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抹翠綠
賀章忍不住失笑。
季卿這樣看著他,就像是一個想要糖吃的小姑娘一般,讓人不忍拒絕她。
他認識的季卿,向來都是沉穩內斂的,又何時見過她這種小女兒情態?
賀章自然不會拒絕季卿,他道:“好。”
語畢,也真的閉上了眼睛,等著試帽子。
季卿鬆了口氣。
覷了賀章好幾次,甚至還伸出手在他眼前揮舞了幾下,確認賀章是真的看不見了,她才悄悄地將自己做好的帽子拿了出來。
然後,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季卿將那顏色特殊的帽子蓋在了賀章的頭上。
這也多虧了賀章早已經梳洗過,白日用來固定頭發的發冠也取了下來,一頭長發極為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要不然,季卿想要把帽子戴上去都不容易呢。
都沒讓這頂帽子在賀章的腦袋上停留超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季卿趕緊將帽子取了下來。
與此同時,季卿聽到了腦中傳來的係統的聲音。
“叮,新手任務二,給賀章戴上一頂綠帽,任務完成!”
“叮,完成新手任務二,獎勵忠仆二人。”
確定任務完成之後,季卿長鬆了一口氣,因為緊張於賀章有沒有發現不對,連獎勵了什麽都沒注意。
賀章隻感覺頭上有東西罩過來,但很快,那東西就又被取走了。
再然後……
就是一陣沉默。
心中有些怪異,賀章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意,好了嗎?”
季卿這才發現自己忘了讓賀章睜開眼睛了,她將手上的帽子塞進繡筐,又拿了布簾子蓋上,連忙道:“好了好了!”
賀章睜開眼。
他第一時間往季卿的手上看過去。
原以為,季卿會把帽子拿在手上的,但沒想到的是季卿的手上卻是空無一物,賀章又下意識的往季卿手邊的繡筐裏看過去。
繡筐蓋著布簾,賀章自然也就沒能看到那頂給他做的帽子長什麽樣。
不過……
那布簾並未蓋嚴實,從賀章的角度看過去,自那縫隙裏,好像……
看到了一抹翠綠?
許是出於一種奇異的直覺,賀章坐直了身體,想要將那抹翠綠看得更清楚一點。
這時,季卿也發現了賀章的動作,更發現了自己沒有把繡筐蓋嚴實,心頭不由一苦。
得想辦法轉移賀章的注意力!
季卿腦中飛速轉動,很快便道:“賀大人,你上午說有事情要與我說,不知是何事?我這人好奇心重,這一整天都想著這件事呢!”
賀章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見賀章不再盯著那繡筐看了,季卿鬆了口氣,然後以最小的動作悄悄扯著布簾,直到將繡筐完全蓋嚴實了,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季卿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很隱秘,但其實從頭到尾,賀章都將她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裏,隻不過沒有揭穿她而已。
賀章當然能感覺到,季卿並不希望自己看到繡筐裏的東西。
難不成……
是如意的女紅真的拿不出手,怕自己看到那頂帽子會笑話她?
這般想著,出於體貼,賀章便也隻當自己真的被季卿的話轉移了注意力,果然沒再往繡筐那裏看了。
注意到季卿悄悄鬆了口氣的樣子,賀章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他認識季卿也有不少年頭了,也就是今日,才從季卿的身上看到了些孩子氣。
但隨即,賀章又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如意……
她本就該活得無憂無慮的才是,若不是當年的變故,她的身上應該也還保留著這樣的孩子氣吧?
想到這裏,賀章用著一種季卿看不明白,但大抵是帶著憐惜的目光看著季卿。
季卿心頭微微有些悸動。
當一個被她放在心上許久的人,拿著這樣的目光看著她時,就算她已經決定要離開賀府,離開賀章了,她仍很難不有所觸動。
但這樣的悸動也隻是一時,季卿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其中太久,很快也就吸了口氣,繼續道:“賀大人?”
賀章很快斂下情緒,沉聲道:“如意,有些事……現在還不好與你說,但你放心,也用不了多久。”
他說得有些含糊。
季卿不由擰起眉頭。
她也算得處是與賀章一起生活了十年了,對賀章的性情也有著相當的了解,賀章並不是一個含糊的人,那麽,他是有什麽事要與她說,竟是使得他如此反常?
如果說,之前季卿問起這件事隻是為了轉移賀章的注意力,那麽現在,因為賀章的表現,季卿就是真的好奇起來了。
不過,她也知道,賀章要是拿定了主意不說,她怎麽都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所以就算好奇,季卿也隻是將自己的好奇心壓了下去。
賀章這時候站起身,“如意,天色也晚了,我就不耽擱你休息了。”
季卿起身送他。
送到院門口,賀章停下腳步:“你回去吧。”
季卿點頭,卻仍站在原地。
賀章本欲轉身離開,但許是因為季卿注視著他的目光太過專注,讓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在此刻說些什麽。
他道:“如意,那個從安國公府帶回來的舞姬……我已經讓人將她送走了。”
季卿纖長的羽睫微微一顫。
她想起自己因為這舞姬的到來而看清了自己的心,從而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賀府,但她知道,這舞姬隻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
“其實,倒也不必……”季卿道。
賀章看著季卿。
也許季卿自己沒察覺,但看在賀章的眼裏,這會兒的如意,就跟嘴硬的小娃娃一樣,明明想吃糖,卻硬撐著說不要。
他的心頭一時湧上好笑、憐惜等多種情緒。
將季卿放在身邊十年,賀章從未在她麵前做出過什麽逾矩的舉動,但此時,許是今晚的夜色太溫柔,許是季卿鮮少流露出的孩子氣,不知不覺的,賀章抬起手,在季卿的頭上輕輕地,輕輕地,撫了撫。
他的手來得快,收回得也快,快到季卿一時之間都以為方才的一切是不是隻是出於自己的幻想。
等到季卿回過神來,賀章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