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眾生與我何幹
“那應該是天帝老兒擔心的事情，我是鬼人，鬼人的眼裏，隻有我自己，”我說著，頓了頓，“眾生如何，與我何幹？”
我的話，讓眾人駭然，大抵是想不到我會如此說。
我不再是以前的天秀了，從老君死的那天我就已經不是我了。
我不顧及眾生，天宮的人即便是作假也要做的真一些，不然如何符合它偽君子的一麵？
眾仙被我嗆走，我與瓊林此番回去，許翊受傷的事情也是瞞不住了。
聞遙以及一眾大員當堂質問我，此事當真，我看了一眼瓊林，最終點頭承認。
“尊上好好的怎會受傷？”站在聞遙身邊的炎儀問道。
他是魔界中除聞遙外第一個大將，是許翊的左膀右臂，此刻聽聞此事屬實，當即不顧我的身份，給我甩了黑臉。
這一點我能理解。
“尊上是因為找我，才中了他人的計，受了傷。”我心中極為愧疚。
炎儀的大錘指著我，“又是你這個女人！當初我便勸解尊上不要娶你，如今倒好，每次都是因為你給我們魔界帶來傷害！”
倫達，那個有著老君羨慕的白胡子老頭，綠眼睛裏毫不掩飾對我的憎惡，“好不容易來的安定，卻因為你，鬧成現在這樣，你根本配不上尊上！”
“倫達大人請注意你的身份，配不配得上，不是你們說了算！”聞遙冷聲叱喝，恨不得用眼神讓那家夥閉嘴，“再有，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如何抵擋天宮，而不是在這裏興師問罪！”
“哼！我們怎麽抵擋，魔族所有人加起來也不過百萬，如何抵禦訓練有素的天兵，還有妖界眾妖？”倫達反駁，難以掩飾心中的憤然之意。
而我的內心亦是幾近抓耳撓腮，沒有方向。許翊和我說過，魔族能有如今的安定，靠的是千年前和天界簽下的約定，且當年魔界高手眾多，天界不敢輕舉妄動，而今，當年守護的臣子們都已逝世，而那約定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到期了。
他雖曾與我多次說過不是因為我的原因，但還是那句話，若不是我，天帝怎會有此光明正大的理由呢。
“天帝要的人是你，你又是魔妃，按理說你不應該，但為了魔界眾人，你……不冤枉。”倫達捋了捋胡子道。
他們想把我交出去換一時太平，我有想過，可我害怕了。
鬼人是厲害，但壓不過天宮眾仙的，倘若他們一齊出手，我隻有等死的份。
我怕死，很久之前意識到死亡的意義後，就很怕死。
更不想這麽窩囊的死去。
我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要去送死？
一旦這個念頭出來，我便久久不能平複。
“倫達大人真是越說越離譜！”聞遙氣急，就差上去跟他幹上了。
一邊的瓊林道：“你覺得將她交出去，我魔界就能安然無恙了嗎？”
不能。
大家都知道不能的，但倫達偏要嘴硬，“天帝即便不為別的，他那三界眾生還想不想要了？”
“倫達，你怕了。”瓊林的聲音很冷，透著三分鄙夷。
“你！”倫達像是被人拆穿心底所想，當下惱羞成怒，“瓊林，你不過就是尊上身邊的一個貼身護衛，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瓊林毫不畏懼，咄咄逼人：“你忘了當年天宮是如何欺負我們的嗎？”
“你的妻兒死在誰的刀下，你忘了嗎！”
瓊林的年紀很大了，我知道，他經曆過的事情很多，多到我不知道。
倫達瞳眸微張，隨後泛起三分幽怨七分憤怒，不知是因為瓊林說話的語氣，還是他說的話。
最後他唇瓣微張，欲言又止，終究是拂袖而去。
一旁的炎儀見狀，追了出去，而聞遙她朝我行了一拱手禮，目光堅定，“魔妃，不管天宮如何威脅我魔界，我聞遙都不會將你交出去。”
莫名的，心中微微悸動，是欣慰更是動搖。
我是不是應該為了魔界而犧牲自己……
“你是魔妃，更是主君的人，沒有主君的意思，不得亂來。”
他這算是換著法來同我說，不要往心裏去。
局勢緊張，我再一次去了魔池，我終於能進去了，可許翊人根本不在。
去哪了？
問了一圈才知曉，墨言已經帶他回了魔宮，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我不知道？
“墨王害怕有人趁機加害尊上，適才讓我們保密。”
是怕我加害許翊嗎？
哈，真是可笑。
我急匆匆又跑回去，果然在寢殿裏見到了許翊，不過他仍然在昏睡，他的身邊是墨言。
“從今天開始，我會寸步不離守在尊上身邊，至於你，我不希望他和你再扯上任何關係。”
他的話讓我難以置信，為什麽連他也這麽說？
他是許翊的堂兄啊，是他最為信任的人，之前明明……
“此前我不知你給小珩帶來的傷害，但是現在看來，鬼人就是鬼人。”
好一句鬼人就是鬼人，難得我沒有生氣，他說的就是事實啊。
我最後看了一眼許翊，強扯了一抹微笑，最終轉身離開。
門口站著彩月，開口問我：“秀秀，你真的是鬼人？”
“嗯。”我點頭，看到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害怕。
我拿彩月當親人朋友，可到頭來，他們還是對我滿是戒備。
突然覺得好笑，我為什麽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
真是夠了，我天秀那麽怕死一人，如今腦子裏想的卻是，我為什麽要活在這個世上？
我再一次問自己，鬼人真的那麽可怕嗎？
我身上有很多未知，這種未知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或許這就是大家害怕的原因吧。
可是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夠給我一條活路呢？隻因一個鬼人擾亂了世間，所以就定義鬼人就該死？
這樣對我們公平嗎？
夜裏，我做了噩夢。
夢裏有夜見，赤狻猊還有千月。
而赤狻猊是我，夜見和千月他們環繞在我周圍，不停的告訴我，我是鬼人，就應該殺戮，就不應該有同情心，他們都不值得同情。
他們是誰？
想你死的人。
想我死的人嗎？
天、人、妖、魔所有的人，他們都不希望你活著……天秀，你聽著，你是我們鬼人的希望，隻有你翻盤了，我們才能複活，才能有一席之地。
要……怎麽翻盤？
征服他們，不服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哈哈哈哈哈哈！
啊！
我倏然睜開眼，深呼吸，抬眼看向窗外，一如既往的黑。
夢裏的夜見和千月仿佛就在跟前，他們的話，複活？
究竟是我的夢魘，還是真的？
夢境與現實，突然一下分不清楚了。
我坐在鏡子前，盯著自己的麵孔，想起了墨言的話，彩月的害怕，以及瓊林說的。
我當真要屈服？
不，我心有不甘。
明明是天界欺人太甚，憑什麽要我買單？
天帝老兒口是心非，說不定這也是他的陰謀？
不，或許，早在我被觀音大士帶上天宮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謀劃了吧。
我冷靜下來，開始細想，蒼雪知道我的身份是從東華帝君嘴裏的得知，東華帝君如何得知，應該是在我對付赤狻猊那個時候，不過那一段我不太記得了。
如果這樣推算的話，就算做是天帝是從那天得知，之後東華帝君在王母宴會之上大腦，他並未說出鬼人就被天帝勒令帶走，回想一想當日情景，天帝很不淡定，這種不淡定並非是怕我鬼人的身份暴露，而是害怕暴露以後擾亂了他的計劃！
細思極恐，天帝……究竟何時開始策劃？
又是為何策劃，單純的要四界大亂，或者為了收服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