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圖書館的學生證
葛木壯隻要了帶有郵票的信封,裏麵的信則是留給了我。
那天晚上,就著火光我將那四封信看完了。
老吳得到的消息並沒有錯,從信上看,墳墓裏的那位的確是位官夫人。
那四封信,便是她的夫婿,一個六品官員寫給她的。
寫信的時間是隔了幾年。
第一封和第二封,夫婿信上的口氣還很委婉,大約的意思是讓這位夫人好生在娘家這裏修養,找到她娘家說的神醫,將身體治療好。
第三封的口氣就有些變了,隻有寥寥幾句,最後一句還是說,家裏已經給他娶了兩個小妾。
第四封,就是有著郵票的那一封,則隻有兩句話,林氏已生雙胞胎麟兒,家已有後。
前麵三封應該是著專人送來,第四封則是貼著郵票送過來,上麵還蓋著天津的印鑒。
我看著信上那寥寥兩行字,心裏不覺有些唏噓。
我想著,當年那位夫人之所以得了急病死了,還被家人葬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隻怕都是因為這個。
因為,她的夫婿明顯是不要她了,休棄了她。
可就算這樣,她也將這幾封信給帶入了墳墓。
麵對著那個墳地的方向,我點了背包裏還漏下的幾支香,念叨了幾聲後,將那幾封信燒了。
我想著,要是顧明遠說的陰陽之事真的有其存在的道理,那麽,那位夫人應該能收到這幾封信吧?
或者,我內心裏更希望那位夫人忘掉這幾封信,忘掉這個無情至此的男人,重新投胎。
葛木壯在旁邊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然後坐在了風口,讓我好好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黎明,我習慣性的早起,葛木壯已經醒來了,正在溪邊的空地裏打著拳,他的拳頭有力,虎虎生威,帶了一種凜然之勢,讓我一下都看愣了眼。
見我醒來,他收了勢,走回已經滅了的火堆邊,遞給了我裝了燒開了的水的水壺。
我其實很有些好奇,不過我還是壓住了沒有去問。
我想,這十年我都經曆過那麽多,何況是他。
當了兵,還是偵察兵,還是見過血的偵察兵……
我洗漱過後,拿了那些小燒餅出來吃了,葛木壯就將火堆灰燼給清理幹淨,然後帶著我下山。
在路上,我給葛木壯大概說了下,我到鎮上被田家外婆認出,然後被強逼著買了一堆書的經曆。
葛木壯聽得哈哈大笑,不過在聽到我說顧家人找上門來之時,就收斂了笑容。
他調轉了方向,帶著我從另外一邊下山,去到了離麻黃鄉鎮有幾十裏距離的另外一個小鎮,然後給我買了去往合城的汽車票。
我給他留了地址,希望他能想辦法將我留在旅館裏的那一大木箱子的書給寄回去。
那堆書裏有大半是我親娘用過的,好些書上麵還留有她的備注和筆跡。
那是,我的念想。
葛木壯答應了下來。
我坐著車回到了申城後的第三天,陸續收到了自己寄回來的EMS,半個月後,我收到了那個大木箱子。
還有葛木壯的一封信。
葛木壯說,老板和老板娘那天逃了之後,第二天就帶了鎮上的人和警察跑去了田頭村。
老村長將顧家給推了出來,說是顧家騙人,故意騙他們的錢,要找人,隻衝著顧家去找人就是。
當時顧家的那幾個已經被打成了豬頭樣,見著警察什麽都不分辨,隻哭著求著讓帶他們回去。
老板等人帶著顧家人回去後,顧家又死活不承認拐了我,後來葛木壯去鎮上找老板和老板娘要書和箱子,老板和老板娘才知道我已經跑了,而那個時候,顧家的小兒子也聽了風聲回到了鎮上,找了很多關係,將顧家那幾個給弄了出來。
葛木壯的信裏說,這次之事,老村長家是恨死了顧家,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在鎮上針對顧家,顧家的日子可是非常不好過。
在信的最後,葛木壯留了個電話,說讓我打他電話。
我將那信收了起來,電話記住,但是並沒有打過去。
我想,就這樣吧,我不會再回去麻黃鄉,田頭村,也不會再去想聽那些人的消息。
我要過自己的日子。
我回到申城一個月後,那個售樓小姐找了我將已經辦好的房產證交給了我,然後說我是全款買的房子,如果六個月內,我再購買一套,加起來的總麵積超過七十平方,而且五年之內不轉讓的話,按照申城的規定,我可以申請辦理藍印戶口。
那樣我就成了申城人。
我有些心動。
不過也就是心動一下而已。
因為,剩下的錢,我已經想好了用處。
在田家那個半明半暗的書房裏,在那個暗洞之中,在那個木箱子裏看到那些古籍善本之時,我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顧明遠畢生所寫的收稿在我手上,那幾年,顧明遠天天手把手的教我怎麽去識別那些古籍善本,唐帖宋刻,紅印藍印……
可這些年我光想著生存,想著賺錢活下去,卻忘記了顧明遠教給我的,最寶貴的財富。
而在那山澗之中,看著那幾封百年前的信,揣測著當年那夫人的心思。
我也有些了解到了顧明遠說的,透過那些古籍善本,透過那些久遠的印記,就能觸摸到時空對麵。
我明明那麽喜歡顧明遠教我的那些東西。
我怎麽能就此丟棄掉,顧明遠留給我的最寶貴的財富。
我不想再經曆,在葛木壯笑著對我說以後可以問我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惶恐。
我想學習,想更深入的了解。
我想學知識。
以前我沒有這個條件,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住的地方,如果節省點,光吃飯一個月也就花個幾百而已。
我現在有的錢完全可以支撐我去求學。
我找到了申城圖書館,辦理了借書證,然後又找到了申城最大的書店,購買了一些書籍。
在圖書館旁邊有一家培訓學校,我看到裏麵有教電腦的,在掙紮了三天之後,我花了四千塊,報了那個電腦培訓班的名。
兩個月後,在發覺要徹底懂電腦就必須懂簡單的英文之後,我又花了五千塊,報了英語培訓班的名。
我有課的時候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在家看那些書,研究顧明遠留下的手稿,翻看我外祖父保存下來的那些古籍善本。
日子過得很充實,不過在研讀顧明遠的手稿之時,我發覺了光靠自己手中的這些書還有那些善本,遠不夠我去理解顧明遠手稿裏麵的東西。
英語培訓班的一個教課老師是申城師大出來的,和他偶爾閑談之時,我得知了申城師大的圖書館裏,有一個專門的古籍善本館。
但是,要想去查閱那些被保護得嚴密的古籍善本,則必須是師大的學生。
可我連小學都沒有上過……
正在我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才能弄到那個能進圖書館的學生證之時,我收到了葛木壯的第二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