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內心
季卿知道，若是繼續如此，哪怕她最後真的能與賀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但她的心裏，隻怕也會有所缺憾。
畢竟……
也許最後她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最初的最初，她所做的一切，並非出自她自己的意願。
而現在，她雖然未能完成這次的任務，甚至還會有懲罰，但至少，她以後將不會再覺得有所遺憾了。
想明白了這些，季卿的心裏一鬆。
她也真的如係統所說的那般，願意誠實的麵對自己的內心了。
“係統，謝謝你。”季卿道。
自係統出現以來，這是第一次，季卿如此發自內心的感激。
因為她再清楚不過，若是沒有係統，不僅她不會拿到《季氏遊記》，不會拿到這宅子的房契，不會拿到那三封至關重要的書信，在她與賀章的感情之中，她也由始至終的，不會主動一次。
是的，她不會主動的。
當初被賀章所救，也許是因為那時的季卿太過絕望了，也許是因為賀章出現的方式正好應和了她那時心中最深切的盼望，在被救的那一刻，賀章就在季卿的心裏留下了一個無比英武的形象。
後來被賀章收留的那十年，季卿是親眼看著賀章一點點從青澀走向成熟，從無關緊要走到如今的舉足輕重，就連賀府，也從最開始那個小院子，換到了如今王府規製的大宅。
賀章在不斷變得優秀，季卿也一點點的將這個人放在了自己的心裏。
麵對賀章的時候，季卿會生出傾慕之心，但同時，她的心裏也會生出自卑。
她是季家嫡長女，自小受到的教導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心中的驕傲，但季家的蒙冤，家人的離散，這些變故讓季卿變得一無所有，連她心中的驕傲都變得如無根的浮萍一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作為支撐的驕傲，那還是驕傲嗎？
那隻不過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無助，從而豎起的並不堅硬的外殼而已。
沒有了家族的庇護，甚至自己都要被賀章護在身後的季卿，當他看著賀章那透著保護姿態的背影，安心的同時，其實也在問自己，這樣的賀章，是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能配得上的嗎？
季卿並不會妄自菲薄，但她也不會盲目自負。
或者說，失去了所有之後的季卿，不敢也不能再去相信有那麽一個人，他不會權衡外在的一切，隻因為她這個人而願意與她共同麵對一切。
應該說，季家的獲罪，與家人的生離與死別，這些都對季卿的自信心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自信，也是需要有對應的東西作為支撐的，比如身份地位。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她要如何自信得起來？
連自信都沒有，她又要如何正視自己對賀章的感情，甚至是與賀章共度一生？
若是沒有係統的出現，就算賀章替季家翻了案，就算賀章提了親，他們也結為了夫妻，但隻要季卿未能重獲自信，未能找回與賀章並肩而立的勇氣，她知道，他們之間早晚還會出現問題。
這些，顯然不是季卿想要看到的。
係統的出現，對於季卿來說，更像是一份救贖。
是係統的那一個個看似荒誕的任務，讓賀章在季卿心裏那猶如天神一般的形象一點點破碎，讓季卿覺得，自己確實是能夠得著賀章的。
也是係統的那一個個任務，讓季卿找回了她原本失去的那些東西，讓她的心不再如之前那般荒蕪。
如此，她才會在今晚真正的朝著賀章邁出了一步，順從自己的心意說出了那個“好”字。
將自己的內心剖析了一遍，季卿如釋重負的籲出一口氣。
在心頭壓了許久的那塊石頭，似乎突然就被搬開了。
“係統，謝謝你。”季卿再次鄭重道謝。
係統：“宿主不用急著道謝。”
季卿：……
果然是沒有感情的係統，輕而易舉的就讓她心裏那滿滿的感激煙消雲散了。
而且，從係統這短短幾個字之中，她總覺得，係統是在憋著什麽大招？
季卿不再與係統說話了。
她開始想著賀章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也不知道，安國公府的事，要如何鬧出來？
帶著這樣的疑惑，季卿以著前所未有的輕鬆進入了夢鄉。
而就在季卿陷入好眠的時候，賀章才伴著夜色回到了賀府。
直到進了臥房，房中隻剩下自己一人時，賀章才總算是輕輕籲了口氣。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可並非是虛言，別看賀章在隆泰帝麵前始終鎮定如常，但麵對隆泰帝這樣一個多疑的帝王，他其實也並非把握十足的。
這一點，隻看季太傅的下場就知道了。
好在，最後的結果正是賀章想要的。
隆泰帝發了話要重審季家的案子，又有手裏的這些證據，隻要從安國公那裏順藤摸瓜，想要查出那幕後之人，倒也難度不大了。
那幕後之人之所以這麽多年都未被揪出來，隻不過是因為在此之前無人知道他的存在而已。
將這些事暫時放到一邊，賀章想到季卿，心情頓時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給季家翻了案，再將流放到嶺南的季家人都接回來，待季家人安頓好了，那……
他就可以去提親了吧？
賀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太過急切了。
他是說過，要與季卿互相了解，但現在離著季家人回來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這段時間，完全足夠他和季卿互相了解了！
咳，他都已經二十八歲了，都可以理解的，是吧？
因為這樣的想法，賀章入睡之時都是帶著愉悅的。
他又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居然還是續接了上次的那個美夢。
夢中，賀章拿了秤杆挑開蓋頭，露出了季卿那張如桃花一般嬌豔的臉，當季卿抬頭看向他時，那雙翦水秋瞳看得賀章心裏都不由得微微發熱。
“娘子！”賀章忍不住道。
“夫君。”季卿柔聲回應。
對視一會兒，賀章道：“娘子，春、宵苦短，不如，咱們這就歇著了吧？”
季卿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賀章，柔柔地道：“夫君莫急，我看夫君該是餓了吧，我特意讓人備了點心，還有幾個小菜……”
點心是玉露團。
菜是季卿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