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遼

  室外悶熱, 出去總覺得皮膚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蒙住了,悶得渾身汗黏黏, 很不舒適,這陣子秦洵都窩在放了冰盆降溫的寢屋範圍晃悠,有時懶到連出屋都不肯,齊璟順著他, 一直沒把手頭的雜事搬去陵王府的書房,總是待在外廳,任秦洵在自己辦事時窩在椅榻上,拿自己大腿當枕頭。


  八月的第一個朝日,總算在連日的悶熱後降了雨, 衝散入秋後殘存的夏末暑氣。


  秦洵起床洗漱後算算時辰, 估摸著齊璟快下朝,他站在門外簷廊下,一抬頭, 望見身穿朝服的齊璟撐傘從雨簾中走近。


  跟秦洵在一起久了, 齊璟也養成了不見外人不束發的習慣,今日上朝卻是得端端正正梳理整齊,束發戴冠, 額鬢前仍留了些碎發,恰是秦洵最喜歡的模樣。


  秦洵總說讓他不要束發太緊, 齊璟嘴上一直回自己不禿, 心裏卻在意得要命。


  他絕不允許自己在秦洵麵前變成個禿頭, 即使秦洵並不會嫌棄他。


  朝服色澤深濃, 比之齊璟平日裏一身溫柔白衣,平添幾分莊持沉穩,秦洵倚在廊柱上微微歪著頭,看著齊璟走近,心下一聲讚歎,好俊!


  齊璟不喜歡旁人有事無事近他身,撐傘這種事從不要仆婢伺候,他走上簷廊來,將油紙傘收起往牆邊一擱。


  秦洵突然又不開心了。


  齊璟敏銳:“怎麽?”


  秦洵:“……我好矮。”


  他似乎真的不再長個兒,如今齊璟一近他身,壓迫感讓他頓時鬱悶得要命。


  齊璟失笑,揉揉他的發心:“沒有,是我太高了。”


  秦洵:“……”並沒有覺得高興……


  雨日有風時,撐著傘也難免被吹拂的雨珠附上衣來,齊璟撣了撣兩條廣袖剛沾上還沒完全滲濕衣料的雨水:“在等我?”


  秦洵點點頭,替他撣著身後衣料:“今年這氣候似乎比往年熱了不少,好不容易落了雨,涼快了些,我讓他們把屋裏的冰盆撤了,省得突然一下子涼氣太重,身子適應不來,可就容易著涼。”他又笑道,“你可還記得我剛回來的這個時候,你就是個病號?”


  齊璟拉過他,帶著進屋去:“記得,先進去吧,我換身幹爽衣裳,省得今年又著涼生病,得挨秦大夫好一頓訓。”


  內室裏就他二人,秦洵幫著齊璟脫下沾了雨水濕氣的朝服,從衣櫃裏挑衣裳時,隨口問了一句:“換哪件穿?”


  齊璟不挑:“你看著拿。”


  秦洵撥了撥幾堆疊整齊的衣裳,從大片素白主色的衣料間發現一抹顯眼的紅,他笑著問:“穿紅色的?”


  齊璟:“你的衣裳?我穿起來怕不合身,小了些。”


  他一說秦洵就想起身高的事,微惱,回頭瞪他:“我是說特別喜慶的那種!”


  齊璟莞爾,見小貓想亮爪子了,心知不能逗太過惹他炸毛,頷首而笑:“穿,你拿吧。”


  秦洵把白衣堆疊間的一件紅裳扯出來,披上齊璟的肩,順勢摟住脖頸,跟齊璟鼻尖碰鼻尖親昵蹭了蹭。


  三年前二人在景陽殿洞房花燭成了婚,被秦洵扯出來披在齊璟身上的紅裳,是當日齊璟的那身喜服,夾在一堆白裳裏很是醒目,不像秦洵慣穿紅裳,他的喜服夾在衣裳堆裏,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著。


  堪堪趕在大齊的中秋朝宴前一日,西遼使者入得長安來,於是今歲本無甚特殊的一場例行公事,便邀了西遼使者同宴,成了招待西遼的開胃前菜。


  前幾天才參加了七皇子齊琛生辰宴的秦洵,對緊隨其後的這場中秋朝宴疲懶得很,但想想吧,不說這場中秋朝宴多了西遼外使,缺席失禮,單單讓他扔齊璟一個人去應付好幾個時辰的中秋朝宴,他不忍心。


  再想想,齊璟去赴宴了,這好幾個時辰他就要在陵王府獨守空房,更不能忍,於是簡單收拾一番,秦洵便懶洋洋掛在齊璟身上,被齊璟半抱半拖帶去皇宮禦花園宴場。


  西遼的皇族複姓慕容,就秦洵看來,是能被安到話本裏男女主人公頭上的好聽姓氏。


  隻不過這些“慕容”、“上官”、“南宮”的複姓,秦洵早已從話本子裏看膩,想來別人看話本子也看得膩,在話本界,這便又出現一批博學多才自造複姓的小天才著書人,較勁一般將姓氏造得一個比一個長、一個比一個複雜、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皮發麻。


  秦洵至今記得第一次看到女主人公叫做“冰晶蝶淚雪殤蘭朵公主”時的驚駭,他顫巍巍去問潺潺師妹:“這、這個什麽公主,她是姓冰還是冰晶?”


  潺潺一臉“你孤陋寡聞”:“什麽呀,人家公主姓‘冰晶蝶淚雪殤’,名蘭朵,你沒看她那個七彩頭發的姐姐叫冰晶蝶淚雪殤蘭紫,還有她那個二十八種瞳色混合的哥哥叫……”


  秦洵暈頭轉向,從此再不嫌棄已然看膩的本土正規複姓們,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文化,都是智慧。


  平心而論,看膩歸看膩,複姓大多都很好聽,好比西遼皇族的姓氏慕容,的確會讓人一聽便聯想到翩翩公子蘭蕙千金。


  直到朝宴開始前西遼使者入座,齊璟低聲告訴他,西遼的當今聖上名諱為“慕容鐵柱”。


  秦洵一口茶直接嗆進了嗓子眼。


  沒人敢直呼當朝皇帝的名諱,西遼的鐵柱陛下自然不會被人直呼其名,但這種禁忌一出西遼國境就沒了多大約束力,至少現在到了大齊的地盤,在大齊秦三公子這裏,他是狠狠嫌棄了一番西遼皇帝的名諱。


  真不知西遼先皇怎麽想的,你們家姓慕容,給起個什麽名字不好,就算叫慕容鐵、慕容柱,都比叫慕容鐵柱來得強,不知鐵柱陛下曾經還做太子時,尚在人世的先皇怎麽稱呼兒子。


  這些邊邊角角的雜聞齊璟居然知道,告訴秦洵,當初西遼先皇都是稱呼太子鐵柱為“皇兒”。


  原是西遼的當今聖上出生時身子孱弱,大病小病接連不斷,就剩口氣兒吊著,先皇急得團團轉,不遠萬裏花重金從大齊請了位修道之人算命格出主意,道人掐指一算,說是太子命格架不住天生富貴帝王位,若要保命,得取個普通些的平民名諱壓一壓,越普通越平民越好。


  先皇派人四處征集,從各村收上來無數的“狗剩”、“二丫”,東挑西揀,最後才挑中了頗有“男兒剛強”寓意的“鐵柱”。


  先皇自己大概也明白身為皇室太子,這般名諱實在叫不出口,這才自始至終喚其“皇兒”。


  秦洵咋舌:“大齊哪位道人,他認真的嗎?”


  齊璟一本正經:“我師祖,太華真人的師父,當年他老人家還沒避世。”


  那應當是有真本事的,畢竟這位鐵柱陛下取了這個名字後,不僅順順當當活了下來繼位為帝,如今還能在幾國之間大掀風浪,確是剛強男兒一枚,誠不負其父所望。


  秦洵道:“我娘當年給我起字叫‘微之’,基本就是給你老子看的,微之微之,意思是說她家這不成器的兒子我,沒什麽大出息,不必高看。唉,起名都要看人臉色,真沒意思。”


  因著已在宴場入座,四周賓客眾多,秦洵聲音壓得很低,歎息輕微。


  齊璟揉揉他的頭,笑道:“非也,微乃精妙之意,剛好不招搖在外,為我收掩。”


  齊璟很會哄秦洵開心,若非已四下滿座,秦洵簡直想鑽進他懷裏打滾。


  西遼皇帝慕容鐵柱膝下的兒女們倒是沒亂起名字,最年長的兩兒兩女分取“賢良淑德”單字為名,當今的西遼太子便是皇長子慕容賢,便也是兩次代表西遼出使大齊之人。


  大齊的中秋朝宴並未被西遼使者喧賓奪主,西遼太子懂分寸地守住“赴宴賓客”的本分,除了時而說兩句漂亮的場麵話,大多時候都是在跟名喚“阿書”的隨從低語。


  慕容賢身後的隨從“阿書”,即便經過喬裝打扮,眼尖的也能瞧出不對勁來,尤其是秦洵這經年跟人體打交道的半個大夫,輕易看出“他”是女扮男裝。


  秦洵盯著阿書那張故意塗深膚色的臉,興味頗濃地湊去齊璟跟前:“我就說吧,話本裏頭什麽女扮男裝看不出來,一個不巧被打散頭發才發現是女子,根本就在胡說八道!這種喬裝,仔細瞅瞅就能瞅出不對勁的地方。”


  齊璟把他的臉扳過來,麵露不悅:“知道人家是女子,就別一直盯著看了。”


  秦洵不依地掙開他的桎梏,朝西遼主仆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就算我不看人家,人家也在瞟你啊,別告訴我你沒發現。”


  齊璟當然發現了。


  他一早發現叫“阿書”的太子隨從是女兒身,也一早發現那女扮男裝的隨從有意無意往自己這裏瞟,怕秦洵小醋勁上來當場鬧脾氣,這才一直未言。


  齊璟心下思量,對隨從阿書的身份多少有了判斷。


  秦洵也不傻,悠悠一歎:“看來這一次,西遼是打定主意要跟大齊做親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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