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夜

  我和徐通開始對其他的人講起我們所看到的一切,但是別人的反應與我最初的反應是一樣的,他們把我倆當成了瘋子。後來,我和徐通找到了同類,也就是同樣被病毒感染的那二十幾個人。我們經常聚在一起猜測我們所看到的三號寢室樓以及那些透明人是否真的存在,有人提議直接進到三號樓裏去看看,有人提議我們可以試著去和遇見的那些透明人交談,但這些也僅僅是提議,因為沒有人敢去冒那種風險。


  流言被說得多了也就有了成為現實的可能,終於,在校園裏那些未被病毒感染的人開始關注我們的言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有了與我們相同的懷疑。但也就是在這時,我們二十八個人被帶到了一號樓七層的多功能廳,來到了這裏,我們才對我們之前所懷疑的一切深信不疑。


  我是第三批被帶進一號樓的(學校為了避免驚動其他人,我們二十八個人被分成四批帶走),徐通就走在我的身後,我可以聽見他的越來粗重的呼吸,也就是說,他和我一樣緊張。很快我便知道緊張的不隻是我們兩個人,隊伍裏有人開始跌倒,不很明亮的夜色裏隻能看見地上的一團黑影在搖搖晃晃,那個人的腿和腳一定已經軟得像柿子皮一樣了。走到一號樓前,我們隻能看見一號樓的巨大的一幢黑影,所有的光都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一個女生哭了出來,但立刻被帶隊的李主任喝止“不要出聲,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的病。”說實話,我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病人看待,隻是我們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難道這也要被隔離治療嗎,除非學校在這件事情上是為了掩蓋什麽。想到這裏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同時在心底默默地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走進一號樓,唯一的光是從走廊兩側教室的懸窗裏透過來的藍黑色的夜光,七八個人的腳步聲回響在空蕩狹長的走廊裏,讓人很容易想到死刑犯與刑場。在電梯間的門口,大家停住腳步,李主任把手伸向了一團漆黑當中,之後電梯門緩緩打開,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電梯間裏的燈光晃得差一點瞎掉。在電梯間裏,電子板上出現了七層多功能廳的按鈕,當李主任按下那個按鈕時所有的人都在一邊詫異,一邊在早已麻木的大腦裏搜尋關於這個按鈕的記憶,我想所有的人都應該和我有著同樣的結論那個按鈕從來沒有出現過。


  電梯間的門再次打開,我們被李主任領進了一間無比寬敞的教室,或者可以把這裏稱作寢室,病房,瘋人院,總之,這裏將是我們終生的監獄。這間屋子裏擺放著二十八張床,前麵的兩批人已經在整理自己的床鋪,他們看到我們進來,本想揮手打個招呼,但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繼續專注於自己手裏的被褥,床單,而我們也同時感受到了這間屋子裏的壓抑,缺失了氧氣的那一種壓抑。


  “每個人的床頭上都貼了名字,找到自己的床,之後收拾東西,睡覺。”李主任向我們這些新來的人下達命令,同時不知從哪一個角落裏走出了田處長。“這裏交給我吧,你去接下一批。”田處長對李主任說。


  “我們要和男生睡在同一間屋子裏嗎?”一個女生怯生生地問。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另一個抱著枕頭的女生立即向用嚴厲的眼色向她示意,但田處長已經走到了那個問話的女生麵前,舉起手裏的注射器狠狠地插進了那個女生的脖子裏。隨著那個女生的一聲慘叫,大家看到注射器裏的一股淡青色的液體正被迅速地推入那個女生的體內。女生的臉色瞬時間變成了可怖的淡紫顏色,臉上的表情猙獰恐怖像是一副鬼節用的麵具,幾秒鍾之後女生一聲不響地癱軟在地,不省人事了。


  “她不會死,但這一夜她也一定不會好受,我隻是想要借此告訴你們在這間多功能廳裏需要遵循的唯一一條規定永遠不要問為什麽。”田處長把雙手搭在背後,麵無表情地對新來的六個人說。


  我已經忘記那一夜是怎麽度過的。我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著,但我也沒有看到聽到最後一批人的到來。但是其實,在最後的那批人進入這間屋子時我卻是知道的,因為我有一種越來強烈的感覺(也許前兩批人看到我們七個人走進房間時也有過相同的感覺),那就是我們每個人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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