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隔壁的鄰居
和方亦可猜想的差不多，嘟嘟對小熊的家事並不清楚。
他隻是在花園裏玩的時候，偶然看到牆角那裏有一個小洞，又發現小熊會從那裏爬進來。
以前，他沒發現的時候，小熊鑽過來之後便躲在那裏。
他發現了之後，那裏才成了兩個孩子的秘密基地。
盡管，小熊從來不跟他說話。
但他會聽啊！
對嘟嘟來說，小熊是最適合傾訴的人，所有不能告訴別人的心理話，統統可以跟他講，而不必擔心會被人知道。
譬如，這裏的房子雖然很大很漂亮，洛叔叔和大家都對他很好很好，但是，他還是想媽媽，特別想！
又譬如，他還想知道他的爸爸是誰，又為什麽不跟他和媽媽在一起。
應該不會象隔壁班小花的舅舅那樣，做了壞事被送去監獄了吧？
每次想到這裏，嘟嘟都會苦惱的皺起臉。
在他的認知了，一直不出現的人通常隻有兩個可能：進監獄或是死掉了。
他曾無比糾結這兩種哪一個更讓人傷心。
這些，都是他不能跟其他人說的話，卻可以放心的告訴小熊。
*
方亦可問過嘟嘟，發現他隻知道小熊是隔壁鄰居家的小孩，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便沒再多說。
雖然有些擔心那孩子，但這件事還是等洛青川回來問問他鄰居家的情形再說吧。
兩人回別墅裏吃過午飯，她便哄著嘟嘟睡午覺。
睡了一個多小時，嘟嘟就醒了。
他再次神神秘秘的從休息室裏拿了一個小盒子，然後拉著方亦可去了花園。
“拿的是什麽？”方亦可見他的小口袋被長方形的小盒撐的鼓鼓的，不由奇怪的問道。
嘟嘟乖乖的回說，“是藥膏，給小熊用的。”
方亦可一怔，上午的時候，她以為嘟嘟並沒發現那孩子身上的傷痕，原來並非如此，“小熊他經常受傷嗎？”
嘟嘟歎了口氣，象個大人似的憂愁著臉，“對啊！他身上有好多紅印子……”猶豫著，他說出自己的猜想，“一定是經常爬來爬去，撞到石頭上了，每次舊的紅印子還沒好，又出來新的，一不小心碰到，特別疼！”
方亦可用力抿緊了唇。
她沒去糾正孩子的錯誤想法。
跟他一樣大的孩子在家裏天天被虐打，而且還是他的朋友，嘟嘟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就算他早晚會知道這個世界並非一片純白，但現在，還太早了。
隻是方亦可沒有料到，她想要隱瞞的事情會如此之快的展露在嘟嘟的麵前。
這一次，她和嘟嘟在牆這邊等了一陣，才等到小熊。
那孩子鑽過來的時候滿身的汗水，衣服都被浸透了，象是被潑了一盆水似的，而他的手背和身上多了密密的新傷痕。
看著嘟嘟含著淚一邊給小熊擦藥，一邊問他怎麽會撞成這樣，是不是跑到石頭堆裏去了，方亦可的眸子裏燃起了熊熊的怒焰！
她知道這世上不平的事太多，但發生在孩子的身上，還是令她無法沉默下去。
隻是，該怎麽做是個問題。
會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則貴。
對於家中醜事，勢必要極力遮掩。
找社工登門，恐怕連人都見不到，就會被打發走。
若是強硬些直接報警，又恐怕會令小熊的處境更艱難。
思忖著，方亦可蹲在兩個孩子麵前，柔聲說道，“小熊，你的傷太重了，隻塗藥膏是不行的，會腫起來，還會發燒哦！跟嘟嘟和阿姨一起到屋裏，先拿藥水消消毒，好嗎？”
小熊埋首胸前不作聲，嘟嘟卻有些著急，“真的會發燒嗎？”他小時候身體不好，時常發燒，渾身無力，難受的躺在床上的滋味，如今還記得，也怪得不會聞燒而色變。
方亦可目光落在那細小手臂上的大片密集傷痕，確定的點點頭，“有很大的可能會發燒，小熊太瘦了，抵抗力看上去也不大好。”她委婉的解釋著，依著這孩子的處境，就怕他病了都沒人管。
嘟嘟的小臉嚴肅起來，他轉頭道，“小熊，跟我回洛叔叔家吧！發燒很難過的，就像……就象有人用小錘子敲你的頭那麽疼！”
半晌，小熊終於緩緩抬起頭，臉上依舊是沒有表情，但眸子裏卻多了兩分遲疑。
嘟嘟殷切的看著她，方亦可也不催促，由著他自己想。
“小少爺！小少爺！你在哪兒？快出來，夫人找你呢！”牆那邊，突然傳來呼喚聲和淩亂的腳步聲。
小熊瑟縮了一下，身子不由的向嘟嘟那邊挪了挪。
他們兩人坐的石頭本來就不大，嘟嘟毫無防備的被他擠了下，“啊”了一聲，上身一斜差點倒歪在地上。
方亦可連忙把他扶住。
可他這一出聲，對麵的人也聽到了，同樣是孩子，他們誤把嘟嘟的叫聲當成了小熊。
“在那邊在那邊！”
“啊！那不是洛家麽……這這，他怎麽跑到別人家裏去了！這可怎麽啊？快快，去告訴夫人一聲！”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把人弄回來啊！”
“你們快看，這裏有個狗洞，他肯定是從這裏爬過去的！”
……
這些人雖然叫著小少爺，言辭之間卻沒有半點敬意，甚至是不屑的，滿不在意的，方亦可沉下眉眼。她示意嘟嘟拉著小熊起身，離開洞前的位置。
兩個孩子剛隨著她退開一段距離，一個年輕瘦小的女人就費力的從洞裏露出個頭來。
方亦可揚聲道，“你在幹什麽？隨意闖入別人家的花園，是要入室盜竊嗎？”
女人僵住了，她抬起臉，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她眼尖的看到了方亦可身後小熊的身形，立刻叫道，“我是來帶我家小少爺回去的！就你後麵那個！”
她爬過一多半身體，眼睛上下打量著。她自認有幾分眼力，見方亦可穿著普通的套裙，既不是名牌，也不是定製。再聯係她身後自家小少爺旁邊的孩子，猜測不過是家教或是主家的窮親戚一類的人物，態度也輕慢起來，“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個是我家小少爺，他調皮爬過來，我當然得把他帶回去！倒是你，隨隨便便就把別人家的孩子留在身邊，難不成是想拐賣嗎？！”
還真敢說！方亦可冷哼了一聲，肅然道，“我來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在了，沒有證據說明他是隔壁家的孩子。我現在正要把他帶進裏麵去，你如果確定這是你家的小少爺，那麽就回去讓你家主人親自從大門過來領人！”
說話時，她抬著下頜，不自覺的學起霍西城高高在上的模樣，氣勢逼人。
穿著下人製服的女子縮了下脖子，大感為難。
這人好象不太好惹……
可她如果真敢這樣去跟夫人說，夫人肯定會生氣，夫人一生氣，還不知道會怎麽折騰人。
女人咬了咬牙，“什麽證據不證據的！就我們兩家隔著道牆，他不是從我們這邊爬過去的，難道還能從天上掉不來的不成！”她避開方亦可的目光，對著小熊喊道，“小少爺，你還不過來？是夫人讓我來找你的，你如果回去晚了，夫人可是要不高興的！”
不但嘴裏說著威脅的話，與此同時，她還靈巧的繞過方亦可，直接抓向小熊的肩膀。
照她想，這小少爺一向不會反抗，隻要自己抓住他，輕輕鬆鬆就能把他拉走。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今天的小熊偏偏躲了。
或許是嘟嘟和方亦可的存在給了他勇氣，哪怕他一聲也沒有回應這兩人，但他直覺的知道，他們對他沒有惡意。
可怕的，是這個來抓他的人，以及，牆那邊的人們。
嘟嘟見小熊向他身後躲，連忙挺著小小胸膛把人擋在後麵，“不許你碰他！”
女人一愣神的功夫，方亦可已經把她擋開了，“住手！”她微微側頭，“嘟嘟，帶著小熊回去找管家！”
那女傭原本還遲疑，可見她要讓孩子離開，頓時也急了，上來就要撥開她，“不許走！小少爺，你現在走了，夫人就得親自過來帶你回去！”
後一句話傳到小熊的耳朵裏，他眼中微微起了波瀾，本來要邁開的腳也頓住了。
女傭見威脅起了作用，得意的道，“你還不快過來！”
方亦可皺了皺眉頭。
這時就聽牆那邊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圍聚在牆邊竊竊私語的下人們，“你們都圍在這裏做什麽？那個小雜種呢？”
下人們連忙退開那個洞邊，一人知機的道，“夫人，小少爺從這兒爬到牆那邊去了，小環過去帶他回來，結果被人攔住了！”
年經約摸二十七八歲，妝容精致，容貌豔麗的女人瞥了眼那個牆洞，嗤了一聲，不耐煩的衝著對麵說道，“小環！快把人給我帶回來！你要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就卷鋪蓋滾出去，我這裏可不留沒用的廢物！”
“夫人，我馬上把小少爺帶回去！”叫小環的女傭把話聽得真真的，登時急著大聲回了一句。轉頭見方亦可還攔在她麵前，上前便推搡起來，“多管什麽閑事，走開啊！”
方亦可閃身想要避開，動作卻慢了一點，還是被她拍打在手臂上。
她還沒如何，嘟嘟先急了，小家夥這就要衝上去推小環，倒把方亦可嚇了一跳，連忙去拉他。
小環則是煩死這些礙事的，隻向小熊奔過去。
場麵頓時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