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小白的真麵目
“你該知道,救你的不隻是我,還有姬嵐衣。”馬寧突然斂容道。
“我知道。”寧小葵垂下眼睫,淡淡道。
“同為男人,我感覺得到他對你是真心的,很多時候你可能誤解了他。”馬寧道。
寧小葵慘笑,“你覺得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馬寧一怔,道:“我想他不會計較這個的。”
“我計較。”寧小葵抬眸直視馬寧,一字一字道。
“為什麽?”馬寧皺眉問道。
“愛應該是對等的。他矢誌不渝的付出,我不遺餘力的傷害,等我被渣男欺騙卻轉身恬不知恥的去接受他,你覺得我還是個人嗎?”寧小葵笑得淒涼。
“狗屁的對等。你這是想給自己留有最後的驕傲,我不喜歡這樣的你。”馬寧怒道。
“你說得對,有時候連我也開始嫌棄自己了。”寧小葵笑容開始變得冷漠起來。
“好,你怎樣打算的,你說吧。”馬寧咬了咬牙道。
“離開這裏,離開他。”
“好吧,我陪你。”
不知何時,小白在門口探頭探腦,想進又不敢進。
“幹嘛呢你?”馬寧將他提溜進來。
“我爹爹,叫,叫你們去吃飯。”小白閃閃爍爍道。
“怎麽,你沒去姬嵐衣那告狀啊!”馬寧逗他。
小白低下頭,雙手食指對戳,有些泫然欲泣,“他心情不好,不理我。”
何苦這樣捉弄他。寧小葵白了馬寧一眼,柔聲道:“小白,你跟你爹爹說,姐姐不餓,姐姐就不去吃了。”
“可是我爹爹說,有事要跟姐姐商量……”小白癟癟嘴,委屈道。
寧小葵歎了口氣,拉起他的手,“那走吧。”
不願見的人終究還是要見的,逃也逃不掉。
宴席設在大廳。
熱氣撲湯的飯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已整整齊齊擺上了一桌。
桌前已經坐了兩人。姬明柳,姬嵐衣。
像寂寞的,撩過荒原的黑而空洞的風,抑或午夜徘徊著溫柔、絕望而淒楚的孤魂,姬嵐衣的眸打從寧小葵一進門,始終牢牢定在寧小葵臉色,不能移情。
“來,坐吧,都不是外人。”姬明柳像個長輩般招呼道。
寧小葵謝座,靜靜地坐在了姬嵐衣對麵。
馬寧正待要挨著寧小葵,哧溜一下,小白早先一步坐了去。
馬寧無奈隻得坐在了姬嵐衣旁邊。
見姬嵐衣依然膠著於她,寧小葵抬眉,笑得沒心沒肺,“怎麽,小侯爺,我臉上長花了?”
姬嵐衣不語,眸子散發的悲傷是那樣沉重,壓得寧小葵的心一點一點崩裂。
但她笑得越發燦爛,“我喜歡吃你麵前的糖醋魚,麻煩往前挪一挪可以嗎?”
姬嵐衣輕輕將魚推至她麵前。
“謝啦!”寧小葵抓起筷子正待下箸,突聽得小白一聲歡呼,“哇,有海鮮湯,我喜歡吃。” 抓起勺子就舀了一小碗正要開吃,卻被姬明柳狠瞪了一眼。
小白一縮脖子,趕忙把湯乖巧地放在了姬明柳麵前。
然後一一盛了數碗,一碗一碗分配,“這是姐姐的,這是姬嵐衣的,這是張叔,這是……你的……”最後一碗心不甘情不願給了馬寧。
“風雷,你也坐吧。”姬明柳招呼道。張風雷點點頭,在邊角上坐了下來。
“大家吃吧,吃完了我有話要說。”姬明柳說著率先喝湯,幾個人也各懷心事跟著喝起來。
馬寧卻趁他們不注意,將一碗湯悉數倒進了袖子裏,他海鮮過敏,沾一滴都不行。
小白連喝兩碗,正要盛第三碗時,手一抖,碗落地而碎,緊接著身體咕咚栽在地上。
“小白。”寧小葵一驚,急忙來扶。
哪知自己也身子一麻,栽了下去。
於是,隻聽得咕咚咕咚,姬明柳,姬嵐衣,馬寧,張風雷,一一栽落在地。
似有妖然的戾氣一下漲滿整個屋子,小白緩緩站起了身。
“嗬嗬……”他先是低低嘶笑,漸而聲音放大,到最後整個人笑得如癲似狂。
所有人驚悸地瞪大眼睛看他。
“畜生,你……”姬明柳大駭地望著眼前的白癡兒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我做的海鮮湯好喝嗎?嗬嗬……”他直睨著姬明柳的雙眸,像極了某種冷血動物的複眼。
“你,你下的毒?”姬明柳顫栗叫道,“為什麽?不,不,你怎麽會,你,你到底是誰?”他恐懼地瑟縮一下,一個他視之可有可無的兒子,白癡了二十年的兒子,怎會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誰也認不得可怕的人。
“我是姬流殤,你的兒子啊!”詭譎的眸如某種動物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小白的目光瘮人至極,他一步一步走至姬明柳麵前,每走一步,空氣似乎也凝滯了一分。
“姬流殤,你要做什麽?”姬嵐衣大叫道。
姬流殤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手一動,一條蛇纏上了他的手腕,然後他的手腕一伸,那蛇信幾乎就撩到了姬明柳臉上的肌膚。
姬明柳麵色發白,本能大叫,“來人,來人!”
“抱歉,你的手下我都讓毒蛇給咬死了,哈哈……”姬流殤張揚大笑。
蛇的一出現,令寧小葵渾身一凜,從前的種種電光石火般戳中腦子,“鬼麵!你是鬼麵!”寧小葵顫栗而澀啞地大叫起來。
姬流殤脖子歪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看向寧小葵,陰嚦嚦,完完全全是鬼麵的聲音,說得卻是小白的語氣,聽在寧小葵耳中,幾乎是毛骨悚然。
“好姐姐,你終於認得我了。”
“嗬嗬……”寧小葵全身顫栗,先是發出了幾個詭異的笑的音符,接著便匯聚成一陣譏誚大笑。
又是一個偽裝者,又是一個騙子,又是一個將她當棋子用的小人!好,這幫陰險的畜生,為了那什麽狗屁鬼冥聖宮的寶藏,到底隱藏了幾副嘴臉,幾張麵孔,幾種身份?!
“離華……”姬嵐衣心痛已極,低低叫了她一聲。此時此刻寧小葵受傷的心境他感同身受。
“原來這二十年來的白癡都是你偽裝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到底要得到什麽?”姬明柳嘶聲道。
“為什麽要這樣做,都是你們逼的。”姬流殤咬牙切齒擠出這幾個字。
“你胡說,我們何嚐逼過你,你雖然傻,可是我還是當兒子一樣養你……”
“當兒子……哈哈……”姬流殤大笑,“你何時把我當做你兒子,嗯?當年我們母子受清雅那婊子欺辱時,你何曾站出來為我們說一句話?我母親死後像隻死狗一樣被拖出去埋葬在荒郊不讓她入姬家祖墳之時,你又在何處?我沒了母親的守護,受盡那女人的毒打汙辱,你又管過一次嗎?那年我才六歲,那賤人逼著我學騎馬,卻在馬上做了手腳,讓我差點摔死昏迷了三天三夜,你可曾流一滴眼淚?見我不死,又給我下毒,致使今日我依然頑疾在身,生不如死。嘿嘿……哈哈……若我不裝白癡自保,恐怕我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嘿嘿……自從我做了白癡,闔府上下又誰拿我當人看,連最低賤的奴才都可以隨意吆喝我。還有他……”姬流殤用力一指姬嵐衣,“憑什麽他一生下來就可以封侯,憑什麽他一人可以獨得你的寵愛,憑什麽他才是繼承姬家衣缽唯一之人,憑什麽,憑什麽,我要的女人也娶做了他的妻子,憑什麽?嗯,憑什麽,你說,你說!”
“要怨就怨你是庶出,嫡庶之分,曆來如此殘忍。”姬明柳冷冷回敬道。
“放屁,我母親原是你的結發妻子,是你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硬生生把妻降成了妾,娶了那清雅賤婢,你還有臉跟我說這個!”姬流殤暴怒,抬手就給了姬明柳一記耳光。
“姬流殤,你忤逆不孝,毆打自己的父親,天理難容!”姬嵐衣嘶吼著,拚命掙紮著要起身,怎奈渾身無力,根本動不了一根手指。
姬明柳被打得齒血蜿蜒而下,被親生兒子打耳光,羞辱可想而知。姬明柳不怒反笑,“孽子,不必羞辱,今日你想要什麽,一並都說出來吧!”
“聖宮之鑰在哪裏,說出來,我可以饒你們不死!”姬流殤酷厲之色一閃,冷冷地一字一字道。
“嗬嗬……你果然要的是這個!”姬明柳嗤然道,“可惜,你休想得到!”
“哼,”姬流殤冷笑一聲,“我看你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已經不知道,血是什麽顏色的了?”說著,回身一把拎起張風雷,袖中匕首一閃,一刀就刺進了張風雷的心髒。
可憐張風雷,一代劍客,就這麽死於小人之人,連哼都未哼一聲。
匕首拔出,鮮血飛濺於姬流殤臉上,那張臉頓時猙獰如惡鬼。
“風雷——”“張叔——”姬家父子齊齊大呼一聲,悲切動容。
“你,你這畜生……”姬明柳痛苦輾轉著,嘶嚦著,痛罵道。
“不知這血夠是不夠呢?父親?”姬流殤噝噝笑問。
“你若有真膽,那你就來個弑父殺親吧!”姬明柳喘息大叫道。
“放心,我不殺您。我知道您這把老骨頭又臭又硬,寧願自己死也不會說的。我再換個人來,您這回再看看,血的顏色有沒有張風雷的鮮豔?”姬流殤吃吃笑著,像一隻吃人的妖,磨著森森白牙,令人不寒而栗。
說著,他的眼睛往其餘幾人一一溜了過來,最後停留在馬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