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我要救她
這個孽障,當真是她心口的一根刺,當年她為了將他扶上皇位,費盡多少心思吃盡了多少苦頭,誰知這小子卻不是做皇帝的料,不是與太監們飛鷹走狗,鬥雞玩蟋蟀,就是與宮女廝混,本以為對於她的事情他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知道,卻是如此激烈的反應。
她已經很是克製自己,不敢多與夭驪廝守,今夜明明已經很是嚴密,卻依然走漏了風聲。她銀牙暗咬,那個通風報信的不知是誰,等她查出,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迷離的月光,暗昧的夜色,輕袍散發的大祭司迎風而立,風華高妙,纖塵不染。
“大祭司。”身後有人躬身施禮。
“你做得很好,我要獎賞你。”大祭司轉身,修長如玉的手輕拍那人肩膀,含笑而道。
“大祭司所說是指今晚我通風報信攪黃了太後的好事,還是指你叫我辦的月離華的差事。”那人輕笑,眉目俊逸。
“強嘴。”大祭司輕罵一聲,心情似乎很是不錯。
“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那人忽然道。
“哦,這話你是第二個對我說的人。”大祭司挑眉淺笑。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那人歎了口氣道。
“想要取之便先毀之。”大祭司眉目如煙,淡淡而道。
那人心中一凜,默然看他,無語而言。這樣一個美豔絕倫的男人,心卻如長了黴斑的銅器,蔓延開來都是無法抑製的毒素。被他看中的人,不知是幸還是悲。
“那接下來我們做什麽?”他忍不住發問。
“等。”
“等?”他一怔。
“等人來救她。”大祭司鬼眼幽冥,一字一字道。
“誰?”
“小侯爺。”
普陀寺,姬家父子。
“父親,月將軍真的投敵叛國了嗎?”
看著姬明柳有些疲憊不堪的臉,小侯爺痛心疾首地問出這一句。
“我派出去的暗衛給我的答案便真的是如此。”姬明柳歎了口氣道。
“我不信,月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我也不信,但是一切已坐成事實。說實話,月霖的事讓我十分意外,就連月離華的事我也是驚訝不已。你說這丫頭怎麽是個山賊,還搶劫官銀,這不是作死嗎?”
“山賊之事,我早就知道,但是搶劫官銀她絕不會去做,這女人有時候笨笨的有時候卻極有腦子。”小侯爺咬了咬唇,認真道。
“你,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樣一個膽大妄為行事沒有常理的丫頭,你居然還敢要。”姬明柳意外而又不悅地掃了兒子一眼。這小子到底對那丫頭是怎樣一番心思,一早就知道是個禍害,竟然還要娶她進門,而且還是兩次三番地非娶不可。
小侯爺的臉忽然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緋紅,他想起了他與她的第一次見麵,那個不知羞臊的女人便調戲了他,命人扒了他的衣服,還拍了他的裸照,這樣的經曆他從前每每想起便生不如死,可今日這般想起,竟是一種奇異的燥熱,還有一種難以啟齒的被虐般享受。
我一定是瘋了!他暗自咒罵著,真想給自己一記耳光,來搧掉那可恥的不要臉的想法。
“你怎麽了?”見兒子一臉奇怪的表情,姬明柳不禁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麽。”他咳嗽一聲掩飾,“父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救她。”
“我們不能救。”姬明柳表情凝重,一字一字道。
“為什麽?”小侯爺一怔。
“嵐衣,有人在借月家打壓我們,若非我在朝中的聲望和勢力,早就著了他的道。可憐了張學年一條無辜的性命。”姬明柳歎息了一聲,心中隱痛,那是他多年的老友,也是最忠誠可靠的左膀右臂。
“父親想自保避嫌,丟車保帥,我可以理解。但是,這個女人我非救不可。”小侯爺執著而決絕,雙眸閃爍著亮烈的光芒。
“救她隻會拖姬家下水,你知道嗎,說不定有人就等著我們救她!”
“我管不了這麽多了。”
“放肆。”姬明柳大怒,“你想為了一個女人毀了姬家嗎?”
“父親。”小侯爺突然撲通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從今日開始,請您與我斷絕一切關係,將來我所做的都隻代表我個人行為,與姬家無關。”
姬明柳霍然震驚,死死盯著兒子,渾身發起抖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兒子知道,這已是保護姬家最好的法子了。”小侯爺不為所動,靜靜地道,“父親明日便可對外宣布,就說兒子受月離華迷惑,竟要劫獄救人,你苦勸無效,便大義滅親扭送官府,不料我中途逃走,不知去向。痛定思痛,你決議與我這不忠不孝之徒斷絕父子關係,今後生死不計,各憑天命!”
姬明柳麵如死灰,顫抖的手直指小侯爺,嘶聲叫道:“你,你瘋了嗎,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要這樣豁出性命不要宗親禮法地去救那個丫頭?”
“我欠她的。”小侯爺輕輕地道。
“從前那些誤會不是你的錯。”姬明柳急道。
“不,整件事情裏沒有對錯,隻有該還的,和不該欠的。”
“我決不允許你這麽做!”姬明柳一把抓住他,第一次感到那般驚惶無助。他比誰都理解這個兒子,一定下了決心要去做的事,是死也不會回頭的。
“父親,不要做試圖改變我的事,我的脾氣你知道的。”
“聽我說,那丫頭死不了的。隻要我們不救,到了非常時刻自然會有人救她!”姬明柳急切道。
“你是說大祭司嗎?”小侯爺冷冷道。
“是。”
“父親”,小侯爺淒豔一笑,“我姬嵐衣的女人憑什麽要他來救。”
“你……”姬明柳竟無言以對,眼底忽然一陣陰鷙的癲狂,“來人,來人,給我將他綁起來,綁起來……”
“父親”,小侯爺退後一步,寒光一閃,一把袖劍直抵咽喉,“不要逼我!”
“好,好……”姬明柳淚光閃爍,“我養你這麽大,你竟為了一個女人拋家棄父,你這不忠不孝的孽子,你氣死我了……”
“父親”,小侯爺眼淚流了下來,“對不起……相信我,我還會回來的……”
“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隻是我想告訴你,你這麽做,那個丫頭也未必能領你的情……”
小侯爺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淒迷而殤絕,“也許吧,但是,至少,我不後悔了。”
“保重,父親。”再次磕了個頭,他毅然決然地離去。
寧小葵被丟進了牢內。雖然鐵鏈依然鎖著,但繩子去掉了,好歹鬆散了不少。
身上黏黏糊糊,頭發更粘連著,一陣陣發酸的油膩味散發出來,令寧小葵直打惡心。買了個表的,馬寧,你丫等著,哪一天姐非整的你哭鼻子不可!
“嗬嗬……”一陣冷嚦嚦的笑傳來,仿佛惡鬼咀嚼人骨那般的陰森可怖,“賤人,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我擦,寧小葵一抬頭看見了被關在隔壁的月姝華,笑了,尼瑪,你這惡女原來也關在這啊!
一個餓虎撲食,一下撲到粗大的隔欄上,伸手就去抓她。
月姝華麵色一抖,立即逃得遠遠的。
“你過來,我保證打不死你。”寧小葵咬牙切齒地去夠她。
“你這輩子再也別想壓我頭上了,嗬嗬……月離華,賊賤人,原來老天自有公斷,一想起你馬上便要被一刀兩斷,我的心就叫囂著痛快,哈哈……你放心,我會收你的屍的,不過,我是拿去喂狗的,哈哈……”
月姝華癲狂大笑著,眼神毒恨而發直,十足一個神經病生物。
寧小葵不怒反笑,“出賣家人而換來的苟且偷生,你以為你這樣會活得舒坦嗎,你的心成魔了,月姝華。你恨我我知道,你誣陷我我不計較,但是你竟然無情無義地出賣父親,你還真是豬狗不如啊你。”
“他不是我的父親!不是。”月姝華像被踩著尾巴的貓,尖銳地叫起來,“他在我成長過程中從未擔當起一個父親的責任。知道嗎,我三歲多了才第一次見到他。當我看著那如神祗一樣的男人,開口叫一聲甜甜的父親,滿心歡喜希望他能抱我親我疼我時,可他轉身抱起了你……”
眼淚瘋狂地奔流,“為什麽我是庶出的,為什麽他從來就不曾喜歡過我,我拚命地學琴棋書畫,我拚命地學女工刺繡,以為這樣可以得到一點微薄的憐愛,可是沒有,我再多努力依然敵不過你溫柔可人的一個撒嬌……”
“於是我恨你,我咒你,我不停地攛掇母親虐待你,我喜歡看著你挨罵,我喜歡看著你挨打……嗬嗬……懷念那時候的日子,那時候的你就像一個木偶娃娃,怎麽蹂躪你你都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寧小葵聽得長長歎了口氣,那個月離華母親早逝,父親很少回家,得到一點可憐的父愛也會讓那對母女瘋狂嫉妒,如此惡毒地虐待她,人格不變異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