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鄉政府
“到底咋回事呀?”反正已經被擠到了牆邊上,辦事員們也沒有誰不要命的往前衝,其實很多人隻是做做樣子,劉浩宇也一臉蒙傮的靠牆站著,扯了扯身邊的辦事員的胳膊,不無好奇地問了一句。
“咋回事,出人命了——”那辦事員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眼光朝後麵那一排領導們的辦公室望去,輕嘿了一聲:“還都是副鄉長趙長明那王八蛋惹的禍,你說就收個公糧,你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叫什麽勁,結果推了一把,那老頭就一腦袋磕磚頭上了,結果就磕死了,也就那麽寸,你說人死了,老頭的家人還能饒得了趙長明,哎,大夥都跟著倒黴,這不是那些當官的全嚇跑了,就留下咱們這些小兵在這裏硬扛,媽的,沒一個好鳥——”
辦事員說起來也是一肚子怨氣,不過劉浩宇總算是聽明白了怎麽回事,就是一個叫趙長明的副鄉長,去收公糧的時候不小心弄死了一個老頭,事情自然就鬧大了,死者的家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便堵了鄉鎮府,不過不光那個趙長明跑了,就連鎮上的所有大小頭頭都跑了,這也怪不得他們,這種時候要是被揪住,不死都要脫層皮。
兩人說著話,憤怒的人群已經衝到了辦公室那邊,自然有人知道趙長明的辦公室,兩腳上去給踹開了,隻是空空如也,隻是找不到人的家屬們,怒火再一次被激了起來,一時間紛紛湧向其他的領導辦公室,更是用手中的鋤頭木棒直接將房門給砸開了,卻是一個個空空的辦公室——
找不到領導這一腔怒火自然無從發泄,人群中有人怒吼著,情緒就更加激動了,憤怒的人群再失去製約之後,像是發了瘋一樣的開始打砸領導們的辦公室,而對於此這些辦事員卻是不敢管。
場麵越來越亂,已經暴動起來的人群,在打砸之後,忽然就有人將怒火對準了還躲在大門口看熱鬧的這些辦事員身上,有人咒罵了一句,自然就有人跟著罵起來,還有人拎著木棍朝他們走來——
“糟了,衝咱們來了,快跑呀——”一名老資格的辦事員喊了一嗓子,隨後拔腿就跑,這時候麵對死了親人的家屬,什麽道理都講不通,隻要被抓住那可就慘了。
一時間二十多個辦事員毫不猶豫的衝到了大街上,隨即四散而去,衝進不遠處圍著看熱鬧的人群中,劉浩宇也被裹挾著傻呼呼的跟著跑了出來,不過自己去哪?
死者的家屬衝了出來,卻已經看不到那些辦事員,畢竟都是本地人,想要躲起來還是不難的,至於劉浩宇誰認得他,找不到辦事員,怒氣自然就發泄在了鄉政府的大院裏,一二百人在大院裏又打又砸,還有的順手牽羊,徹底的亂了套。
躲在人群中的劉浩宇巴巴的看著亂作一團的鄉政府,還真是流年不利,自己鐵定是出門沒看黃曆,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也就算了,結果第一天來報道就遇到了這種事,現在自己兩個落腳地都沒有,隻怕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安排自己的工作了,真是倒黴催的,越想就越是心煩,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沒煙了,懊惱的啐了一口,抬腳朝不遠處的供銷社走了過去。
供銷社還保留著六七十年代的氣息,四間房的門麵,隻是看上去顯得滄桑,當然劉浩宇不注意這些,隻是供銷社門口停的一輛桑塔納卻引起了劉浩宇的注意,九四年的桑塔納絕對是高檔次的,張莊鄉這破地方,隻怕一年都見不到一輛,今天怎麽就有桑塔納停在這裏呢?
想歸想,不過這和自己沒多大關係,劉浩宇隻是多瞅了兩眼,然後就走進了供銷社,一進門眼前就是一黑,好一會才算是適應過來。
圍著屋裏是一圈櫃台,後麵是貨架,隻是不太多的貨物擺在上麵,就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靠在櫃台後麵看書,而在門口這邊,四五個中年人正在在門口,眺望著亂作一團的鄉政府,一個個臉色陰沉的嚇人——
“老板娘,給我拿包煙。”隻是看了那幾個中年人一眼,劉浩宇也沒有多費心思,徑自湊到櫃台前,丟下五塊錢指了指紅梅香煙。
見有了客人,老板娘就來了精神,將煙丟給劉浩宇,一邊找錢一邊搭訕著:“大兄弟不是咱們鄉裏的吧,聽口音好像是懷城縣那邊的吧?”
嗯了一聲,劉浩宇點上一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倚著櫃台朝外張望了一下,吐了口氣:“大姐,這都鬧騰幾天了?”
“四五天了吧,都是趙長明那蔫貨幹的好事,這幫當官的比狼都狠,你說人家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你還推人家,結果把人給弄死了,趙長明倒好,腳底下抹油跑了,弄這麽一個爛攤子丟給了鄉政府,你說找不到趙長明,老方家那夥子人能善罷甘休,就老方家那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狠,不鬧事才怪,前兩天要不是孫書記跑得快,腿都被人給敲折了,結果當官的全跑了,現在倒好,連這些工作人員都跑了,這鄉鎮府還幹不幹了,他們要是不幹了,我這店指著誰去——”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可以嘮嗑的,老板娘就打開了話匣子,有的沒的說了一氣。
隻是沒有想到,這話劉浩宇沒接茬,一直在那邊觀望的幾個中年人,忽然就有人開了口:“這是政府機關,什麽叫幹不幹了,沒有孫建國這些人,一樣有人能把張莊鄉撐起來,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的——”
老板娘和劉浩宇都是一愣,下意識的朝那幾個中年人望去,看幾個人的穿著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剛才說話的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幹部,此時陰沉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和誰生氣,老板娘自然會察言觀色,不知道這些人的底細也不敢亂說話,隻是訕訕的笑了笑,便低下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