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勢在必行
當晚，洛青川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顧家老宅。
隔天一早，他便陪著顧曉婉再次去了中心醫院，見到了為她做檢查，確認她有腎衰竭的那位羅岩醫生。
這位年近五十的羅醫生據說是顧父的舊識，與顧曉婉很熟悉，也很得她的信任。
他將兩人帶到辦公室，體貼的為他們倒了水，這才坐回辦公椅上，沉重的道，“確實是腎衰竭，雖然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事實就是事實。而且早發現就能早治療。目前的情況看上去還不算太糟糕，最好盡快住院治療，我會盡全力醫治曉婉的！隻是，你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我們要兩手準備。如果萬一病情惡化，那麽隻能換腎。至於腎源，我這邊肯定會幫忙。不過坦率的說，能找到配型成功的腎源是相當難的。這不僅需要時間精力人脈以及金錢，更重要的，大概還需要運氣……”
羅岩似是將歎息憋在了喉嚨裏，輕咳了幾聲。
洛青川點了點頭，“羅醫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都這麽幫忙了，我們家屬這邊肯定會竭盡全力尋找腎源的，我會盡快開始，雖然不一定會用到，但早一天找到，我們也能安心，有備無患。”
羅岩讚同道，“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洛先生，你要多辛苦辛苦了。”
洛青川用力抿了下唇，“曉婉是我惟一的親人，再辛苦我也不怕，隻要能治好她！羅醫生您找腎源的時候，如果遇到任何麻煩，隻管給我打電話，我的人麵還算廣，錢方麵也不用擔心，相信隻要找到能配型的人，總有辦法能說服對方同意的。”
羅岩看了顧曉婉一眼，咽回原本想說的話，而是道，“這是一定的。”
在他的建議下，洛青川很快辦妥了住院手續，將顧曉婉送進了VIP病房。
環境很好。
寬敞的套間，裏麵是病房，外間是個小客廳，桌上還有花瓶，裏麵插著一小束鮮花，看上去生機勃勃。
整排的窗子密封的很結實，既令人感覺視野寬闊舒暢，又不會透風。
顧曉婉走過去打開了一扇窗，很快，就有風吹進來拂動淺藍色的窗簾，搖曳著，飛舞著。
她靜靜的站在窗前，向遠處眺望，清早陽光的照耀下，她的側臉白皙的近乎透明。
洛青川越看越心驚，猛的上前一把拽住她向後拉了幾步，直到顧曉婉有些踉蹌的坐到了床上，壓出痕跡和褶皺，他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剛剛，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她要跳下去，或者，就這樣消失在風中，陽光裏！
就如同她的姐姐，在最美的年華，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絕對不可以！
安排好顧曉婉，又找了個可靠的護工先陪著她說話，洛青川借著出去買點水果的藉口又去找了羅岩。
他看得出來，之前在辦公室時，羅岩有話未能說盡。
羅岩在辦公室再次見到他時便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坐吧，雖然猜到你會單獨過來，不過沒想到這麽快。”看來，這孩子對小丫頭是真正上心的。
洛青川隻是點點頭，就拋開這個話題，說起來意，“您之前是不是有些話當著曉婉不大方便說？”
羅岩猶豫著，最後仍是道，“曉婉這個病，是遺傳。以前若安在的時候，我也給她看過，不過那個時候她養在霍家，而霍家更信任C市的吳取晗吳醫生，所以我也隻是檢查過後便離開了。我本來還不是很確定，但現在，曉婉又得了同樣的病症，我已經可以認定，她們這是家族遺傳病症，不過若安的遺傳是顯性，自小便診斷出來了，而曉婉的遺傳是隱性……”
見洛青川聽得十分專注，他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隨即消失，目光裏全部盛滿了擔憂與慨歎。
“她這個病若是不發作，那是最好，可現在發作了……你要有心理準備，病情極可能會來勢更凶猛，惡化起來也是極快的。所以，找腎源的事，其實並不是為了有備無患，而是勢在必行！”
最後一句，他加重了語氣。
洛青川咬緊牙冠，隨著他的重音，身體也不由的輕顫了一下。
良久，他才舉重若輕的吐出兩個字，“我懂。”
就在洛青川難過之極，卻又無法表露出來，隻能將悲傷和心疼，以及對命運不公的憤懣全部壓在心底的時候，霍西城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什麽！她得了腎衰竭？！”
因為霍西城正在中央醫院住院，所以霍五查起顧曉婉的事情來，也非常的快。再加上，那邊似乎也沒有故意隱瞞的意思，很輕易的，他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是。為她診斷的是羅岩羅醫生，這位也是國內有名的腎病專家。據說，他還是顧曉婉父親生前的朋友……誤診的可能性極小。”霍五低眉順眼的分析道。提到這個病，BOSS的心情絕不會好，這陣子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為妙！
霍西城重重的皺起了眉頭，他靠在靠枕上，腦海裏關於顧若安的記憶一幕幕閃過……
其實，那是個性格有些嬌蠻的女孩子。
這也難怪。
她短暫的一生，都處於被嬌慣嬌養的狀態，身體又嬌弱，大一些又時常住院，渾身都嬌氣得很，想不蠻，也難。
雖然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但他對她，並沒有特別喜歡。
或許是因為母親時時在他耳邊提醒，顧姨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照顧若安，照顧一輩子之類的話吧，令他覺得，照顧顧若安成了一件沉重的責任。
當然，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雖然對顧若安說不上多喜歡，但也肯定不討厭。
畢竟，他欠她一個媽媽。
所以，當初在顧姨的墓前，他才發誓會照顧顧若安一輩子。
他其實沒有想到，顧若安會喜歡上他。
如果不是母親說起，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他把她當妹妹照顧，便也一廂情願的認為，她對他象親哥哥一樣，從來沒有半點遐思。
事實卻不然。
否則，當初他與方亦可結婚，顧若安不會反對的那麽激烈。
雖然後來還是想要一顆健康腎髒的念頭占了上風，但為這事，也著實同他別扭了一陣子！
直到後來……起初知道他與方亦可結婚隻是圖謀對方的腎髒，顧若安還沒說什麽，可後來，他愛上方亦可，真正的愛上了，不再舍得她來捐腎時，顧若安在醫院裏大吵大鬧，尋死覓活了好一陣。
母親來醫院勸她，並把方亦可騙到醫院，想把她架上手術台，然後自己得知消息，匆忙從國內趕回來，他與母親在醫院發生激烈爭執。
方亦可無意中聽到，得知了他最初欺騙她的緣由，她氣的都沒等到他辯白自己早就轉變了心態，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阻止她上手術台……她半途就衝了出去，帶著她以為的一知半解的真相……
再後來，就是母親假裝發病了。
那個時候，把他和方亦可都嚇壞了……
……
事情過去也有幾年了，霍西城卻發現自己但凡是記憶與方亦可有關的事時，記憶力便出奇的好。
反而是與他相處年頭更多的顧若安，好多事，他都忘記了。
所以說愛情是種奇妙的東西，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他與顧若安曾朝夕相對那麽多年，他都沒能喜歡上她，偏偏，最後喜歡上了一個他曾欺騙又欺負過的小丫頭！
一想到方亦可，他就打起了精神，暫時拋下顧曉婉的事，問起霍五來，“不是讓你上午先去法院嗎？你怎麽先查起顧曉婉來了！”
霍五吞吞吐吐了半晌，“這個起訴的理由是不是太……方小姐如果看到了，會氣壞了的！”他試圖勸告自家BOSS，作人要有更多底線才行！
奈何對方根本不聽勸，或者說，他家BOSS已然是破釜沉舟了！
底線這種東西，在追求老婆麵前，屁都不是！
霍西城那麽聰明，當方亦可離開的時候，他便意識到，再這麽溫和下去，哪怕死纏爛打，洛青川的一個電話，還是能讓她毫不留戀的離開。
心裏難受的火燒火燎的，所以，他隻能往前走！
哪怕是飲鴆止渴，他也認了！
霍西城根本不用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霍五，就能讓他滿肚子的說服之詞全都熄了火，“抱歉！我馬上就去！”
“等下！”霍西城想了想道，“顧曉婉住在哪間病房？打聽到了我抽時間過去看看她。”
從霍五這裏得知，她也在VIP病房，並且是洛青川送她來的之後，霍西城臉上閃過一絲古怪，記在了心裏。雖然早就查到了他們兩人的關係，但這件事，還是挺有趣的。
去探望顧曉婉的時間，選在了下午。
上午霍五去了法院一趟，把事情辦妥了，中午吃過飯，霍西城休息一陣，養好精神，便帶著他去了顧曉婉的病房。
雖然都是VIP病房，但他在十六樓，顧曉婉在十五樓。
相對來說，他住的樓層更安靜一些。
有霍五帶路，他們也算是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一間病房前。
霍西城一身寬鬆的休閑裝，看上去就跟二十多歲的一樣，隻是那股沉穩和冷峻的神情，賦予了他更複雜的氣質，令人不敢接近。
所以，當他站在病房門前，過來開門的護工先是露出驚豔的目光，隨即便垂下頭，象隻鵪鶉似的小跑進了裏麵的房間，向顧曉婉匯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