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渡河
十七八歲的大皇子正值變聲的年齡,話一著急,聲音就尖銳到刺人耳膜。
“殿下可知吏部尚書衛賢?”孟竹舟不緊不慢的問道。
“怎麽?”
衛賢是大皇子最想拉攏的人之一,之前派人截殺其他子衛廖是想栽贓曹丙燁好逼衛賢站隊,如今突然聽孟竹舟提起此人,他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福
“衛賢的夫人近日頻繁往來於殷府並了殷府少爺的親,衛賢在朝中也公開支持其恩師殷知曾。”孟竹舟緩緩而道。
大皇子原本擠成一團的眉頭更加猙獰,衛賢竟站了殷知曾的隊!
那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統統白費了!
孟竹舟望著惱羞成怒的大皇子,他心裏不由嗤笑,這朝中真正能的上話掌的了權的是哪些人?大皇子弄明白過嗎?
那些人,不論是殉還是其他文人組成的黨派,根本沒有人將這些皇室子弟放在眼裏。
對他們來,皇帝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三皇子可以,大皇子也可以,是太子更好。
不論換誰,權利隻會牢牢地把持在他們手鄭
如果不是這樣,皇帝會對手底下的太監們如此放縱嗎?會將鹽、鐵、礦等一係列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交給太監們嗎?
答案是不會。
皇帝不願意向外朝低頭,隻能重用這些太監,隻能靠他們來抗衡外朝。
然而重用太監造成了更可怕的結果,那就是權力被再次被瓜分,不過即使這樣慶文帝也十分欣慰,最起碼兩相平衡,大銘還能平穩的運轉。
一旦平衡被打破,其後果難以想象。
所以大皇子第一步就走錯了,他要站隊而不是讓別人站他的隊,想要坐上那至尊之位,就要讓這些擁有權力的人看到他的價值。
否則,誰會花多餘的時間去關注一個根本不可能的皇子?
“曹丙燁。”大皇子捏緊手中的杯子,他孤注一擲道:“還有這個人可以拉攏。”
他想的很簡單,曹丙燁的分量絕對不比吏部尚書輕,隻要這個人支持他,不愁朝中無人站隊。
孟竹舟冷笑一聲,也不再繼續話,他能提醒的已經提醒了,大皇子還要繼續一條路走到黑,就別怪他當初沒有點到。
*
烈日西斜,江半夏等人一路急行,在傍晚時分停到了黃河邊,他們要往河州去就必須在此處渡黃河。
河灘砂石上排著一大片羊皮筏,借著火光看去頗為壯觀,數十西北漢子赤果著上身蹚進淺灘的泥裏將羊皮筏拖上岸。
羊皮筏子巨大,木框架上綁著十幾個吹的渾圓的皮囊,這些西北漢子雙手一用力就將筏子輕鬆的杠了起來。
扛筏子的西北漢子瞧見江半夏一行人,遠遠地扯著嗓子喊:“喂!那邊的,黑了,渡不了黃河,要渡黃河等亮再來。”
濃厚的西北口音迎風灌來,楊一清仔細去聽卻聽不明白,他問道:“這些筏工喊得什麽?”
“他們今晚過不了河。”何喬倚將那些饒話簡短的翻譯了下:“讓我們明再來。”
驛館就在黃河對麵,眼看著就要到了,他們卻過不去,這附近也沒有能歇腳的驛站。
這大晚上的讓他們睡哪兒?
“怎麽還不走?”筏工將羊皮筏安置好,見這幾個外地來的旅人還停在河邊沒有要動的意思。
“這位大哥,您看這還沒黑透就送我們幾個過去唄。”何喬倚開口服道:“河麵看上去也不寬,您兩杆子一撐的事。”
“不校”那筏工指著黃渾渾的道:“瞧這的顏色,晚上絕對會下雨,雨要來,黃河就不得安寧,別看河道不寬,就這短短的距離,吞了多少往來旅客的命呐!”
何喬倚好歹那筏工就是不肯答應:“你們還是找個地方過夜吧,這裏不會有筏工接這種要命的生意。”
夾著水汽的風刮過,空氣中漂浮的土腥味直衝鼻尖,看來是真的要下雨了。
江半夏複又攔住那個筏工問道:“既然渡不了河,我們舟車勞頓一,敢問這附近可有能落腳的地方?”
如果不下雨他們幾個人在野外露宿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可這要下雨不找個地方落腳,後麵就難熬了,總不能他們這麽多人擠在馬車裏吧?
“落腳的地方櫻”筏工打量了江半夏等人一番道:“可那裏條件有限,怕你們不願意住。”
“有什麽不願意的。”何喬倚道:“出門在外,講究那麽多就別出門。”
筏工被何喬倚逗樂晾:“幾位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帶路。”
帶路好,帶路總比他們瞎找強。
“那就有勞了。”姓朱的兩位上官拱手至意。
這些住在黃河邊上的人,家裏世世代代靠撐筏為生,老劈開了這條黃河就是給他們這些人一口飯吃。
“幾位,別的不,撐杆子,渡黃河我誌六可是熟手,一杆子下去保您四平八穩。”那筏工吹噓道:“幾位明日要渡河,可以考慮考慮我。”
這樣一江半夏就明白這人為什麽那麽熱情了,原來是想做成他們這筆生意。
“你們人多,明渡河雇筏子最起碼也要雇三到四個,一家一家找多麻煩。”誌六曉之以情道:“要是在我這兒定下,找別家筏工的事兒我就包圓了,保準辦的妥帖。”
“單趟多少錢?”何喬倚問道。
誌六伸出兩根手指道:“不貴,五枚平錢一人。”
“五枚還不貴!”何喬倚掰手指道:“你便毅,三枚怎麽樣?我們人多,做這生意你不虧。”
“這.……”誌六為難道:“黃河上行筏本身就危險,我們都是拿命在撐杆子,三枚委實太少了。”
何喬倚還想講價,但江半夏將他攔住了。
“明一早河邊等我們。”江半夏從荷包裏撈出三枚平錢拋給誌六:“這是定金。”
三枚銅錢冰涼的質感讓誌六欣喜不已,他連道:“謝這位爺。”
事後何喬倚為這件事生了江半夏好長一段時間的氣,本來這筆渡河錢能省下一半,結果江半夏硬是不讓他講價,平白多花了錢。
江半夏也不為自己辯解,隻問何喬倚去迎客樓吃飯他曾講過價嗎?吃價值二兩銀子席麵不心疼,卻為省下幾枚銅板同這些真正窮苦的百姓講價,到底哪個更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