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變成了凡人
身後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腦子瞬間一陣空白,額頭間隱隱作痛。
周圍有細微的聲音傳來,我試著動了動身體,比以前沉重了不少,隨即睜開眼,入目的是藍色的帳頂。
我這是在哪?
掙紮著起身,有人上前來攙扶我,略微迷糊的視線是我從未有過的情況。
“妹妹你怎麽樣了?”一個很好聽的女聲。
“妹妹?”是在叫我嗎?
我側眸看過去,眼前這張臉有幾分眼熟,卻不記得是誰。
“來人,拿藥來。”那女人轉頭道一聲。
我四周觀望一眼,陌生的場景,陌生的麵孔,沒有瓊林,沒有九曜,沒有洛亦塵淩鈺兒。
我到底在哪?
額間疼痛不已,我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抬手摸去,一片濕潤,是血。
“怎麽會有血?”我自喃,那麽真實的感覺,按理說不應該啊。
“妹妹怎麽了?你可是忘了馬車失控,姐姐未能護好你,才讓你受了傷,你可是怪罪姐姐?”女人一臉自責。
我輕蹙眉心,我是仙身,普通的俗物是傷不了我的,再有,我清楚的記得馬車撞了過來,再怎麽也不可能傷的隻有額頭。
等等,她說的話什麽意思?
“這裏是哪裏?你是誰?”我慌了。
“這是懷樂坊啊,妹妹你怎麽了?難道失憶了?”女人驚訝不已,隨即讓人去請大夫。
我抬手,舉到跟前,這手……纖纖玉指,細弱無力,指甲上還塗著一層淡淡的藍……
我的裝扮,不是這樣的,為什麽會這樣?
暗自念了一個口訣,毫無反應,我再試,依舊無動於衷,我試著試用傳音術聯絡他人,可還是使不出來。
“鏡子,給我鏡子!”
“妹妹怎麽了?是怕破相嗎?妹妹不怕,額頭上的傷不大,大夫說可以複原的。”女人過來抱著我,試著安撫的拍了拍我的背。
她的動作讓我渾身不痛快,我推開她,眼角瞥見不遠處的梳妝台,立即從床榻上跳下躥了過去。
這張臉……
和剛剛叫我妹妹那個女人的臉一樣,我瞬間想起在何處見過她們。
舞坊的台麵上,那對拿第一名的雙生姐妹!
我捏著這身體的臉,刺激大腦的疼痛讓我難以置信,我真的附身在了這副身體上。
“妹妹別亂動,你看傷口都流血了。”女人說著,拿著帕子捂住我的額頭,一麵冷聲說:“大夫怎麽還沒來?你們都幹什麽吃的?”
我側過身子,憂鬱的望著她,依舊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是多麽可笑,多麽荒唐的事情。
不過是被馬車撞了一下,如何會變成這樣?
這些我都無從得知,現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這裏的狀況,再想,如何才能聯係上許翊他們。
據這位姐姐所說,她們結束完比賽以後,得了一定的賞金,按照以往的規定,都是需要去城外山上祭拜舞神,感謝舞神讓她們有這樣的成果。
原本是準備第二日出發,不過預測明日或有暴雨不好趕路,於是連夜出發,卻在出城門之際發生了意外,不得不返回城中。
我這副身子的主人叫越忘年,這位姐姐叫越流年。
“大夫,我妹妹她這是怎麽了?”越流年擔憂的看著我。
黑胡子老頭歎一口氣,與她說,我是重創傷了腦子,導致的間接性失憶,也很有可能之後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話,讓我鬆了口氣,至少短時間我不需要為我的處境擔憂。
黑胡子走前,告訴越流年說,想要記得從前的一切,可以試試拿以往的事件來刺激刺激我。
對此,我也隻能歎一口氣,這個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越忘年。
——
使用不了法力的我,才知曉一個凡人活在在世上是有多麽的麻煩,多麽的難……
以往的我可以長時間不進食,隻需法力維持,而今這副驅殼,一頓不吃,弱得像秋日裏的枯葉,一捏就碎。除此之外,它比我的仙身沉重的多,走一步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往往有些時候我從床榻走到門口,能夠耗盡我所有的精力。
好在這副軀體的主人身份不是窮苦人家,否則我怕是一天都熬不下去。
做人太難了。
我安安分分的休養了兩日,傷口總算要結痂了。據之前得到的消息,可以確定的是,我還在景舞城。
隻是我現在還不知道,瓊林他們之後如何了,是不是早已離開了景舞城?
若是這樣,我要怎樣才能夠找到他們。
我想我消失了,他們一定會通知許翊,可我又想,見到許翊以後又能怎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附身了在這個凡間女子的身上,又如何才能夠恢複我的仙身……
多餘的事情來不及我多想,眼前的處境安分了兩日,就該擔心了。
越流年帶了一個中年女人進來,這女人我見過,便是舞坊那日負責住持的女人,她叫她嬌娘。
嬌娘和顏悅色的問我身體狀況如何,最後扯到了點子上,“小年啊,你也知道,我這懷樂坊可就靠你們倆姐妹撐著,要是沒有你們,我這舞坊啊,早關門大吉了。”
不管是從神情語氣,話裏話外的都透露出另外一層意思——你要是無大礙了,就上台吧。
越流年顯然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隻是礙於上下級的關係:“嬌娘如此是可是抬舉我們姐妹二人了,我們哪有那麽大本事?要是有,也是嬌娘您調-教的好。”
嬌娘一聽這話當即樂嗬嗬的笑,說:“大年就是嘴甜,那還不是你們姐妹有天賦,不然給我一塊木頭我也教不會啊。”
我盡量不說話,避免讓人察覺什麽,聽著這二人話裏話外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一些。
嬌娘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動能跑了,那就上天,額頭一點小傷,抹點粉遮一遮就行,畢竟耽誤一天功夫,可是少賺很多銀兩。而越流年自是護著妹妹“我”,爭取要我好好休養。
可惜啊可惜,姐妹二人是簽過賣身契的,所有事情都必須聽從安排。
剛剛聽嬌娘提到賣身契,我忍住問這位“姐姐”怎麽一回事。
越流年似不願提起,隻道:“不是什麽好事情,妹妹能不記得那就不要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