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收線

  柳月白自他外公的屋裏,挑了些上乘的玉石瓷器打包帶在身上,快步去了悅來客棧。


  他在樓上的廂房裏等了一會兒,身著披風的竹安就來了。


  竹安將他打量了片刻,驚道:“柳公子?你……”


  柳月白起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竹安公公請坐。”


  竹安看了看周圍,柳月白知道他在看於偉,便道:“竹安公公和於偉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您放心,在下必不會告知王爺。”


  收取賄賂謀私,東窗事發,旁人怕是嚇得不行,不過竹安可不是旁人,衍王是離不開他的。


  柳月白也就沒想過能以此要挾竹安,對他態度恭敬友好得很。


  “哎喲,柳公子,柳大人!您何必對咱家如此客氣呢?咱家受不起。”竹安拉著音,饒有興趣地說道。


  柳月白時間緊,便開門見山,不多說什麽客套話,他將準備好的上佳玉石瓷器往竹安麵前一放:“在下有一事需要公公幫忙。”


  竹安將東西放在光下看了看,誇道:“好成色,柳公子這禮物重,咱家也得看看這禮,咱家收不收的起。”


  柳月白將竹安的手一握,連聲道:“收的起,收的起,王府可是捉了一刺客?”


  坐以待斃也是死,柳月白就賭一賭,竹安夠不夠貪。


  “嗯,是捉了個。”竹安掃了他一眼,將瓷器放在自己麵前回道:“嗯,捉了個。”


  “可是沒審出什麽?”


  竹安再拿一物,放在自己麵前:“嗯。”


  他這個做法似乎是,答一個就得一個酬勞似的,柳月白將所有物件往前一推:“公公能幫我讓那人永遠不開口了麽?”


  柳月白的後背都快濕透了,整顆心突突的狂跳不已,竹安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麵前的東西,慢悠悠說道:“這點東西怕是不夠。”


  柳月白心下大鬆,隻要竹安願意要就行:“不知公公還喜歡什麽,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竹安習慣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盯著柳月白,沉聲道:“王爺王妃遇刺,公子您覺得那刺客的命值多少?”


  “一千兩白銀!”柳月白現在一百兩都拿不出來,他打算著回去將能賣的都賣了湊。


  竹安嗤笑一聲,起了身,柳月白見他要走,急忙將人拉住:“公公這是何意?”


  竹安將袖子一甩,冷笑道:“一千兩,嗬嗬,真不知公子是在侮辱王爺還是在侮辱聶將軍的孫女。”


  “那您要多少,您給個數!”柳月白管不了那麽多,想著先度過眼前再說。


  竹安嘖嘖幾聲,挖苦了一番柳月白,說柳家值錢的也就那宅子了。


  柳月白後退一步,宅子是他柳家的門麵,他柳家的根基,萬萬不能給的。


  “柳公子可想好了,宅子重要還是命重要,你要是命都沒了,宅子指不定輪在誰手裏去了呢。”竹安的聲音又尖又細,一下下刺穿著柳月白的心。


  “好,我給你!”柳月白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痛哭不已。


  柳家的祖先,外公,你們不要怪我,我這根香火不能斷!

  我活著咱們柳家才會在是不是?

  竹安“哎喲”一聲將柳月白扶了起來:“柳公子,柳大人!你這是作何啊,咱家不是答應您了麽?您啊,什麽時候把房契拿來,咱家就什麽時候安排您進牢房去。”


  “安排我進牢房?”柳月白抬眼問道。


  “是啊,莫非柳公子要咱家動手?那王妃不是咱家的主子,咱家答應你進去可以,但咱家要是在王府動手,那就是背叛王爺,背叛王爺的事咱家是不能做的。”


  “可是我如何能……”竹安伸出食指,擋了柳月白的話,道:“聶將軍下值還有一會兒,您回去慢慢想想,若是想明白了就帶著房契來後院敲三下門找咱家就是。”


  “你如何確保安全!”柳月白拽著竹安的衣袖,麵色決絕。


  “咱家不才,在府上支開些人還是可以的,將軍來了定是要與王妃進膳的,到時候委屈公子換上奴才的衣服,親自去牢裏給那刺客送飯就是,還有些時間,公子您自個兒想吧。”


  柳月白呆呆地看著竹安帶走桌上的東西,然後擦了擦淚水,匆忙趕回了柳宅。


  在竹安從廂房離開的那一瞬,他就已經想明白了的,也不算是想明白,而是他如今根本沒有路可以選擇。


  申時一刻,天還未暗下來,柳月白便帶著地契和地契轉讓書,來到了衍王府的西北後門。


  西北後門平日沒什麽人,他敲了敲,沒有反應,隻能掩麵蹲在一邊,不時的去敲著。


  酉時,在他將要崩潰時,門終於緩緩開了。


  開門的不是竹安,是一個年紀較小的公公,他左右看了看問道:“你可是柳公子?”


  柳月白點了點頭,那小公公便一把將他拽進去了,在柴房裏遞給了他一套普通奴才穿得衣物,催促他換上。


  “竹安公公呢?”柳月白沒看到竹安有些不放心。


  小公公一邊放哨,一邊催道:“師傅在前廳伺候王爺和將軍用膳呢,柳公子別遲疑了,趁著這個點快些吧。”


  柳月白緊了緊拳頭,換好衣服,那小公公便帶他去了關刺客的牢房。


  王府的牢房並不大,其實隻是一個小院,裏麵三間小屋,平時主要是關犯事的奴才們。


  院口掛著兩個燈籠,黑壓壓的,加上破敗冷清的院子,平增了幾分恐怖之意。


  小公公將手中的食盒交給了柳月白:“正中那間屋,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麵給你看著,你快些。”


  “有勞公公。”


  “哎喲,你別廢話了,快些去吧,當心他們一會兒來了。”小公公有些嫌棄地說道。


  柳月白瞪了一眼小公公,他乃翰林院典籍,區區小太監也敢對他如此態度,等吧,等日後自己一定將他們一個個扒皮抽骨!

  柳月白也不知道食盒裏有沒有下好毒,不過他來之前已經帶了砒霜,他在院裏就著光,將砒霜拌進了飯菜裏,然後提進了正中那間小屋。


  屋子裏的溫度比起室外低了不少,柳月白縮了縮身子,回身關上了門,幽暗的燭火在氤氳的寒氣中跳動,四周寂靜無聲,顯得有些詭秘。


  柳月白哆哆嗦嗦地點了跟蠟燭,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灘水。


  柳月白伸著胳膊照去,這匯成小溪的流水自左側內裏傳來,他咽了一口唾沫,順著流水看了過去。


  那邊有一堆重疊的冰塊,他心中嘀咕,難不成怕囚犯熱著,特意放來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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