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道明
洛延鬆按著胸口，快步跟了上去，這麽迅速跟上去，主要是為了逃離在場人的目光。
他們一走，大家又繼續排隊了起來。
這些事跟他們沒什麽關係，還是抓緊排隊領到東西最要緊。
洛清塵站在洗塵井邊上，打了一點水，為自己淨手，洛延鬆看著她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把她給推下井去。
“怎麽，不敢動手？”洛清塵擦著手，扭頭笑的燦爛。
“你胡說什麽！”洛延鬆心頭狂跳，他就出現了那麽一瞬間的心思，怎麽就被知道了。
而且……洛清塵現在這單純無害地笑容，跟她母親實在太像了。
隻是，她母親是真的單純無害，而她……
洛延鬆緊了緊拳頭，他都忘了，自己這個女兒，是什麽時候一改從前，變成了現在這樣。
“父親在想什麽？”
洛延鬆回過神來，將頭一側，嘲道：“王妃不是讓我請安麽？何故又叫我父親！你也知道我是你父親？”
洛清塵走近一步，語氣輕巧：“誒，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父親不是麽？我們才是一家人，父親切莫蠢的去給別人當槍使。”
“你！”洛延鬆忍下心中火氣，雙手一負：“我如何，自有決斷，倒是你，好好的衍王妃混在這裏，還私自調動官糧，你到底想做什麽？”
洛清塵歎了歎氣，她這個父親其實也不蠢的，隻是對自己太過討厭，所以才把什麽事都想到一個點上，認為是自己要壞他差事，故意給他找不痛快。
看著女兒歎氣的樣子，洛延鬆心頭忽然有些鬆動：“你別以為嶽父回來了就無法無天，他……他總有老的動不了的一天。”
“父親是在關心我？那就多謝父親關心了，不過女兒何時無法無天了，你連問也不問，上來就說這些事是我做的麽？”洛清塵瞥了一眼遠處的災民們，也看到了先頭那個小道士，一直不停的被身後的人插隊，越排越後。
洛延鬆啞言，好像……是沒有說東西是洛清塵拿走的。
洛清塵不想耽誤時間，不等洛延鬆再問，主動道來原委。
“昨日我和王爺出城踏青，父親可知道，這裏的兩百餘人吃的是什麽，他們吃的是一碗湯十粒米！這就是皇上的賑災？這可是皇城腳下，女兒自是不忍心，便讓人取了自家的東西來，順便讓衙役將原本分給災民的東西，繼續煮上，這沒錯吧？”
洛延鬆點頭，洛清塵再道：“接著就是今日了，女兒擔心東西不夠，又帶了自家的東西來，這點，你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女兒一開始也很奇怪，今日的東西怎麽多了那麽多，並且他們還四處散發消息，讓人來此，父親說，這是他們突然好心，還是一開始的災民都被散了，被女兒和王爺發現後，擔心暴露的及時彌補呢？”
“這些事自有專人來辦，你何必來插一腳，你看如今，人家說是你私自截取官糧，就算你做的是好事，到了皇上那，除了算你插手朝廷外，還得……”
“父親！”
洛清塵打斷話，有些微怒：“好言好語怎得還說不聽了？父親就不想想這些人是在推脫本責，順帶將你我拉下水麽？女兒若是犯事，王爺可跑的了？你可跑的了？外公可跑的了？父親別忘了，你如今也是靠著外公和我才官居至此的。”
一連四五問，將洛延鬆給問醒了。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他目前確實靠的是聶無雙和洛清塵才得以連升兩級，任司農寺卿的。
洛延鬆沉思一番，道：“既是如此，那我現在立馬去倉裏清點數目，到時候就說這些東西都入賬了，再申領的，並未私自調動。”
“父親這是想攬下？這倒不像是為了女兒。”洛清塵有些無語，還當他父親想明白了，突然，洛清塵靈光一閃，是了，他父親是想明白了。
又不是蠢人，冷靜下想想當然能知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發自總負責人尹慈那裏。
悄無聲息吞掉這些東西，這是尹慈曆來的手段，東窗事發，他也有的是替罪羊。
他故意不記檔，調這麽多東西栽贓給自己，讓自己的父親親自來查，上下再串通幾句話，自己可就是脅迫他們私自調取的大罪。
不止是私自調取庫房的罪，還能延伸至擾亂朝堂的罪，這可就延在溫玉衍和外公頭上了。
洛清塵抬了抬眼皮，嘴角的弧度，宛如剜人的刀刃，警告道：“多餘的話我不想說，隻是想父親自己好生想想，我們倒黴了，你能得到什麽好，你總不會天真的以為二妹妹可以嫁給大殿下吧。”
洛延鬆被戳中心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之所以想替尹慈瞞下來，一是自己得罪不起，二是因為閑聊間，有人說過大殿下要續位王妃，盤算著適齡女子時，說過二女兒。
自己這次賣了好，也許，是有希望的，做不了正妃，做個側妃也是不錯的。
洛清塵心有些涼，針對自己，是因為討厭自己，幫別人，是因為疼愛二妹妹，明明，都是他的女兒，不是麽？
明明早就失望透頂，沒想到，還是會……
“大家都是有女兒的，若是站錯隊，死的時候，別指望我來收屍。”洛清塵留下這句淡淡的話，離開了。
洛延鬆看著洛清塵離去的背影，沒有任何愧疚，反而是責怪洛清塵。
若是她肯幫忙，肯退步，阿梅就能扶正，那麽，清幽也就是嫡女身份了，他也就不至於四處攀討，每日如此煩心。
尋個高門望族，兩家強強聯合，洛家就此興久不衰，不好麽？
“老爺，您和大姑娘商量好了麽？”洛奇小跑過來，一邊望著洛清塵一邊問道。
“她如今是衍王妃，可不是咱們洛家的大姑娘，你嘴上沒點規矩麽？”洛延鬆臉垮著說道。
洛奇知道主子生氣，連連點頭認錯：“奴才知錯，記住了，記住了，那您和衍王妃商量好了麽？”
洛奇認為，父女關係再不好，舉報自己女兒這點，還是不應當的，畢竟，一家人，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
洛延鬆看去城中一個方向，喃喃地說道：“商量？是要商量，走，去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