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自斷九尾
一眼千年。
驚濤駭浪，九尾狐緊急停住，血盆大口離盤坐水麵的了空不過半尺之遙。
一個氣勢張狂，一個氣機晦澀。
四目相對，一個眼神平淡之中滿是追憶，一個眼神掙紮之中是天翻地覆。
風雨依舊，四周卻好像凝固了一般。
遠方許多人屏住了呼吸，許多人暫時鬆了一口氣，還有許多人驚恐至極。
秋眠就在了空身後，他的力量已經蓄起，做好了一切準備，眼中星光朦朧。
嗷~~
低沉痛苦的吼聲從九尾狐口中發出，熾熱的氣息吹起了了空素白的僧衣。
“小狐兒~~”
了空淡淡一笑，嘴角的殘血顯得格外明豔。
伸出手緩緩摸向熟悉又陌生的巨大狐臉。
九尾狐赤紅的眼睛凶意熊熊，利齒外露，胡須向後抽搐著，昭示著其識海中的翻江倒海。
了空的手越來越近，輕輕的撫摸著白硯歡臉頰的毛發，眼中寵溺依舊。
凶狠瘋魔的白硯歡，吼聲連連，可終究還是沒有真的咬下去。
而隨著了空的撫摸，凶戾的狐眼中似乎有了光，有淚珠緩緩流出，順著毛發落到了空手上。
“小狐兒~~”
了空又是一聲輕喚，臉上笑意愈加燦爛，好像當年在爛柯寺小院裏彼此戲耍之時。
簡單純粹，無憂美好。
可緊接著，一口濃血再次噴出。
仙道修為耗損的一幹二淨，心口佛鍾破碎，琉璃金身晦暗無光，即使白硯歡未曾真的撕咬而下，可威壓浩蕩，煞氣衝撞之下，對此時的了空也是一種可怕的傷害。
如意湖兩百多年的時間，了空似乎已經油盡燈枯。
嗷~嗷~
白硯歡又是兩聲低吼，卻沒了狠意和殺意，赤紅的眼中浮現不可思議的神情。
而緊接著，似乎是風的吹拂，了空的一滴血飄至了九尾狐的眉心。
霎時間，一聲嘶吼響起，震徹九霄。
白硯歡九尾翻騰，眼中無數東西在不斷幻滅，巨大的風浪隨之再起，將了空掀起衝向後方。
秋眠身形一動，及時托住了空，眼中擔憂之意深重，又緊急看向白硯歡。
隻見此時的白硯歡的眉心，五光十色泛起，無盡燦燦光華之中，有一尊身影若隱若現。
那身影穿著素雅的僧衣，橫眉星目，似是在輕輕笑著。
正是了空的模樣。
隨著那虛影凝實，依靠著秋眠的真正了空似是累極了，看著白硯歡慢慢閉上了眼睛。
在了空眼睛完全閉上的刹那，天地靜了下來。
九尾狐停止了嘶吼，直直的看著，恐怖至極的威壓傾瀉而出。
威壓震懾數萬裏，無數生靈嚇得暈死過去，如意湖邊的修士匍匐在地，眼中驚恐至極。
虛空中的智恒、褚麟等散仙也不由的顯出身形，竭力抵抗才沒被這恐怖威壓鎮壓而下。
嗷~~
一聲低沉的顫抖輕吟過後，白硯歡眉心的虛影破碎開來，眼中也有無數畫麵飛速消散。
“師兄~~”
一聲呼喚。
一息之間，滿身邪氣散去，白硯歡眼中變的清明無比，陰煞消失的幹幹淨淨。
這一刻，智恒等散仙，不由得鬆出一口氣，滿是唏噓。
“師兄~~”
又是一聲高吼，白光一閃，了空躺在了九條碩大尾巴之上。
白硯歡看著閉著眼睛嘴角卻依舊笑盈盈的師兄，眼中暖意濃濃，淚水不休。
風雨更急，如意湖四周的氣場愈加壓抑。
混沌兩百年，一朝清醒，卻是最不願麵對的局麵。
白硯歡身上氣息起起伏伏，狐爪擦去師兄嘴角的血跡，也掀起了身周更猛烈的驚濤駭浪。
一息，兩息……
時間慢慢過去，沒有人出言打擾，白硯歡用狐尾托著師兄，靜靜看著。
大雨不曾停歇，濕潤了白硯歡的毛發，也朦朧了遠山的起伏。
突然，白硯歡緩緩抬起了頭，
看著雲層，看著九霄，又看向四方天地，眼中平靜無比。
隨之，狐爪一動，不遠處的九片蓮葉破水而出。
蓮葉相互連接化作一個碧色的浮台，神秘的氣息逸散而出，了空緩緩落在其上。
白硯歡從風而動，圍繞著浮台飛掠起來。
天上雲層不斷匯聚，烏雲滾滾，天色也隨之更晦暗了許多。
作為靈獸之尊的無上氣機衝天而起，浩浩蕩蕩，連綿不絕，勾動著雷霆閃耀。
聲勢轟隆，雷蛇滾滾。
待雷霆越來越多，化作一把巨大的雷刀破雲而落。
在一雙雙驚恐的眼睛中，白硯歡用一根尾巴卷住雷刀，揮舞著劈砍向自己的其他尾巴。
這雷刀不僅有雷霆之力，還有複雜的天道之力。
一擊之下，便將沒有防禦的一根狐尾劈砍下來，血濺四方浪花，染紅一片又一片湖水。
沒有痛呼，沒有不舍。
白硯歡眼神平靜。
在無數驚異的眼神中，用神秘又強大的雷刀砍下自己苦苦修行而出的一根根尾巴。
血液染紅了如意湖，靈氣逸散飄飄而動……
鬆開雷刀的時候，雷刀轟落，化作雷光蜿蜒四方，那最後一根尾巴也被悍然劈下。
至此，白硯歡的氣息也下沉了下來。
一聲低吟之後，狐眼中浮現笑意。
九根尾巴漂浮半空，在風雨中化作九道白色流光，如同雲紗隨風而動。
最後，九道流光在白硯歡的指引下，相繼鑽入了了空的心口。
下方的蓮葉浮台也爆發出神秘碧色靈光，迅速包裹而起，絲絲靈韻滲透入了空體內。
白硯歡這才鬆了口氣。
身子一晃，掉落下去，不過卻掉在了秋眠的背上。
秋眠歎了口氣，身上星辰之力流出，止住了白硯歡尾部的流血之處。
今日的局麵，已經超出了之前了空對他的囑托。
完全都在意料之外……
浮在秋眠背上，粗喘著氣，看著不遠處被包裹住的師兄，白硯歡眼中笑意越來越濃。
慢慢的，所有人也都察覺的到，那被蓮葉包裹住的了空，盛大光明的氣息越來越明顯。
沒有人在意時間的流逝。
好像沒多久，又好像過去了數天數月。
風雨歇止，水浪平息，那蓮葉緩緩化作了虛無，露出了盤坐著的了空。
此時的了空閉著眼睛，卻不再是之前麵色慘白的模樣。
一身氣息圓潤至極，佛韻流轉，佛息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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