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七)
“出院了啊?”
範思哲故作出幾分驚訝的語氣來。
“嗯。”
“那就好。”範思哲鬆了一口氣,“之前阿遠做的事情他很抱歉,但是阿尊已經警告他不讓他再接近你了,所以抱歉的話他也說不出來,我作為朋友,就替他跟你道個歉了,你跟阿尊的誤會也別再加深了,這些事,他並不知情。”
葉清歡微微一愣,之前她並不是沒有懷疑過牧尊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範思哲沒必要跟她撒這個謊,也沒必要幫著牧尊隱瞞什麽,在她看來,範思哲和蕭遠是一路人,都希望她這種人遠離牧尊罷了。
聽完範思哲這話之後,她有些恍惚,後來他說了什麽也沒聽得太清楚,掛斷電話後也沒來得及細想,便聽到樓下傳來果果的聲音。
“少爺,您回來了啊,要準備夜宵嗎?晚上有餛飩。”
“不用。”
牧尊的聲音有些沉悶,停頓了幾秒之後又問了一句,“葉清歡吃飯了嗎?”
臥室房門半開著,樓下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葉清歡握著手機站在床邊,不多時便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很輕,是果果的腳步聲,“葉小姐,夜宵有餛飩,您需要下樓吃一點嗎?”
葉清歡遲疑了幾秒,“嗯,好。”
“那我下樓去做了,少爺也回來了正好。”
葉清歡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衣櫃旁的落地鏡,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在房內待了幾秒,終於邁開步子走出了房間。
牧尊坐在沙發上,背朝著樓梯方向,剛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從背影也能看得出身上還帶著幾分初秋的寒意。
很多年前的他,其實是個挺陽光的少年,穿著白體恤和鑲著鉚釘的皮衣,騎著一輛重機車在學校外麵的機動車車道上疾馳而過,引得學校裏麵的姑娘紅著臉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觀看。
葉清歡有些恍神,說不清是想起了什麽往事,隻覺得如今穿著襯衫沉穩的過分的他跟五年前那副浮躁的樣子相去甚遠。
想起五年前,她曾經希望他能穩重一些,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問前程,隻求當下。
“餛飩很快就好了,葉小姐您先坐會兒。”
廚房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扶著樓梯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僵,牧尊已經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啟,“下來了。”
“嗯。”她應了一聲,語氣艱澀。
毫無意義的問話,毫無意義的回答。
她在原地站了幾秒,終究是忍不了這種莫名僵硬的氣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後朝著廚房走去,道,“果果,有什麽要幫忙的麽?”
“不用了,您坐著就行了。”
果果把兩碟小菜端到桌上,笑眯眯的望著葉清歡,“今天您吃的可不多,夜宵多吃點沒什麽關係,餛飩也不怎麽占肚子的。”
說著,果果已經將碗碟都擺好了。
葉清歡遲疑著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少爺,您也吃一點吧,今天的餛飩都是剛包好的,剁了蝦仁,很新鮮。”
果果端了兩碗餛飩來,一碗擱在葉清歡麵前,另一碗擱在了葉清歡的身側斜角的桌上。
兩碗餛飩,麵上撒了一層香菜末,正氤氳著散發清香。
依稀聽得身後牧尊合上雜誌的聲音,腳步聲不大,卻能感覺到已經朝著她身後走來,不多時,目光所及之處一隻手拉開了身旁的椅子,寬厚的肩膀映入眼簾。
她低著頭,慢吞吞的喝著餛飩湯。
果果解開了圍裙,掛在廚房裏,“少爺,葉小姐,你們慢慢吃,吃完以後,我會過來收拾的。”
說完這話,她便進了自己的屋子,丟下葉清歡和牧尊倆人,餐廳裏麵一下子沒了聲音,葉清歡吸溜著餛飩湯汁的聲也刻意壓低了幾分。
“葉清歡。”
“嗯?”她慌張的抬起頭,一雙眼睛像是小鹿一樣清澈,詫異的望著他。
牧尊眼角的餘光掃過她嘴角沾著的香菜末,眉頭微微一皺,“以後如果蕭遠再聯係你的話,直接告訴我,不用跟他廢話。”
葉清歡訥訥的點了一下頭,“哦。”
正要低頭接著吃餛飩,牧尊的手忽然伸到她眼前,幹淨修長的手指,指腹滑過她的嘴唇,她身子一僵,忘記了動彈人,任憑那一絲涼意從唇畔滑過。
隨即他另一隻手抽了一張紙巾,十分自然的擦了擦手指,然後低頭吃餛飩,仿佛剛剛隻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
葉清歡愣了好幾秒,看到被丟在一旁的紙團上綠綠的某物,頓時臉上有些發燙。
“謝謝啊。”
牧尊眼神中泛起一絲不悅,半晌皺著眉抬起頭,“你跟我之間用不著說這個。”
葉清歡微微一愣,“抱歉。”
牧尊眼中的慍怒更深,擱下筷子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覺得散發著幾分寒意,“抱歉,謝謝,這樣的話,你覺得我聽著會高興麽?”
“……”
“還是你故意要跟我說這些話,來讓我生氣?”
“……”
“別跟我說這是你的禮貌修養,五年前的你,可不把這兩句話掛在嘴邊上。”
葉清歡握著筷子,有些無措,眉宇間擰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說什麽。
牧尊站起身,身下的椅子隨著他的動作往後推移了幾寸,發出與地板摩擦的聲音,分外的突兀。
“你慢慢吃,我去書房還有點事要處理,不用等我,早點睡。”
望著他的背影,葉清歡攥緊了手裏的筷子,你總是拿五年前來與現在相提並論,可你想過沒有,五年對於江城來說,是車水馬龍,科技創新,經濟高速發展,一個城市尚且如此,何況是生活在這個城市裏麵的人。
我們都不是五年前的我們了。
你偏執如此,把我留在你身邊,究竟是為了葉清歡,還是說,隻是為了五年前的葉清歡,五年前那份草草收場的感情呢?
你可曾,認真的想過呢?
書房的門關了起來,聲音不大,好像是關上一扇心門一樣,讓人覺得壓抑。
書房門內,牧尊握著房門門柄,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踱步走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厚重的日記。
這些日子以來,靠著這些日記,他發現自己能做好心緒平和,能克製自己,不再跟她發生言語上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