蓋在他身上。
“看到了吧。這孩子是真的可憐。”
“老人家，你也別擔心，我這就把孩子帶到我那邊去。”
“唉，你別帶走他，這個孩子是我發現的，你帶走他，我怎麽放心。我膝下無兒，就把這個孩子當兒子養著，你帶走他，我可心中空蕩蕩的，還是給我吧。”
“這孩子的命可不是兒戲，你這樣的景況，怎麽能夠養的活啊，門中的弟子很多好心腸的，交給我，肯定把孩子救活了，到時候，你來看他不就好了。”
“孩子，你跟這位大哥說，你母親去了什麽地方。”
“死了。”
“父親呢。”
“也死了。”
“你別問他這麽多了，這個孩子，先給我帶走了。”
“慢著。你等一等。我去外麵找些東西來。他這樣出去是不行的。”老乞丐道。
李門主聽弟子說楚峰夜間把個外麵撿來的孩子帶進門中，非常的生氣，大發雷霆，他以為這樣的事情擾亂了山門的秩序，本來想要懲罰楚峰，罰他在門中日日清掃路麵，又聽了另外一個弟子說風師兄逃出了龍國，去了大康國後，他幾乎要發瘋了，抓住了弟子的肩膀問他是不是真的。
“豈有此理，我霸刀門的弟子，給我惹了不少事情。”
“師傅，那孩子您看要不要寬容一下。”楚峰道。
“寬容是你說寬容就寬容的了的嗎，倘若天下都這樣。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門派中，這些孩子來路不明，萬一身上帶著疾病，感染了我門派的弟子，最大的罪人就是你呀。你明白了嗎？”
“弟子知道錯了，請師傅懲罰。”
“別跪下了，你把這個孩子準備怎麽辦。山門之中可不是養別人孩子的地方。要我看，還是給他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別什麽人都給我往門中帶，我求求你們這些善良的弟子，善良可以，也不能夠亂了秩序，師傅的家底也不是無窮無盡。”
“明白師傅，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的好的。”
“你說你怎麽處理？”
“請師傅放心，我這就把孩子送出去，這一夜，他的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了。”楚峰道。
梅花庵前停下來了一匹快馬，這馬匹上麵有個孩子體弱多病，梅花庵中靖遠禪師收容孩子。楚峰拜別了禪師，騎著快馬回去，路上老乞丐冒死衝了過來，端著一碗米粥，灰塵土臉的看著他。
“楚峰，那孩子是不是好了，我這是一碗神粥，給孩子吃下去，肯定能夠長個。”
“老人家，孩子已經送走了。”
“送給誰了。”老乞丐的鴨嗓子，疑惑的麵容，浮現千家萬戶的酒桌，炕頭，院子，樹下，龍國的河溝中，地道內，學堂內，甚至是草堆中，水下麵，挖了一整個龍國一般，“給我把孩子拿來。”他抓著楚峰的衣領，搖晃著楚峰的身體。
楚峰的身體像是個鈴鐺，晃來晃去，怎麽擺動他，他都不說話，不回答。楚峰咽一口吐沫，閉著眼睛，老乞丐坐在了地板上，端著腦袋，默認了事實，好一個冷冷清清，淒淒慘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