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告知(三更)
“微臣見過皇上。”
賀章和欽天監監正胡顯異口同聲地道。
“平身吧。”隆泰帝淡淡地道,“今日午時城西一帶六月飛雪的事,你們都聽說了吧?”
賀章和胡顯略略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這件事現在已經傳得滿京城人盡皆知,而且還越傳越神秘,他們想不聽說都難。
隆泰帝看向胡顯:“胡愛卿,縱是今日的天氣有些反常,總也達不到下雪的地步,以愛卿之見,這六月飛雪,可是人力所及?”
胡顯沉吟了一陣,這才道:“回皇上,微臣以為,此事非人力所及。”
若非人力所致,那……
就真的是上蒼感念冤屈,才降下了這六月飛雪?
隆泰帝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那,愛卿覺得,這六月飛雪,是否如百姓所議那般,是因為季家的冤屈所致?”
胡顯麵色一變,慌忙道:“回皇上,微臣不知。”
隆泰帝頓了頓,這才著胡顯擺了擺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胡顯依言退下。
到這時,殿內隻餘隆泰帝和賀章林公公三人了。
隆泰帝看向賀章:“賀卿,這件事,你如何看?”
賀章沉聲道:“回皇上,微臣以為,雖然胡大人有言此事非人力所及,但此事針對性畢竟太強,倒像是有心人故意如此,莫非是有什麽不良居心?”
隆泰帝神色莫明,許久之後才輕歎一聲:“季太傅……說起來,確實是朕有愧於太傅,才讓太傅蒙冤數載。”
林公公這時輕聲道:“皇上也是不得已,端王雖然幽居於端王府,但還有人不死心,皇上登基四載也不過堪堪將端王一脈壓下,若是早早重審季太傅一案,隻怕端王一脈又要生是非了。”
這隻不過是林公公給隆泰帝找的借口而已。
當然,也不全然隻是借口。
因為先帝駕崩前那幾年的偏執,端王一脈那幾年趁勢壯大了不少,若不是新帝那時因為是正統而受了許多老臣擁護,再加上先帝駕崩之前並未留下易儲的遺詔,新帝想要安穩登基,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先帝駕崩之後,新帝登基,若是按著新帝的本心,對端王自然是欲殺之而後快,可那時先帝才剛剛駕崩,他若是就對先帝偏愛的端王下手,隻怕又會被指無情。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雖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但這樣的無情,大多也都會包裹上一層溫情作為假象,總不會太過直接明白的表露出來,畢竟那時新帝已經登基,在這皇位之爭中已經是勝者了,若是對端王趕盡殺絕,總會讓人覺得少了幾分氣度。
因為這種種,隆泰帝隻是將端王幽禁於端王府。
這四年來,昔年擁護端王的那一部分人也知道自己不受隆泰帝的待見,為了避免被隆泰帝找各種理由清理掉,卻是卯足了勁兒的想讓端王逆風翻盤,為此可沒少鬧些幺蛾子出來。
也是到今年,隆泰帝才算是真正的抽出手來將這些人拔掉,而幽居於端王府的端王最近也重病一場,說不定就闖不過這一劫,隆泰帝才算是真正的解決了所有的隱患。
聽林公公這樣說,隆泰帝不置可否:“你也不必替朕找補,的確是朕對不住季太傅,原本朕也是想著近日就重審季太傅一案的,如今看來,便是老天爺都對朕的拖遝看不過眼了,這才想著降下這樣一場雪來警示於朕。”
林公公和賀章都沒說話。
就算他們都是隆泰帝身邊的近臣,但有些話,也不該是他們說的。
過了一會兒,等隆泰帝的神色恢複正常了,賀章才上前一步,恭敬地道:“皇上,微臣有事要說……”
隆泰帝微有些驚訝:“賀卿有話但說無妨。”
賀章卻是沒急著說事,而是往林公公那裏看了一眼,明顯是不想讓林公公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林公公就似沒看到賀章的眼神一般,直到隆泰帝朝著他擺了擺手,他這才退了下去。
“好了,現在隻有你我君臣二人了,賀卿可以說了吧?”隆泰帝道。
說這話時,隆泰帝的神色倒是輕鬆了許多,語氣之中更是能聽出熟稔來,叫人隻一聽就能知道他與賀章之間並不僅僅隻是普通的君臣。
賀章也鬆了口氣,隨後撩起常服下擺,往隆泰帝跟前一跪:“皇上,微臣向您隱瞞了一件事……”
隆泰帝聞言,神色微動:“賀卿向朕隱瞞了什麽?”
賀章道:“其實……微臣與季太傅的長孫女曾經定下過婚約。”
賀章本就有將此事告知隆泰帝的打算,他若是與季太傅毫無關聯,又要用什麽理由來替季家翻案?
再則,賀章與季卿是未婚夫妻,將來他們更是要共度一生,這件事本就不可能瞞得長久,與其等到將來被隆泰帝發現,倒不如趁著今日季家老宅這事的機會,將這個計劃提前了。
不過……
想到今日的六月飛雪,賀章的心裏也是一緊。
如意!
一定是如意做的!
之前季卿向他借了人手,那時賀章就猜到了,季卿隻怕是想做點什麽為季家洗清罪名,賀章也完全能夠理解季卿的做法,換了是他自己,就算再怎麽難,也一樣會這樣做,因而賀章也並未想過要阻止。
他知道,這十年來,季卿居於深宅之中,看似安穩,但她的心中其實一直都是有愧的。
她愧疚於,家人都遠在嶺南受苦,甚至連家人還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而她卻因為陸氏的那一推而得以在京城享受安寧。
這樣的愧疚,讓季卿更是急於想問家人做些什麽。
若是不讓她做,賀章擔心季卿會被對家人的擔心與愧疚給壓垮。
不過,那時賀章想著,季卿就算想做些什麽,也沒那麽快,前期頂多也就是打探消息,悄悄聯絡一下季太傅當年的故交之類的,這些倒也算不上什麽危險,因而也沒另外吩咐王大四人什麽,隻讓四人將季卿當成他一樣敬著便是。
他哪裏能想到,季卿竟然不聲不響的就做下了這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