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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兆(8)

  皇帝給了此番北征的將兵們一通封賞, 帶領北征軍回京的洛親王一時間風光無限。


  二十多年來,踏齊瑄門檻的人數加起來,恐怕都沒這段時日的多。


  剛入冬, 又聞曲相請皇帝命,以自己為皇室子嗣綿延日夜憂思為由,要給洛親王齊瑄再添陪伴, 把韓氏柔嘉與王氏阿桐嫁與齊瑄做側妃。


  這個韓柔嘉是工部尚書韓耀德的孫女,是韓盛的堂姐,韓柔嘉的父親是韓老尚書已故的長子, 母親比父親去得更早,韓耀德憐孫女上無父母教養,就讓她給幺子韓淳夫妻養在膝下。


  韓淳是韓耀德老來得子, 夫妻倆當初接下養侄女這檔子事時才二十來歲,還很年輕, 待一個快及笄的大姑娘,不尷不尬地拿不出父母長輩的架子, 素來有點隔閡, 不久自己家又育親子韓盛, 更是跟侄女親近不來。


  如今大姑娘都過了二十歲,婚姻大事一直沒著落,韓淳早兩年就忍不住去問過父親,韓耀德說是要看曲相的意思,曲韓兩家加起來總共這麽一個姑娘,婚姻大事肯定馬虎不得。


  等來盼去,總算把曲相的意思給等到了。


  人是曲伯庸選的, 但婚還是客氣地請了皇帝來賜, 齊瑄剛剛軍功加身好不風光, 皇帝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掃洛王黨的興,左右綿延子嗣也是綿延他齊家的子嗣,皇帝允了。


  洛王齊瑄一次迎娶兩位側妃,按理納側妃是不辦喜宴的,花轎抬進王府就算完了,但韓柔嘉出嫁總不好委屈了她,畢竟原本若是沒有西遼公主這一茬,曲韓兩家是有意將她嫁作洛王正妃的。


  洛王府大辦了喜宴,同一天將韓柔嘉、王桐兩位洛王側妃娶進了門。


  喜宴上正妃慕容淑的臉色不算很好看,但總歸也沒徹底拉下來過,本來她身為聯姻公主嫁進異國他鄉的皇室裏就難免有些寄人籬下受人拿捏的意思,行事需得多加收斂忍讓,加上給洛王再娶一事,曲伯庸用的說法是西遼公主一載無孕,得為子嗣著想,說得合情合理,叫人沒法反駁,便是說到她西遼親族朝臣麵前,也是說得過去的。


  婚宴的重點自然在韓柔嘉,這般排場與其說是側妃,不如說更像平妻了。


  王桐則明顯像是附帶的一個。


  隻是秦洵想不通,既然本意就是想把韓氏女安排到齊瑄身邊罷了,為什麽非得附帶一個,附帶便附帶,挑誰不行,居然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王桐。


  要說借另一側妃掩蓋婚事原本的心思,也是說不通的,把韓柔嘉嫁齊瑄,其中門道就是傻子也看得懂,都知道是曲相在借幹涉洛王家事進一步掌權,若非曲氏無女,這一出裏頭安進的人選最該是曲氏女才對。這幾乎是攤在明晃晃日頭底下的心思了,用得著再拉個無關旁人充一出掩耳盜鈴惹人暗嘲?

  而且還是王桐。


  王桐之兄王載素來是往陵王黨靠的,王桐曾經屬意的夫君也是齊璟,就算沒能順遂心意成就良緣,看這些年王家兄妹倆的模樣,也不至於沒個預兆地突然轉投洛王黨去了。


  洛王府的婚宴上,趁賓客的注意力都在曲韓一方,秦洵扒拉兩下齊璟的衣袖,跟他說起這事來。


  齊璟把他麵前的酒杯收走:“不是沒個預兆,這事放上明麵前,曲相已經私下向王家說過親了,是親自去的,王載為難,之後還來問過我。”


  “曲伯庸親自去?”秦洵眼看是討不回酒杯了,默默作罷,隻疑惑問,“他什麽時候這麽能紆尊降貴了,難道算了什麽卦,說這位王小姐是千百年一遇的旺夫命,能助齊孟宣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算是被你說中半截。”齊璟笑道,“王載來找我時說,曲相去他們家,說在終南山決明道人處為洛王子嗣之事卜問一卦,卦言洛王宜再娶破失子之關,京西南王氏女上吉。”


  長安城西南方的官家,隻有這一家姓王,且有一待字閨中的姑娘王桐。


  這消息裏的細枝末節太多,秦洵慢慢理順,但有一點是最顯而易見的:“所以你不能叫王載回絕了曲伯庸,隻能隨他們去了。”


  “我還沒那麽大臉麵要求王家為我得罪曲家。”齊璟道,“當日我讓他不必顧及我,隻為他王家自行定奪便可。”


  曲伯庸來討王氏女,為的是照卦中所言破洛王“失子之關”,幾個月前的立儲之爭,洛王最拿得出手的一點便是有後,可想而知洛王黨將這個“後”看得有多重,曲伯庸又信卦,為了保住子嗣,曲伯庸對卦中所指“京西南王氏女”勢在必得。


  可想而知王家若是拒絕,要壞曲伯庸這等大事,往後的日子定不會好過了,起碼有曲伯庸在朝堂一天,王載的官位就別想再升,不被罰被貶乃至丟了性命,都算是曲右相老來慈悲格外開恩了。


  小小一個王家,哪得罪得起權傾朝野的右相和嫡長出身的親王。


  從曲伯庸親自登門那刻起,王家就注定了沒法拒絕,能事先來知會齊璟一聲,說明原委,已經是顧念往日情分了,齊璟怎麽可能自私到要求王家為了自己不惜代價地跟曲伯庸任性。


  不過……


  “卜問可不是經得起頻繁的事,難得卜問一卦,曲伯庸單問齊孟宣的子嗣,恐怕小題大做了些吧?”秦洵道。


  齊璟道:“誰知道呢,但王載應是實話實說的,真要有出入,大概是曲伯庸給王載說法時就已經換了。”


  他嘴上輕描淡寫說著“誰知道”,實際秦洵了解他,齊璟心裏多少是有數的,秦洵都能猜幾分出來。


  曲伯庸要麽是真就單單為這一樁事虧本地耗了一次卜問,要麽,他就是賺回本地卜了一樁籠統的、大框架的事,想來便是關乎齊瑄奪位一事了。


  秦洵嗤笑,老匹夫還真是信這個啊,這種事也從卦象上找說法,有這精神還不如自己動動老來上鏽的腦子,渾濁老眼揉清了好好打量他的大外孫究竟是不是這塊料。


  等等,卜卦……曲伯庸找誰卜的來著?


  “曲老頭是跟決明道長卜的?”秦洵道,“他瞎吹糊弄王載吧?”


  當日合一道長告訴秦洵,北征軍臨行前,曲相上終南山卜過一卦,秦洵隨口問回去卜的什麽,合一說他的雲鶴師兄素來不將香客的卦象外道,聽那意思顯然曲伯庸上終南山那一卦是雲鶴道長卜的。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曲相估計還不屑也不至於撒。”齊璟看他思考時不自覺皺眉頭的樣子,輕輕笑了,“怎麽,是想說曲伯庸一載二卜,犯忌了?”


  “興許是一載二卜,也興許是一卦二卜呢?合一道長又沒告訴我曲伯庸上終南山那趟卜的什麽,之前我以為是卜此趟北征吉凶,現在想來,指不定就是卜的齊瑄奪位之事,雲鶴道長卜完可能結果不怎麽好,曲老頭不樂意了,不肯信他,保險起見就另找決明道長二卜為證……”


  秦洵說著說著自己收了話音,咂出有哪裏邏輯不通。


  正好這時洛王府的婢女來給各桌上點心盤,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盤中糕點精巧香濃,不遠處三兩人言見糕點上桌,便說起這宴上糕點是側妃王氏今日起大早在娘家親手所烹,王家仆婢隨花轎一同送進洛王府的。


  聽聞王側妃本人在婚宴前道是側妃本無福得辦喜宴,此番是托了韓千金的貴福,才連帶她一同沾光,她受寵若驚又無以為報,隻一手廚藝還見得人,便為宴上每桌添一盤親手烹製的糕點。


  秦洵聽到有人在小聲誇這位王側妃是個玲瓏人兒,做事挺漂亮。


  秦洵從盤中拿了塊花朵狀的糕,咬下一瓣,細細咀嚼了,對齊璟道:“當初剛回京就嚐過王小姐的手藝了,你還記得嗎?就是那會兒朝宴的時候,她送你糕點的,平心而論,手藝是真不錯。”


  “也送了你。”齊璟糾正他。


  秦洵不給麵子:“我那是沾光,老舊賬了,你這會兒可別裝不知道。”


  “好,我懂,我記得。”齊璟好笑,碰碰他胳膊,“那現下我也沾個光,你分我一口。”


  “盤子裏還有。”秦洵這麽說著,手已經遞過去了。


  齊璟解決了他手裏糕的最後一口,接上被婢女打斷的先前談話:“恐怕既是一載二卜,也是一卦二卜吧。”


  “你這麽好像篤定的樣子?”秦洵擦著手指沾的糕點碎屑。


  齊璟突然笑了,還帶著一股平日碰上秦洵很聽話才會流露的滿意神態:“看來你近幾月是真沒跑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


  “又幹他們什麽事?”


  “中秋後我查過曲伯庸卜卦一事,道人們素來習慣不向問卦人之外的旁人透露卦象,為的是不從自己身上節外生枝,但卦象本身沒有不能外道的理,所以有的問卦人自己若是不甚在意,會說給身邊旁人,倘若有趣,便要流傳出去了。”初冬的夜風開始涼了,齊璟回頭吩咐單墨去他們的馬車上取披風來,又繼續對秦洵說話,“他們家那兩個不安分的小子,你比我更熟,最是藏不住話的性子。”


  這說的是曲赫跟韓盛了,看來曲伯庸跟家裏人是說過卜卦結果的,又被藏不住話的小輩拿到外頭去說了。


  “牡丹姑娘從風月場打探了點有意思的,前些天說給子長,子長又來說給我。”齊璟道,“北征軍臨行前,雲鶴道長給曲伯庸卜的那一卦,確是齊孟宣領北征之事,卦象原本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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