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三個目標
應小川趕到那間充滿血腥味的教室。
學生慘叫著聚成一團,賴素雄機械式的獰笑,插自己的眼珠,他的腳邊跪坐著一個高個子黝黑的少年,少年軟癱在地上,身下是一灘黃色的尿。
他還看到了蔣溪,坐在講台上微微淺笑著縱觀一室慌亂的蔣溪。
他兩隻手像彈鋼琴似得在虛空中點綴,每動一下,賴素雄就往眼窩裏紮一下。腳邊的男孩亦是,他跪坐在地上,對著後麵的方向,擺出一個虔誠道歉的姿勢。但少年臉上的笑容比哭還猙獰。
應小川一個健步衝過去,握住賴素雄自殘的那隻手,回頭狠狠地瞪向蔣溪,“夠了!停下!”
蔣溪皺起眉,極為不悅被人打斷。可是應小川的力氣實在太大,即便他成了一隻鬼,也遠遠沒有辦法跟他抗衡。所以他隻得放棄。
賴素恢複自我的意識,捂住眼睛大哭起來,那隻被戳爛的眼珠掉在地上,已經無法挽回了。
教室裏突然之間衝進來數人,有人尖叫,有人報警,但沒有一人敢靠近抓狂的賴素雄。
應小川綁住賴素雄的雙手,他就宛若沒有骨頭的軟蟲似得在地上蠕動。
“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地上的眼珠子不用撿了,裝不回去了。”
“你是誰?”趕來的教導主任詫異的看著這個發號施令的青年。
應小川沒有回答,他從頭到尾目視著蔣溪,一字一頓,語氣森寒:“蔣溪,不要再胡鬧了,跟我回去。”
蔣溪冷然,“要是我不呢?”
“你……”應小川衝上去,手伸進蔣溪的魂魄,卻抓了空。蔣溪的魂在空氣中淡弱,臉上那抹陰鬱的笑容凝化成煙霧,耳邊飄來他空靈的聲音,“我回不去,我的複仇還沒有結束呢。”
“蔣溪!”應小川盛怒不已,一拳砸在講台上,整個講台頓時四分五裂。
……
兩個小時後。
應小川跟敖翎從興陽中學校長室走出來,情緒看起來都有點喪。
“小川哥哥……”敖翎輕聲道:“你剛才其實不該砸講台,也不該直接跟蔣溪對話,你把他們都嚇壞了。”
“嗯,我衝動了,這次要不是你出手的話,他們就報警抓我們了。”
“小川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應小川點點頭,目光投到遠處,皺了下眉,“不過蔣溪的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已經不是一個任務那麽簡單了。應小川明確的感受到,蔣溪的情況比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個都要難搞,這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蔣溪說他的複仇還沒有結束,說明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斷發生。你有沒有發現,其實蔣溪的複仇一直是循序漸進的。”
“循序漸進?”
“你忘了嗎?蔣溪逃跑之後,第一個倒黴的人是誰?”
敖翎猛地抬頭,“是李寡婦!”
應小川道:“蔣溪的第一個目標,是李寡婦。但是李寡婦家裏隻死了雞鴨,人沒事,說明蔣溪對她的怨恨其實並沒有很深。蔣溪的第二個目標是賴素雄,他摘了賴素雄的一隻眼球,也沒有傷其性命,這隻能說明蔣溪對賴素雄的怨恨超過了李寡婦,但也沒有到要奪其性命的地步。蔣溪的複仇沒有結束,他下一個目標是誰?怨恨到了哪個地步,就會開始奪人性命?馮虎又是他第幾個目標?這些,我們全都不知道。”
“蔣溪下一個目標會是馮虎嗎?”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那我們下一步怎麽做?”
應小川沉吟片刻,“先去找蔣叔吧,蔣叔說不定知道。”
……
蔣正國身體本就沒什麽事,醒來之後下午就出院了,應小川跟敖翎直接去了他家裏。
到達的時候,蔣叔正在吃飯。
一碟子醃蘿卜配一碗米飯,坐在兒子的棺木旁邊吃飯,這幅畫麵看著讓人頗為感覺心酸。
“蔣叔。”應小川走進屋內,跟蔣正國說起下午在學校的事情。蔣正國聽完後筷子掉在了地上,“你,你說,蔣溪摘了賴老師的眼珠子?”
敖翎道:“是賴素雄自己摘得,但是,是蔣溪控製了他。”
應小川問道:“蔣叔,蔣溪跟賴素雄之間有恩怨,所以蔣溪才那麽恨他對嗎?”
蔣正國歎息:“這孩子跟賴老師有什麽恩怨,我確實不太清楚,我之所以讓你們去學校,是因為蔣溪臨走的時候提過,他說會去找三個人報複,其中一個就是賴老師,但具體原因是什麽他沒有說。”
“第一個人是李寡婦?”
蔣正國點頭。
“蔣溪跟李寡婦之間的恩怨,你總知道吧?”
蔣正國承認,“是,我知道。”他邊說邊搖搖頭,“其實這就是一樁小事,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孩子心裏就落下了病。”
“五年前,有一頓時間李寡婦家裏接二連三的丟雞,懷疑被人偷了。正巧那段時間,蔣溪摔了腿,我就托人買了雞給他補身體。李寡婦聞到我家有雞湯的味,就起了點誤會。”
蔣正國的臉上有過苦日子的痕跡,但眉宇鬆弛,卻是個和善寬容的人。
“她是女人家,又是一個人,日子過的也不容易。我又老又窮,還是個瘸子,沒給蔣溪過過一點好日子,哪有本事買得起雞?她起誤會,我能理解。”
應小川怔一怔,似是能想象一個不講道理的女人撒起潑來是一副怎樣難堪的畫麵。
“後來事情查清楚了嗎?”
蔣正國低聲:“沒抓著人,但事情鬧出來,李寡婦家裏的雞也就沒人敢偷了,不管怎麽樣,蔣溪這次的事情就是做錯了。”
“蔣溪要找的第三個人是誰?”
蔣正國看著桌子上那碟醃蘿卜,陷入遲疑。
應小川提醒:“蔣叔,蔣溪要是殺了人,就再也沒辦法投胎轉世了。”
“我不知道,他沒來得及說。但是我想,那個人一定是他最恨的人。”
“蔣溪恨誰?”
“我真的不知道。”蔣正國痛苦的捂住臉,“我要是知道,我會說的,那是我兒子啊。”
應小川與敖翎對視一眼,敖翎出聲:“蔣叔叔,那我們先走了。”
蔣正國抬起頭,雙眼通紅,混濁的眼睛裏充滿沒有淌下來的眼淚,聲音細弱蚊蠅,寄希望又含絕望,滿是矛盾。
“你們能救他嗎?”
應小川想說‘我會盡力’可對上蔣正國的雙眼,不知為何便想起他決定父子同穴時的絕望悲鳴,於是便堅定道:“我能救他。”
……
二人從蔣溪家出來,敖翎問:“你說蔣叔是真的不知道馮虎跟蔣溪之間的恩怨嗎?”
應小川點頭:“他肯定不知道,不然沒有道理瞞著我們。”
敖翎在石子路上走了一陣,忽然有些憐憫的歎道:“你說蔣溪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啊。”
一個魂魄純粹的人,說明他本質善良。可他卻流連人間,不肯離去。
羈絆住他的不是留在這世界唯一的親人,而是他的恨。
……
走出蔣溪家不遠,前麵是一道小徑,小徑四周兩排人家,李寡婦家就在這之間。應小川跟敖翎徑直穿出小徑,剛要往馬路邊走去,身後響起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