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趕屍匠的村寨
行屍因為沒有魂魄,因而也是沒有意識的。他們不屬於陽界也不屬於陰界,是趕屍族以煉化的方式讓它們存在於世上,因而趕屍族居住的地方貫穿陰陽,亦正亦邪。
到村口的時候就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那是源自於一群怨魂的怨念,背上背著的銅錢劍在抖動,我反手按住它,可沒什麽用,我能感受到它在掌心裏顫動得更加劇烈。
何禹看著我的動作,輕笑著說,“不必管它,自它認主以後遇到危險就會提醒你,越是危險它抖動得越厲害。”
我將劍取下抱在懷裏,呆呆的想,這裏是聚集了多少怨魂啊,能讓銅錢劍顫動成這樣。看來林容懷為了引我們來湘西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領我們進村的兩個趕屍匠將我們帶到趕屍族的宗祠,他們的宗祠很別致,還是磚瓦房,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樣,進門之後四麵都是屋子,正對著門的屋子最為嚴謹,乃是供奉趕屍族先祖之地,平日裏祭祀參拜都是在那間屋子。中間是個大大的庭院,我們在宗祠的這裏見到了族長,他正在召集村裏的醫師為受傷的族人治療,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群趕屍匠。這群趕屍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泛著黑氣,當然,沒有陰陽眼的人是看不到的,這是被邪氣侵入體內的征兆。
“族長,客人已經請來了。”族長忙著和醫師研究族人的傷情,沒有意識到我和何禹的到來,之前挾持我的那個趕屍匠趕緊出言提醒。
族長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我和何禹的時候忙不迭轉身行禮,“何道長,舒姑娘,剛剛多有怠慢,不好意思。”
何禹衝族長擺擺手,說著,“無妨,族長不過是心係族人而已。”接著何禹的目光又落回到地上躺著的趕屍匠們身上,他說,“這些人都是被怨魂所傷吧,身上被邪氣入侵,隻怕普通的藥物是起不了作用,還需做法清除他們體內的邪氣。”
族長麵色閃過驚訝之色,他和醫師對視一眼,醫師上前行了個禮,說,“何道長慧眼,難怪我們的治療對他們不起作用,原來症結在這兒。那可否勞煩何道長祝我們一臂之力?”
笑話,他們雖為趕屍匠卻也是會接觸陰靈的,怎會不隻症結所在。隻是這樣說相當於抬高何禹,麻煩何禹幫忙的時候成功率較大而已。
何禹倒是不在意,不僅沒有拆穿他們的話,甚至點頭答應了,“既然我和舒瑜丫頭來了,忙是一定會幫的。”
聞言,在場站著的幾個趕屍匠不勝欣喜,恭敬的再次行禮,“如此,那就麻煩何道長了。”
依照何禹的吩咐,族長派人準備了黑狗血,糯米,香燭紙錢冥鏹之類的道具,接著何禹吩咐我在庭院裏踩著八卦陣布下陣法,然後把受傷的趕屍匠放在陣法裏,何禹現在陣法中央手舉桃木劍,桃木劍蘸了黑狗血在空中揮舞劃出金色的符咒,符咒一個個飛進地上盤腿而坐的趕屍匠身體裏,符咒畫完,桃木劍上的黑狗血也消失殆盡。
何禹離開八卦陣,換我站進陣法中央。我依照何禹的劍法開始揮舞,修為從身體裏流向銅錢劍,鳳凰從劍裏飛出,展翅繞著八卦陣飛了一圈,黑色的霧氣從趕屍匠的身上傾泄而出被鳳凰吸進肚子裏,最後一縷黑氣消失的時候鳳凰也消失了,銅錢劍自我手中掉落,我癱坐在地上。
這為人除煞不僅耗損修為,還耗損身體的元氣。才這麽一會兒我就累的精疲力盡,像是夜以繼日辛苦勞作多日。何禹撤了陣法上前來攙扶我,他將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族長亦過來問候,“舒姑娘身體無恙吧?”
我累得說不出話來,何禹替我回答道,“她沒事兒,就是耗損了元氣,多休息休息就能恢複了。”
族長放心的點點頭,“那就好,我這就派人去為舒姑娘和何道長收拾房間,隻是我的族人……”族長拉長了尾音,將目光投向同樣倒在地上的趕屍匠們。
“他們體內的邪氣已經清除幹淨,傷口隻要進行普通的消毒包紮就好了。”何禹自然知道族長是想問自己族人的狀況,便將情況如實告知。
族長感激得一再對著何禹行禮,卻又歉疚的說,“真是對不起二位,舟車勞頓還要為我族人耗損修為。實在是對不起。”
何禹和我對視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族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幹咳了兩聲將目光挪開了。
族長將我和何禹安排到了挾持我的那個趕屍匠家,我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全身警惕,就像貓兒看到狗會豎起全身的毛目光淩厲的盯著狗兒一樣,我這樣的舉動讓這個趕屍匠極其不好意思,但是我不給他接近我的機會,他隻能看著我欲言又止。
終於,在吃過晚飯我回房間休息的時候他敲響了我房間的門,原以為是何禹,我淡然的打開門,看到來人是他我條件反射想要關上門,他用手擋住了。
“有什麽事兒?”我漠然開口。
趕屍匠撓撓後腦勺,麵部表情極為別扭,他不好意思的看我一眼,“那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你說,我聽著。”看著他的模樣我是特別想笑的,一個身高一米八五身材魁梧的男人露出這樣嬌羞的表情,實在是戳笑點啊,但是我忍住了,一直在心裏默默暗示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免得惹怒了他被他殺人滅口就不好了。
“之前挾持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你不必對我那麽警惕,我不會再對你做出格的事兒。”他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雖然很模糊,我還是聽清了。隻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出格”這個詞用的太尷尬了,好像我們有什麽不明不白的關係。
我衝他笑了笑說,“呃,沒關係,我又不怪你。你當初也是不明真相,以為我平白無故殺了你的同族,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我能理解的。”
“那就好。”他點點頭,迎上我的目光又咧開嘴角對我笑了一下,憨憨的樣子讓我想起來維尼熊,我忍不住笑開了。
趕屍匠看著我笑得如此歡脫有些莫名其妙,隨即想到我是在笑他,也跟著我笑起來。
“舒姑娘,寨子裏的事兒會比較難解決,你和何道長免不了要在這裏多住幾天,若是碰到有什麽需要隻管跟我開口就是。”
“好,對了,你叫我舒瑜就好。還有,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和善的笑著,這一刻好像沒那麽畏懼他了。
他訝異的抬了抬眉毛,才想起來一直沒告訴我名字,嘿嘿笑著說,“我叫大林,今天跟我去接你和何道長那個叫阿佑。”
我了然的點點頭,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隻能對他微笑。
大林倒也耿直,他知道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便說,“既然話說開了,那我也就安心了。我先走了,舒姑……舒瑜你早點休息,晚安。”
說著他便轉身走了,我在他身後輕聲說了句“晚安”,他加快步伐消失在走廊裏。
我關上門在床上躺下,身體的疲憊和錯亂複雜的思緒讓我累到極致,靜靜合衣睡去。
一夜無夢,醒來時天光大亮。睜開眼就看到在床邊笑嘻嘻盯著我的蘊晨。
“嘿嘿,舒瑜姐你醒啦。”
我欣喜得一下子坐起,“蘊晨!”不顧形象一把抱住蘊晨,“哎呀蘊晨終於又見麵了,我好想你。”
蘊晨乖巧的說,“我也很想舒瑜姐你啊。”
我剛想問蘊晨近來的狀況,房門就被敲響了。
“舒瑜,出事兒了。”
大林嚴肅的聲音讓我一驚,趕緊和蘊晨分開起身穿衣。
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我就打開了房門,大林眉頭緊皺的臉映入眼簾。
“出什麽事兒了?”我問。
“昨天你和何道長救回來的那些受傷的村民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據他們家裏人說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甚至有村民看到受傷的人一下子就不見了,就像神話劇裏的神仙轉個身就消失一樣。剛剛何道長說後山不對勁,就獨自去查看了。噢,不,好像還有個年輕男子跟著他。”大林比劃著說完這段話,他的模樣挺搞笑的,但我無心在意這些。
“是舒悅!”蘊晨說,她盯著大林,“後山在哪兒?”
大林詫異的看著我房裏多出來的姑娘,情況緊急顧不得問是什麽情況,他說,“我帶你們去。”
事不宜遲,我拿上銅錢劍就跟著大林走了。穿過彎彎曲曲的路走出村子,終於看到一條進山的小路。
蘊晨挽著我的胳膊提起修為就朝前飛去,把大林遠遠甩在身後,隱隱約約間我聽到他的呼喊。飛出一段路之後,看到了舒悅和何禹的身影,他們邊走邊貓著身子查看著什麽,蘊晨帶著我穩穩落在地上。
“師父。”蘊晨叫著,何禹回過頭嚴肅看著我和蘊晨,手在放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蘊晨了然的捂住嘴不再出聲。
何禹不讓我們說話,那就算我有滿肚子疑惑也不好得問,和蘊晨默默跟在何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