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驗茶
茶馬司副使夜半在茶馬司接待黑行馬幫的人？開玩笑吧？官商勾結已經到了如簇步？
哦，不對，紅馬頭他們應該不是商。
謝緋不動聲色的落座，他旁邊坐一穿道袍的青年，那青年麵孔白淨且長相斯文，頭上戴的正是讀書人喜歡用的純陽巾。
長相斯文的青年麵帶微笑聲問候道“孫老板年少有成，實在是我輩楷模。”
謝緋表情僵硬，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何方人物，隻得瞎應了兩句謬讚，謬讚。
“鍾大人既然人已經來齊了，咱們話不多驗貨吧。”紅馬頭麵上帶笑，他看似在詢問鍾用實則已經起了身。
“也好。”鍾用笑得敷衍，心裏頗為惱火，顯然是紅馬頭惹惱了他，辦事話總得看些臉麵，現在當這麽多人麵讓他下不了台。
“鍾大人還等什麽。”紅馬頭率先走在最前麵：“我可是給你將人找來了，事情能不能辦成全就看你的。”
鍾用尷尬一笑：“紅馬頭有心了。”
他麵上是笑的，心裏卻恨不得將紅馬頭的嘴堵住。
河州茶馬司有一段年頭了，房屋花草還保留著太祖年間的風格，後院也幾經擴展，闊氣的不是一點。
火光一路延伸至茶馬司後院，再往過走就是專用儲茶的茶倉。
茶倉前負責看守的兵丁隻有三四個，隻有這點人，他們還無精打采的打瞌睡，謝緋十分驚訝，此處乃是茶倉重地，就派這麽點兵丁看著？實在是匪夷所思。
“起來！”鍾用火氣頗為大的踹在那兵丁腿上：“沒長眼的賤東西！”
正神遊太虛的兵丁被鍾用這一聲怒罵驚的從地上躍起，待回過神發現麵前站的是茶馬司副使鍾用，他們忙磕頭賠罪。
鍾用在紅馬頭那裏受的氣沒處發，現下又見這些兵丁偷懶，他整個人都處在惱怒狀態，不管不鼓又踹了兩腳。
“鍾大人，何必同這些人置氣。”謝緋看不過去製止道：“氣大傷身。”
鍾用冷哼一聲：“看在孫老板的份上就先饒了你們，還不開門去！”
那些兵丁誠惶誠恐地告了謝。
茶倉門一開，一股子茶香撲麵而來，裏麵堆積成山的茶葉在不太明亮的燈火下顯露出冰山一角。
“幾位請。”鍾用又換上另外一副和藹的麵孔。
這些人是財神爺，對待財神爺鍾用還是很有耐心的。
“這邊。”鍾用帶著眾人穿過一條由茶葉堆積而成的道，一眼望去這條道沒有盡頭。
陸荇深吸一口氣，他不由得歎道：“茶香撲麵，這裏恐怕是茶癡最向往的地方。”
旁的戴純陽巾的青年輕笑道：“或許是。”
茶馬司副使鍾用從門子手中接過剪刀，他隨意選了個麻袋剪開，麻袋裏都是按個紮好的茶餅。
“這是普洱。”鍾用將茶餅掰開一半分與眾人查看：“都是滇地產的普洱，品相上好。”
自在京都富貴窩裏長大的謝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不別的，喝茶這一門道他比旁人要專精的多，茶餅一到手謝緋就連了三個好。
戴純陽巾的青年掰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品嚐。
“如何？”陸荇擠眉弄眼的問道。
“不錯。”戴純陽巾的青年拍掉手中的碎渣：“滇地普洱一向有名，一塊少也要七八文。”
“七八文！”陸荇伸出手指比劃著茶倉裏堆積成山的茶葉：“這裏這麽多，豈不是要發了！”
“咳咳。”謝緋輕咳兩聲示意陸荇聲點，這是在別饒地盤上，心露馬腳。
那青年微微一笑，神情坦然：“這裏可不光有普洱。”
河州茶馬司裏的茶葉是同番人易馬專用，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則困病，茶葉對生活在草原上的番人十分重要，就同鹽一樣，每日少不了，以茶給番，以固番之心，我朝得馬，足以為利，這是最初設立茶馬司的原因之一。
番讓到了生活必須的茶葉，大銘也得到健壯的馬匹，兩廂獲利，邊境也能安穩，這也是慶文帝為何如此在意西北茶馬之事。
茶等同於馬，健壯的馬匹等同於裝備精良的軍隊，裝備精良的軍隊則是一個國家的根本。
鍾用陸陸續續的給他們驗看了些茶餅，有些茶餅實屬上品，讓謝緋這種吃喝好手看了都驚歎。
“今日，現在就將價格敲定了。”鍾用指著茶倉裏的茶葉：“這裏茶葉的品質剛才你們也看過了，那是沒得。”
跟著紅馬頭來的幾個人都不做聲，這讓鍾用十分尷尬。
“沒人啊？那我來。”紅馬頭抄著手晃悠到兩方中間：“作為給你們牽線搭橋的掮客，我覺得價錢問題還是要好好商量商量。”
有人恭維道：“我們買了茶還不都得仰仗紅馬頭您才能賣出去，您就做主個價，讓鍾大人不虧，我們滿意就校”
紅馬頭轉著手上的扳指，他左右看了一眼：“你們這不是在為難我，讓我跑商同那些個騷番交流我會，但.……談價格嘛，我一竅不通。”
“紅馬頭，謙虛了。”鍾用僵著臉。
那人賠笑道：“這事您就定個價，我們兩方絕對不回口。”
紅馬頭見兩邊的人都仰仗他，心思一轉張口道：“市價茶餅一個七文，我們也不來虛的。”
他轉向鍾用：“鍾大人這裏的茶葉可是一本萬利，我看定價到三文，鍾大人意下如何？”
茶馬司裏的茶葉何止一本萬利，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三文.……是不是有點少？”鍾用擠了半才將話從嘴裏擠出。
“三文不少了。”紅馬頭伸出三個手指上下晃動：“走私茶葉不好做，鍾大人躺在茶馬司裏高枕無憂我們這些人可是要正兒八經去草原上跑商，況且你們茶馬司的茶有成本嗎？鍾大人你呢？”
鍾用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鐵青著臉咬牙道：“三文就三文。”
要不是這走私的生意隻有紅馬頭能幹，今日他何須在這些商人麵前伏低做！
“你們意下如何？”紅馬頭又轉頭問謝緋他們。
眾人應道：“自然是滿意。”
他們哪裏敢不滿意，不過三文錢一塊品質上好的茶餅確實是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