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送她上路

  洛清塵居高臨下地看著柳言沁，淡淡地道：“不知柳妹妹此時心中作何感想？”


  柳言沁惡狠狠地盯著洛清塵，恨不得將她抽筋剝骨：“洛清塵，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洛清塵嗤笑一聲，捂著腹部蹲下身來，與她平視，認真地道：“就算你轉生做了鬼，相信我，我也能讓你再回到地獄去。”


  柳言沁意欲撲上去，但被一旁的劊子手及時按住了。


  劊子手勸道：“王妃，快下去吧。”


  洛清塵擺擺手：“你且走開點。”


  劊子手看了一眼監斬官，見他沒什麽反應，便歎了一口氣，退了開去。


  洛清塵打開食盒，裏麵是柳言沁最愛的幾道菜。


  “你我姐妹一場，吃了這飯，好好上路吧。”洛清塵捧著一碗米飯，道。


  柳言沁譏笑道：“洛清塵，你少在這假惺惺的，原來你以前的柔弱都是裝的，你真是好深的心機。”


  洛清塵淡笑道：“是啊，我以前確實很懦弱。”她看著柳言沁的眼睛，清澈的眸子仿佛一汪幽潭，要將人深深埋葬：“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


  柳言沁幾乎是下意識地詢問道：“為什麽？”


  洛清塵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因為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柳言沁很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因為洛清塵的語氣很認真，帶著些滄桑，這絕不會是一個十六七歲歲的少女能發出來的聲音。


  洛清塵幽幽地說道：“你可能不會相信，但這確實是真的，在前世，我嫁給了溫玉庭，他後來當了皇帝，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我最好的姐妹和我最愛的男人會聯手置我於死地。”


  洛清塵看著呆住的柳言沁，用勺子挖了一口白飯，捏住她的下巴，塞了進去。


  “前世的你們好狠的心啊，不但利用我殺了溫玉衍，還設計除掉我外公，逼得我自剜雙目，橫死當場，那種痛，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洛清塵紅著眼眶，手上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力道，將柳言沁捏得痛哼起來。


  柳言沁腦子裏一團糟，她不敢相信洛清塵說的話，但是洛清塵性情大變，甚至每一步都能想到她之前，再結合自己入獄之前的種種，柳言沁不由得手腳冰涼。


  她們在這裏說悄悄話，周圍的百姓可聽不見，柳月白哭喊道：“衍王妃仗著自己位高權重，欺壓良民，我妹妹臨死之際都不讓我們相見，求各位鄉親父老主持公道啊！”說著，對著皇城方向跪了下去，不住磕頭，令人心生不忍。


  監斬官喝道：“台下何人喧嘩？”


  柳月白猛然轉過頭來，指著洛清塵，怒喝道：“啟稟大人，我妹妹已定罪，可獄卒對我妹妹私自用刑，敢問我建國可有此律法？”


  監斬官心虛地看了一眼洛清塵，隻見她已經喂完了飯，站起了身，麵上看不出喜怒，他戰戰兢兢地移開目光，似乎忘記了洛清塵隻是個正值碧玉年華的少女。


  監斬官幹咳一聲，聲音小了些：“這…自然是沒有。”


  柳月白怒道：“那我妹妹一身傷痕從何而來？”


  監斬官皺眉道：“許是犯人嬌生慣養，受不了牢裏的環境。”


  柳月白還欲再說，監斬官便眉毛一豎，喝道：“柳月白！若再敢造次，休怪本官不留情麵！”


  柳月白隻是個整理書籍的小小從八品，與他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用不著顧忌什麽。


  柳月白氣得渾身發抖，腦子一熱，轉身叫道：“各位鄉親父老，衍王妃買通獄卒，在獄中克扣物資，對我妹妹用刑，已經觸犯建國律法，懇請諸位發發善心，助我聯名上書，為我妹妹討回公道！”


  他這話完全是氣頭上不走腦子說出來的，即便柳世宣已經去捂他的嘴巴，但已經來不及了。


  台上的洛清塵勾唇一笑，轉過身來，目光鎖定柳月白，朗聲道：“敢問柳家公子，你如何肯定是我指使獄卒對你妹妹用刑？”


  柳月白轉過身來，指著洛清塵，大聲道：“我親眼所見，我妹妹親口所說，還能有假？”


  柳世宣倒吸一口冷氣，腳下一晃，差點暈了過去。這一瞬間，他知道，柳家完了。


  洛清塵目光如炬：“好，好。”


  她連說兩個“好”字，然後繼續說道：“且不說本王妃有沒有做過此事，請問柳大公子，今日之前，你如何見到的死囚？又如何知曉柳言沁先前的日子並不難過？”


  柳月白一呆，一個激靈，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爭辯道：“我、我聽別人說的！”


  洛清塵微笑道：“柳言沁入獄之時，行走坐臥與平常並無二致，絲毫沒有囚犯的樣子，如此才是壞了建國的規矩。


  本王妃看不過眼，不過是給她換了間正常的牢房，想不到柳大公子就給本王妃扣了一頂大帽子過來，但憑此，就可以治你的罪，更何況……”她的目光慢慢變得淩厲，“你非法入獄探監，妄圖為欺君瞞上的為柳言沁脫罪，目無法紀，該當何罪？”


  洛清塵一番話說出來，立刻讓柳月白如墜冰窟，甚至都沒意識到洛清塵已經偷換了概念，他本想著以“用私刑”給洛清塵定個罪名，卻沒想到被洛清塵說成給柳言沁脫罪。


  溫玉衍鬆了一口氣，方才柳月白發難，他本想著要不要裝瘋賣傻幫洛輕塵解圍，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他這個白撿來的媳婦兒，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沒用。


  老將軍也是一臉疲憊，仿佛自己經曆了一場惡戰，外孫女伶牙俐齒，他以後要是走了，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監斬官看著柳月白發呆之際，趕緊吩咐手下的人將他和柳世宣請了出去。


  這差點引火燒身，也驚了他一身冷汗，不過更令他刮目相看的還是洛清塵。


  這女孩年歲不大，但手段可謂是狠辣，而且做事絲毫不拖泥帶水，小小年紀，真不知是如何養成這副性子的，以後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日上三竿，洛清塵已然下台，獨留柳言沁在那裏失魂落魄，她心中五味雜陳，洛清塵應該沒必要騙她吧。


  也許，自己上輩子做的孽太多，所以今生才早早的還給她了。


  她慢慢抬起頭，看著洛清塵遠走的背影，兩行清淚順著烏青的臉頰滑落，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還沒等發出聲音，她眼中的世界便天旋地轉，人生的最後一刻，一具無頭屍倒在眼前。


  那是她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