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塵
幽靜的深宮內院,一陣急促的追逐聲好似催命的喪鍾,擺脫不去。
洛清塵腹痛不止,冷汗沁濕了額角的頭發,腳下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跌跌撞撞往未央宮急行。
“賤人竟敢給我下藥,我要去找皇上。”
好不容易來到宮殿門口,心下剛鬆一口氣,正欲進門,守夜的護衛竟攔下了她:“皇上正在接見外臣,吩咐了不讓旁人進入。”
“放肆!你可識得我是誰?”洛清塵腹痛難忍,不想與他糾纏太久:“我是貴妃,放我進去,皇上若有責怪我一力承擔。”
說完兀自跨門進去,侍衛皺了皺眉,沒有阻攔。
已經入夜,宮門也早已下鑰,此時接見外臣,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洛清塵唇色發白,已經不能集中精神作他想,隻想見到皇上,保住腹中孩子。
洛清塵剛入內門,隻見禁軍將她外公圍在中央,頓時又驚又怒。
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架在她外公脖子上的那把刀一拉,霎時鮮血噴湧,人也跪倒在地。
洛清塵腳下一顫,當場跌坐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吼道:“外公!”
皇上站在台階之上,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進來的洛清塵。
洛清塵腹痛欲裂,但她顧不得許多,爬起來衝過去,將聶無雙抱在懷裏,恨聲嗬斥道:“你瘋了麽!”
這時一股香風從身後襲來,柳言沁穿著華麗,步態婀娜的從她身邊路過,站在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說道:“洛姐姐,墮胎藥好喝嗎?姐姐跑的好快,看來是藥效不夠烈。”
洛清塵目眥欲裂,氣的渾身發抖,隻喃喃道:“你,你!”
洛清塵轉頭看向溫玉庭,那是她的夫君,是她最後的希望,但看著他滿臉的冰冷,心中的溫度倏然降到了冰點。
此刻她什麽都明白了,隻是心裏還是不敢相信,顫聲問道:“你,都是你安排的?”
柳言沁移步到溫玉庭的身邊,貼在他的胸膛上,嬌笑不已,那“不經意間”流轉的目光,看得洛清塵肝腸寸斷:“怎麽?難道你外公深夜刺殺也是皇上安排的?皇上怎麽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姐姐怕是糊塗了。”
洛清塵臉色發白,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此時她萬念俱灰,隻想著給外公報仇。
一個孕婦,竟飛快的奪過身邊侍衛的佩刀,朝著溫玉庭飛奔而去。
柳言沁倒是也不慌,她朱唇輕啟,雲淡風輕的說道:“你可還有兩個侄子呢。”
洛清塵驟然停下,握刀的手指捏的發白,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們敢!”
柳言沁伸出一指撥了撥洛清塵的刀:“雖說刺殺君上應當誅滅九族,但念在老將軍是開國元勳的份兒上,不如姐姐你自盡,妹妹就跟皇上求情保下其餘人可好?”
洛清塵雙目如蛇的盯著溫玉庭,還未開口,隻聽柳言沁嬌柔做作的說道:“皇上,姐姐的眼睛好嚇人。”
“那便剜了吧。”溫玉庭柔聲對柳言沁說道。
這是目前為止,溫玉庭唯一開口的一句話,但僅僅這幾個字,已將洛清塵淩遲了上百遍。
洛清塵淒然一笑,丟了刀,聲音怨毒可怖,仿佛要將兩人拖入地獄一般:“今生算我瞎了眼,若有來世,定報此仇!”語畢,伸出兩指,猛然戳入眼窩,親手將一對眼珠剜了出來,這過程她沒有一絲猶豫,也沒發出一點聲響。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戰場上剩下來的精英,可饒是如此,此刻也覺得毛骨悚然,洛清塵雖然不是什麽弱女子,但對自己如此之狠,可想而知,她的恨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洛清塵喉嚨裏發出痛苦的低吟,她血流滿麵,看起來猙獰可怖。
柳言沁躲在溫玉庭身後不敢再看。
洛清塵用顫抖的手把一雙眼珠扔在溫玉庭身上,咬牙切齒地道:“不要忘記你們的承諾!”
溫玉庭沉默半晌,忽然一笑:“什麽承諾?你,還是這麽天真啊。”
洛清塵一愣,悲聲尖嘯:“溫玉庭!柳言沁!你們兩個不得好死!”
溫玉庭厭惡的將她踹倒在地,喝道:“你這逆賊,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很快,他又換了一副臉色,蹲在地上低聲道:“你不是愛肚子的孩子麽?那朕就讓他陪你一起上路,也算是對你的恩賜了,反正那個野種還不知道是誰的。”
洛清塵蜷縮在地,疼痛已經將她折磨得意識模糊,她恨,但更後悔自己被溫玉庭迷了心竅。
“溫玉庭,柳言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皇上,姐姐說她要報複我們,臣妾好害怕!”柳言沁站在溫玉庭身後繼續添油加醋,她很清楚洛清塵的強大,決不能留下任何後患。
溫玉庭緩緩起身,輕笑一聲:“是麽?那朕得斬草除根才是,傳令下去,洛清塵聶無雙謀反,誅九族……”
“啊!”
洛清塵被噩夢驚醒,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
床腳邊的沫兒被叫聲驚醒,連忙起身緊張的問道:“姑娘可是做噩夢了?”說話間拿著手帕輕輕擦拭洛清塵額頭的細汗。
“沫……兒?”洛清塵握住沫兒的手臂,有些不敢相信。
沫兒是從小伺候在她身邊的小婢,那時她去戰場才不過一月,沫兒就在家暴病而亡了的。
但沫兒此時卻是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眼前。
洛清塵環顧房內,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後低下頭,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她活了,並且活在一切錯誤發生之前!
柳言沁,溫玉庭,上輩子是我瞎了眼,這輩子,我要你們一件件的還給我!
沫兒見她哭了嚇得不行,急急的問道:“姑娘怎麽哭了,可是哪兒不舒服了?”
洛清塵搖了搖,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沫兒輕輕撫著洛清塵的背,見外麵還是漆黑,又安慰道:“沒事,有沫兒在這兒陪著您呢,時辰尚早,姑娘再睡會兒吧。”
“好。”洛清塵重新躺回被中,眼神沉重,思緒萬千,也不知想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