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娘子有身孕了
一路上,寧小葵又開始吹起了葉笛,依然不成調。但聽在小侯爺耳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這笛聲似乎明亮了不少。
走至中午的時候,太陽毒辣至極,人已到了極限,又累又渴,兩人都走不動了。尤其是小侯爺,早飯沒吃,又走了這麽多路,提腳如千斤重。
可巧沒過多久,就在路邊遇到一家簡陋的酒肆。
寧小葵照例進去,拍著桌子要招牌菜。
酒肆的老板是對父子,連忙賠笑著說隻有牛肉和饅頭。
寧小葵說,那也行,給我兩斤饅頭四斤牛肉。
小侯爺一聽,臉黑了,要這麽多,這一頓打估計人家下手也不會輕。
但不管怎麽說,他學乖了,饅頭牛肉端上來,他抓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戳了一個饅頭就吃了起來。
寧小葵狠狠瞪了他一眼,連忙把牛肉端到了自己身邊。
小侯爺也不跟她爭,吩咐掌櫃又給切了半斤,反正一會得挨揍,不如吃飽了再挨,那樣被打了也不冤不是。
果真,吃飽了算賬,寧小葵老辦法,指著小侯爺又如祥林嫂般將早上在酒樓裏的話叨叨了一遍。
這是小本生意,哪容得客人吃白食。父子兩人氣得暴跳如雷,逮著小侯爺就要揍。
什麽話都不說,說多了都是淚啊!可憐的小侯爺用無辜的眼神望了一眼寧小葵,抱著頭,就往地上一躺。
喲,瞧這架勢,吃白食專業戶啊!
父子兩越發怒恨,這頓打那是卯足了勁,等胖揍結束時,小侯爺渾身酸爽,爬了半天才爬起來。
寧小葵照例什麽都不說,開路!
小侯爺歪歪扭扭跟著她,一摸鼻子,好嘛,破鼻子又流血了。還能說什麽,繼續堵唄,於是又撕了一角衣襟塞鼻孔裏。
路過一小河,兩人歇腳。寧小葵自顧自洗臉漱口,脫了鞋襪把腳放入涼爽的水中嬉戲,去一去夏日炎熱之氣。
寧小葵在享受,而咱們的小侯爺呢,卻痛苦萬分地看水中自己的形象。
一身土坷垃的衣服,左掛一塊,右扯一條,完全乞丐裝。再往上瞧,鬢發如鳥窩,烏青眼,紅腫臉,破嘴唇,鼻孔堵衣襟,血痂結塊,怎麽看就一個砸壞了的西瓜。
小侯爺心在滴血啊滴血,想自己清嘉琢玉,貴鬱風流的堂堂小侯爺,居然有朝一日成了今日這般狼狽不堪人鬼不像的模樣,真是一萬隻草泥馬在心中奔騰。
仔仔細細洗了臉,撇頭看那旁邊的“罪魁禍首”,眯眼咧嘴一臉享受,十個腳趾頭白白,愛萌而靈巧地動著。小侯爺心內又不爭氣的一動,但隨即又狠狠捏了一把臉,將自己又埋進水中,將那一瞬間的動心窒息得煙消雲散。
看她泡得舒服,他也忍不住學樣。說實話他的腳底板也快磨出泡了。脫了鞋襪,他小心翼翼先將一隻腳伸入,立時冰涼入骨,渾身舒坦,疲倦一掃而光。
然而還沒等他把另一隻腳伸入,手腕上的鏈子一緊,他不防備,一下子被拖倒。
掙紮著爬起,那隻腳已踩得一腳底板泥沙。
“哎,你,等……”小侯爺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拎著襪子,深一腳淺一腳,狼狽不堪,但可惡的寧小葵根本沒停下來的意思。
啊——,被一顆尖銳的石頭磨了一下,小侯爺一痛,低頭一看,一道血痕。
小侯爺不幹了,抱著一棵樹不走。
寧小葵拉拉,拖不動,一回頭,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你幹什麽?”
“我腳破了。”小侯爺說得理直氣壯。
寧小葵撇了他的腳一眼,果然腳底板在流血。
哼了一聲,輕蔑道:“爺就是爺,連路都不會走。”
“你……”小侯爺心被戳了一下,待要發作,但下一秒就偃旗息鼓了。
委委屈屈坐路邊,擦幹淨腳上的泥,撕條衣襟包紮上。在撕衣襟的時候他悲哀地發現,尼瑪半幅衣襟已所剩無幾了。
穿上靴子,他這回是一瘸一拐了。
“清水龍潭插竹竿,龍潭水深好劃船……”身後一陣山歌嘹亮,一輛馬車拖著一車牲畜吃的草料不急不慢而來。
小侯爺大喜,連忙揮手叫道:“大叔,大叔——”
“小夥子啥事?”趕車的中年漢子探出頭來。
“大叔,能捎我們一段路嗎?”
“有何不可,上來吧。”漢子十分熱情。
“謝大叔。”小侯爺急忙爬上了草堆。
“姑娘,你怎麽不上來啊,要去清沙鎮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呢,你瞧這天熱的……”見寧小葵不動,漢子大為奇怪。
寧小葵想了一下也對,抿了抿嘴,也爬上來了。
躺在了柔軟的草料上,小侯爺大感舒服,而這一舒服,被打的酸爽感就倍感清晰,一點一點如螞蟻啃齧著他的神經,於是他輕輕呻吟起來。
漢子一路上就不停地打量二人,尤其是一身傷的小侯爺。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我說姑娘,少年夫妻老來伴,你丈夫萬般不好總有一般好的吧,你這下手也太重了。”
這大叔好好趕你的車不就行了,你管什麽閑事,說得我好像真的是打老公的悍婦,寧小葵拉下臉來。
隻聽小侯爺卻哼哼道:“大叔,不是這樣的,是有人欺負我娘子我為了保護她被打的。”
寧小葵臉黑了,暗地裏磨著牙,這個男人是越發不要臉了,一句話中,又占她便宜又襯托了自己好男人形象,看來這打得還不夠啊!
有心想反駁,但是如何反駁,說不是他娘子,誰信!說也沒遇到壞人,是吃白食打的,這是光榮的事嗎,能說嗎?
好,先讓你樂一會,到時候再黑死你!
漢子一聽小侯爺說辭,立即點頭稱讚,“恩,男人就該保護自己的女人。姑娘,這小夥不錯,你有眼光,哦,對了,你們成親幾年了,有孩子沒?”
尼瑪,怎麽碰上一個特八卦的大叔啊,寧小葵頭頂上一大群烏鴉飛過。
小侯爺似乎柔情蜜意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看得寧小葵渾身雞皮疙瘩在排隊,心裏暗叫不好。果然,那貨一臉幸福地低聲道:“我娘子,其實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哐當,話音還沒落,小侯爺一腳被踹了下去。
“咦,小夥子你怎麽掉下來了。”
“不,不小心的。”小侯爺訕笑著又爬上來。
漢子沒在意,繼續樂嗬嗬道:“小夥子,女人頭胎最最緊要,你以後可要多照顧著點,別惹她生氣。還有孩子需要營養,你要讓她多吃,別舍不得花錢……”
還要怎麽多吃?她就一吃貨,一人能吃兩人的份。
“恩,記下了大叔,謝謝大叔。”小侯爺虛心聆聽,連連點頭,無視寧小葵那雙殺人的眼睛。
一個時辰後,牛車到達了清沙鎮。
這個鎮地理位置優越,交通十分發達,物產又豐富,故而經濟很是繁榮。
兩人下了牛車,謝別八卦大叔,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小侯爺偷眼瞧寧小葵臉色陰沉,兩眼如雷達般掃射街邊林立的店鋪,估計她又在找酒樓,心中不由得寒意凜凜。
“我,我不想挨打了……”捏著拳頭,他咬著唇,開始試圖反抗。
“為妻已有兩個月的身孕,相公難道忍心讓我們母子挨餓?”寧小葵皮笑肉不笑,陰得讓人發怵。
“你,你肚子裏隻有油,哪裏有孩子。”小侯爺裝傻。
寧小葵指節壓得嘎巴響,死死壓下要揍人衝動,咬牙道:“不想挨打也行,那就去掙錢。”
掙錢?好新鮮的一個名詞。小侯爺茫然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茫然地看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千金貴胄的小侯爺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奴仆成群,哪裏懂得市井小民賺錢的途徑。
“不會掙錢是嗎,我教你,”寧小葵一臉譏誚,掰著手指道,“最累的呢就是去打工。最輕鬆的呢,就是去乞討。來錢最快的呢,就是偷就是搶。你選哪一種?”
小侯爺用眼角挑了她一眼,心虛虛道:“還有第四種嗎?”
“有啊。”寧小葵眼光對著他上上下下刮了幾刀,冷哼一聲,道,“你皮相不錯,賣身做小倌應該很有市場。”
“月離華——”小侯爺臉色難看至極,“你太過分了。”
“那不然怎樣,難不成我去賣身?”寧小葵冷笑。
“你……”小侯爺胸膛急劇起伏,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一個大老爺們賺不來一個子兒,想想都是丟臉的事。
唉,還有什麽好說的。
小侯爺眼含血淚,隻得無奈屈服,“我願意挨打。”
“不必了,我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掙錢的好主意,你幹不幹?”寧小葵眼珠骨碌一轉,計上心頭。
小侯爺瞧她那雙如錦鯉一樣靈動的眸子一轉,立即背脊上涼嗖嗖的寒。
但他牙一咬,血液轟然往上一頂,豁出去了!不乞討,不偷不搶,不賣身不挨打,剩下的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呢。
“我幹。”小侯爺斬釘截鐵道。
“行,你說的啊。”寧小葵嘿嘿一聲冷笑,突然搶過小攤上賣的一鐵盆,撿了塊石頭,一個翻身站在一餛飩攤上的桌上,嚇得吃餛飩的人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