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昏迷不醒
這時是下午，隻有周玉娜在，程予良來換班，還需要一些時間。
見兒子情緒突然激動到爆發，周玉娜震驚之後，就是擔憂了。
她小心翼翼的繞過杯子殘骸，走近床邊，輕聲詢問道，“懷慕啊，你這是怎麽啦？哪裏不舒服嗎？要不我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程懷慕做了個深呼吸，壓抑下自己由來已久的憤怒。
他緩緩道，“媽，我問你，爸不是跟我說過，要一輩子認下方亦可當女兒，不再針對她了嗎？你為什麽還這麽對她？”
周玉娜老臉一紅。
她不自在的別開眼睛，幹笑了兩聲，“我沒怎麽她啊，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我也是為她著想，你想想看，霍家那種人家是平民百姓能高攀的嗎？雖然霍西城現在對她還算不錯，但怎麽想也就是圖一時的新鮮。如果真結了婚，不多要些聘禮，萬一以後霍西城拋棄她，她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嘛！”
她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謊言說的多了，連她自己都開始相信，她不是為了要挑撥方亦可和霍西城之間的關係，隻是真的關心方亦可日後的生活罷了。
可是看在程懷慕眼裏，她的理直氣壯不過是外厲內荏！
而她的這番言辭，明明白白的就是在告訴他，他的父母反悔了，他們食言了，曾經一派真誠的說要好好過，不再針對的話，不過是謊言，為的，隻是讓他安心養病。
其實父母還是在聽從那個幕後指使人的話，在破壞著方亦可的生活！
程懷幕覺得他再也不能這麽看下去了！
就像吳護士所說的，他應該更強硬一些，要表達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們是為了他，那他也可以拒絕，不是嗎？
他的命，並不需要毀掉其他人得來！
程懷幕突然從靠背上起來，硬撐著坐直了身體，他蒼白的臉帶著抹毅然而然，他的眸光異常堅定，“我再說一次，如果你們是靠著幫助別人對付方亦可而得來的治病機會，那我寧可不要！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如果你們再這麽做，我就再也不吃藥不輸液了！除非你們發誓，拿我發毒誓放棄做這種事，那麽我們一家人還能好好的過下去！哪怕我命不久矣，但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也是開心的，也不會再被內疚所折磨！”
聞言，周玉娜整個人都呆了。
她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滿臉滿身都寫著“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看著兒子信誓旦旦，一臉堅決，她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良久，才哆嗦著唇道，“懷，懷慕啊，你別跟媽開玩笑，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不不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不過是對方亦可說了些話，並沒有真的怎麽樣她啊！我們甚至沒有動過她一指頭，這怎麽能算針對呢？你別嚇媽，那媽不說了還不行嗎？不說了啊！”
她手裏攥著病床上的被單一角，說著說著，突然崩潰的撲在程懷慕的腿上，嚎啕大哭起來！
對周玉娜來說，兒子的命就是最重的。
程懷慕卻拿他自己的命來說事，等同於戳到了她最軟的軟肋。
那些話，是她一直緊繃的精神很難承受的！
她為了兒子，兒子卻反過來斥責她，完全不接受她的這份愛……
對她來說，不是不殘酷的。
可是對程懷慕來說，每次看到父母這樣對方亦可，他都會難過好久。
這樣的精神壓力，他早就已經反饋在身體上了。
現在，他聽到母親的大哭聲，頭更是劇烈的疼起來。
他勉強撐著，猶聽到母親邊哭邊嘴裏含糊的說著，“為什麽你不明白啊……你怎麽能不明白……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了！你不吃藥，那不是生生要我們的命嗎，我和你爸爸什麽都不要了，就隻剩下你了啊……”
程懷慕隻聽得眼前發黑。
就好象被告知，這份罪責其實都應該他來背！
心底裏激蕩著一股憤懣的氣息，刹那間，他突然軟倒在床上！
扒在兒子腿上的周玉娜猶自在大哭，並沒有發現兒子已經昏倒，失去了意識。
幸好吳護士想趁這個時間過來看看程懷慕，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女人的大哭聲，她心下一沉，連忙推開房門，抬頭看去，臉色立刻凝重無比。
她猛的跑上前，一把推開周玉娜。
“程懷慕？程懷慕？”
她一邊喚著，一邊按響急救鈴，然後將程懷慕平放在床上。
這時候，醫生也趕到了，快速檢查後，緊急的道，“馬上送到急救室！”
周玉娜這個時候已經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怎麽一回事，上一秒她還哭得天昏地暗，下一秒，怎麽床上的兒子就昏迷不醒被人送走了。
她想要撲上去，一直盯著她的吳護士及時將她扯到了一邊。
此時的吳護士，心情非常複雜。
一方麵，她佩服上麵的人料事如神，程家人一切一切的反應，都在掌控之中。包括程懷慕的昏迷，也是一樣。
但另一方麵，她又對眼前的女人無法生出好感。
周玉娜看似對兒子好到極點，但在吳護士眼裏，她並不是一位稱職的母親。
她永遠不去關心兒子的心理狀態，隻要他身體沒事，在她眼裏，兒子就是健康的。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吳護士幾乎可以斷定，程懷慕即便身體恢複了，心理上必定會留下隱患。
而現在，她不用想，就知道程懷慕為什麽會暈倒。
無非是聽從了她的建議，與母親進行溝通，然後……被氣暈過去了……
但程懷慕因為身體本就虛弱，所以反應才會這麽大！
或許，這樣也是件好事。
她默默的想，如果再任由程家夫婦這麽折騰下去，這個兒子，早晚要被他們折騰沒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對程懷慕很有好感，這是個非常正直的年輕人。
雖然在對父母的問題處理上，有些懦弱，但這跟他的成長環境和身體狀況有相當大的關係，認真說出來，不能算是錯。
隻要給他時間，他會改變的。
可是如果繼續讓他的父母這樣照顧他，那可就難說了！
吳護士在腦子裏將事情轉了一圈，暗自下了決心，看來上麵的決定是對的，就應該這麽做！
“周阿姨，你不要這樣了，懷慕昏迷要去急救，你在外麵等著就好。你過去隻會延誤醫生急救！”因為沒多少好感，所以她說話毫不客氣。
而此時的周玉娜也沒心思理會她是否禮貌了，事實被點明，她才不得不相信，她的兒子是真的失去了意識！
她慌亂的追著被推走的程懷慕跑到了急救室的門口，親眼看著他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然後急救室的門關閉，她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失去了力量，慢慢的萎頓在地。
怎麽會這樣……
是啊，怎麽會這樣？
她隻是聽懷慕說了那些話，太難過了，所以才抱怨了幾句，哭了起來。
她根本沒有做什麽，懷慕怎麽就暈倒了，還要送去急救？
懷慕到底怎麽樣了？
如果懷慕有個好歹，她還怎麽活！
吳護士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到底還是將人扶到了牆邊的椅子上坐下。
周玉娜就那麽一直癡癡呆呆的坐著，直到程予良趕過來。
“玉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懷慕怎麽就突然昏迷不醒，還需要急救了，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嚴重，到底出了什麽事？！”
程予良惶急不已。
姚醫生還沒有回來，懷慕卻突然惡化。
似乎所有的倒黴事不幸事，全都趕在了這一兩天。
明明他都向那人妥協了，也照著他說的去做了，不怕得罪霍西城的，把自己的臉皮都撕在地上踩的，叮囑妻子說出那些條件了，為什麽，還會如此？！
“是我。都是我的錯……”周玉娜喃喃道，“是我不該當著懷慕的麵去說方亦可。可是為什麽，我隻是說了說，我也是為她好。懷慕為什麽要這麽生氣？他甚至用不吃藥不輸液來威脅我！他怎麽能這樣？我是他媽啊，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從小把他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媽啊！他怎麽能這麽對我？是了，都是那個方亦可的錯！她就是個掃把星！從她來了，我們家就沒好事了！明明根本不是我……”
她的話隻說到一半，嘴巴就被一隻大手牢牢的捂住了。
周玉娜這才從茫然之中清醒過來，麵前是丈夫怒懟的臉。
程予良惡狠狠的盯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蠢事？！”
如果方亦可不是他們女兒的事暴露出去，不說其他人，一個霍西城就足夠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們還不要緊，如果對懷慕下手呢？
背後那人怎麽肯花大力氣，與霍西城明著對上，從那個男人的手裏保住懷慕？！
程予良越想越恐懼，越憤怒，但現在，他卻不得不為妻子的愚蠢描補著，身邊，來來回回的有護士經過，萬一哪一個從周玉娜的言語裏猜出些苗頭，對他們而言，那就是死禍！
“亦可也是我們的女兒，雖然沒有被你從小養大，可你也不該這麽對她？你可是當媽的，心裏不能總惦記著兒子，忽略了女兒，你明不明白？！”
聞言，周玉娜怔怔的點點頭。
她現在有些清醒過來了，知道丈夫是在為她的險些失言補救。
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順著他的話點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