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總要有個前因後果
夜深人靜,九王府屋內,燈火獨明。
穆無殤剛沐浴後,一著身寬敞的白袍,墨發隻用一根玉簪隨意綰著,整個人顯得慵惓隨意,比平素少了幾分孤冷。
他躺在貴妃榻上,正檢查著聘禮清單。
之前同秦晚煙訂的婚,畢竟是皇後賜婚。他臨時起意,尋了個替嫁的理由逼迫,較真起來,還是很委屈秦晚煙的。
他自是要認真地從新來一次。
確認無誤後,穆無殤才喊來孫嬤嬤,“就這麽辦吧。”
孫嬤嬤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才道:“九殿下,按宮裏的規矩,婚前老身得去趟秦家,教導教導秦大小姐。可府上諸多事務離不得老奴,要不,殿下另外派個人去?”
皇子年滿十六,宮裏就會派通房丫頭伺候。穆無殤雖然沒碰過,對一些規矩也是心中有數的。
他也看得出來,孫嬤嬤怕秦晚煙,不敢去。
他眼睛都沒抬:“免了。”
孫嬤嬤竊喜:“謝九殿下!九殿下車途勞累,還是早些休息。”
穆無殤雖乏了,卻也沒什麽睡意,他取出戰神鑰匙把玩,若有所思。
老祭祀說的話,他記得非常清楚。
命定之人出現之日起,十年之內,若不能兩情相悅,完成合巹之禮。他不僅僅會失痛,還會失去七情六欲。
他一直都不相信這樣荒謬的預言,直到秦晚煙的出現,自己真的感覺到疼痛。他才開始正視這個預言。
從他和秦晚煙初遇至今,不知不覺都過了四年。
一開始,他逼迫秦晚煙學著兩情相悅,她逃她躲她拒絕;而後,也分清楚是誰先動了情,才發現“相悅”乃情之所至,本性使然,並不需要學。
奈何兩情相悅,卻不得親近。
那日在蒼冥古井,他歇斯底裏,她誠實交付。也恰恰是那一日,噬心和蝕魂第一次交鋒,敵意殺機,難以忽視。
別說合巹之禮,哪怕是十指相扣,都辦不到。
從那日起,他們便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戰神鑰匙上,寄希望於能尋出當年戰神和巫族的恩恩怨怨,弄清楚蝕魂和噬心到底是守護,還是束縛。
若非那次偶然,怕是至今都不得相近,更別說是成婚,行合巹之禮。
穆無殤輕撫著戰神鑰匙,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至今仍舊對老祭祀的預言存疑。並非不相信,而是覺得這預言仍有值得細究,推敲的地方。
他也一直令人調查無淵島的巫族之後,包括曆代祭祀。
奈何,至今都沒有什麽進展。
戰神和巫族,噬心和蝕魂,他和秦晚煙,守護和束縛,敵對和破解失痛症,這裏頭千絲萬縷。可無論是怎樣的關係,必定是有緣由的。
是兩種血脈的天生敵對也好,是兩個力量的天生牽製也罷,總要有一個前因後果。
穆無殤越想,思緒越亂。
可是,他篤定,他與秦晚煙之間遠沒有老祭祀預言的那般簡單。而噬心和蝕魂之間,也遠沒有傳言中守護和束縛那麽簡單。
夜太深了,穆無殤也終是困乏了。
他慵懶懶起身,嘴角泛起自嘲。
那個女人都說了,天塌了也要先嫁給他。如今,他該專心準備婚禮才是……
翌日早上,秦晚煙還在睡覺。
得知秦晚煙回來的顧惜兒,興奮地直接從隔壁翻牆進秦家。
她雙手提著裙子,快步如飛地往碧雲閣衝,卻不巧,在碧雲閣大門口撞上了一個健壯的身軀,差點給彈飛了。
這健壯之人,自然是同樣聞訊飛奔而來的秦耀祖!
秦耀祖都沒看清楚來人,隻當是婢女,開口就罵:“賤丫頭,走路不長眼的啊!”
顧惜兒抬頭看去,都還未開口,秦耀祖立馬嚇著了,“顧,顧……顧惜兒?!”
秦耀祖不怕顧惜兒本人,卻怕顧惜兒背後的墨家和上官堡。當然,他最怕的還是顧惜兒找秦晚煙告狀。
要知道,他跟秦晚煙第一次見麵,就撞了秦晚煙,罵秦晚煙眼睛長背後去。顧惜兒要是告狀,秦晚煙保準會想起當初的事情。
顧惜兒揉著撞疼的肩膀站起來,“你罵誰賤丫頭?”
秦耀祖不假思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我罵我自己!”
顧惜兒頓時無語了。
秦耀祖連忙補充:“不長眼的也是我!也是我!”
顧惜兒懶得搭理,大步進門。
秦耀祖隻當顧惜兒生氣了,連忙追上,“小姑奶奶,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這樣,你就當我欠你一回,你記著賬,日後有需要到我的地方,你盡管說!你千萬別告訴我姐,成不?”
顧惜兒根本沒想告狀,不過是個小事,若非秦耀祖先罵人,她其實也該道歉的,畢竟她也沒好好走路。
不過,秦耀祖既這麽說了,這便宜不占白不占!何況,她正好有件事,需要有人幫忙。
她示意秦耀祖靠近。
秦耀祖一見有戲,連忙湊過去,彎下腰。
顧惜兒湊在他耳畔,低語。
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秦耀祖聽得可認真了,“極好!極好!嘿嘿,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自己去就成,你不必去了!”
顧惜兒道:“你拉倒吧!你要能信任,母豬都能上樹!”
秦耀祖道:“行行行,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我都聽你的!”
顧惜兒認真交代:“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仔細點,別說漏嘴了!”
秦耀祖道:“放心吧,就算是母豬上樹了,我也不會說出去!”
顧惜兒氣著:“你!”
秦耀祖嘿嘿賠笑,“不不,我一時嘴快,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惜兒白了他一眼,才退開。
她不經意一個回頭,卻突然看到上官燦不知何時來的,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顧惜兒愣了,秦耀祖也愣了。兩人剛說完悄悄話,做賊心虛,表情都不是太自然。
秦耀祖連忙又湊近:“萬一他聽到了,別算我頭上!”
顧惜兒沒搭理。
秦耀祖又道:“不對呀,你怎麽不找你相公幫忙?”
顧惜兒還是沒搭理。
好幾個月沒見,她一眼就看出上官燦瘦了,黑了,也一下子就注意到上官燦臉上的傷疤。
他帶兵上戰場,為蒼炎平西軍打頭陣,要中州交出上官嶸一事,她一直都關注著的。隻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回來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變化,或許是因為兩人關係的變化,明明才幾個月不見,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兩人對視良久,最終,顧惜兒先打破沉默。
她淡淡地笑道:“熠少爺,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