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西勤···”西子昱的剛開口就被西勤身邊的宮人打斷,隻聽見那宮人尖著嗓子說:“見到皇上為何不下跪?”


  宮人理直氣壯,西子昱剛剛還覺得自己怒火中燒,現在更是氣急敗壞。再看看西勤,他伸手示意宮人退下,嚴厲的說:“混賬!這是朕的哥哥,輪得到你說話?”


  除了這個皇位,西勤從小就是被西子昱護大的。如今哥哥把位子讓給自己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順遂了心意,但是坐過這位子的人都懂――一朝天子,一朝尊貴。西子昱心裏的落差感,西勤完全明白。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輕視自己的哥哥,更何況現在這個宮人。


  “皇上,奴才隻是見王爺不下跪陛下,好意提醒。皇上和王爺是兄弟,是手足,並不會在意這些繁瑣的禮節,但是外人怎麽看?會不會因為王爺這樣就借題發揮?”那個宮人慌忙跪下,戰戰兢兢地說。其實他這麽做究竟什麽意思,不過是看西勤的臉色罷了。若是西勤不責怪,那他就是維護皇帝的尊嚴;若是西勤責怪,那就是他為王爺想,希望不要被外人抓住把柄,離間了兄弟二人。但這招在這裏真的不管用,他根本不了解西周,不了解手足之間的親情,妄自菲薄的揣測,換來的,就隻是更加讓人感受到的虛情假意。所以,在宮裏當差,很難。


  “滾!”西勤的怒氣似乎並沒有消退,而是更加嚴厲地嗬斥。


  宮人伏地叩頭,口中念著:“謝皇上聖恩。”


  什麽謝,不都是下人玩的把戲罷了。西子昱的心裏簡直想把宮人殺了。


  “皇兄,切勿動氣。皇弟自會懲罰他的。”西勤見西子昱的臉色極差,就勸解道。


  “倒是皇上不必介意,臣自然不會多想的。隻是···”西子昱故意停頓一下,看著西勤。


  “怎麽?”西勤不解。


  “裴祺肯解毒。”西子昱知道告訴宮人背後對自己的不敬也無濟於事,還不如自己以後想辦法回擊好了,便在話出口的時候變了。


  “那好!可是皇兄怎麽這樣愁眉苦臉的?”西勤回身坐在龍椅上,西子昱則在堂下站著。這樣情勢,曾經也出現過。不過那時,坐著的和站著的,調換了一下。


  “他要西周。”西勤被驚了一下,早就猜測過裴祺的意圖,也揣測了裴祺這次提的條件,他以為不過就是割地讓城池而已,誰知道裴祺的胃口大的無法想象。


  見西勤久久不說話,西子昱也不好再開口。


  屋內金碧輝煌,是西子昱裝修宮殿的時候弄的最奢華的一個,因為每次接見外來的君臣時,都是在這裏。西子昱並不喜歡奢華,也不喜高調,但是在外人麵前不能丟了西周的臉。西子昱在任的時候,從未像自己的父輩那樣擴建宮殿,最奢侈的裝潢都在這座政店裏了。


  當然,若說這宮中還有如此精美的,那就是歲夕曾經居住的宮殿了,沒有政殿的高調複雜,也沒有政殿的奢侈耀眼,但是高雅之中透著絕對的皇家氣息。西子昱能給歲夕的,都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了。


  “皇兄怎麽看?”西勤久久不說話,開口就是問西子昱。他剛剛即位,自知平日太閑散,不太關係朝中的事情,也不太關注和外國的關係,但是既然接下了西周的皇位,肩上的重擔就不會在允許他閑散無組織了。可是,現在要在他的手上將西周交出去,他就是賣國賊,是千古的罪人,入不了自家的祠廟的,不交出西周,裴祺的胃口得不到滿足,朝中中毒的皇親國戚和大臣都要不治身亡。


  “西勤。”西子昱還是這樣稱呼他的弟弟,他還是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弟弟,誰做了皇帝都沒法變化。“裴祺這樣做,不過是吃定了我們沒有辦法解毒。”


  “嗯。”西勤輕聲答應了一下,語氣沉緩。


  “但是夏秀敏和蘇太醫試過了,能夠暫時緩解毒性的發作,但無法根除。現在蘇太醫也已經被暗殺了,夏秀敏一個人勢單力薄,恐怕···”


  “嗯。朕知道了。”西勤見西子昱說的都是對西周不利的情況,便不想再聽下去,出聲喝止了。


  西子昱今晚的心情本來就有些不好,現在見西勤這樣逃避這個現實,心裏更是有點生氣。


  “既然皇上知道了,那微臣就先退下了。”西子昱俯首叩頭,準備退出去。


  西勤的心情也不好,見二人這會談不下去,就幹脆允了西子昱退去。


  門外的宮人開門給西子昱讓路時,西勤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道何時何事讓兄弟二人也會有談不下去的時候。


  宮殿門口的樹形狀本就好看,現在覆上了一層白雪,愈發顯得與世無爭。


  西子昱出門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在政殿門口站了一會,陷入自己的沉思。


  裴祺的胃口之大,又何嚐不使他驚訝,也感到一時有點手足無措。自己為了妻兒退下這個世代被人敬仰的神壇,如今的境遇並不差,但是卻不再像此前那麽順心。雖然歲夕做皇後的時候,仍要替自己受後宮和朝廷的壓力,但是總歸而言,那時的西周還是他說了算。


  不該這樣想,西子昱告誡自己,厭煩這些世事的是自己,愛好閑散的也是自己,護得了歲夕的是自己,護不了的也是自己。


  西子昱看著院中的雪樹,呢喃:“歲夕,我該怎麽辦?”


  這邊房中,歲夕困極了,但是堅持著要等西子昱回來,就靠在床頭睡著了。冥冥之中,歲夕感覺西子昱再喊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搖搖頭。


  “歲夕,我該怎麽辦?”歲夕聽見西子昱的聲音低沉,縈繞自己的耳旁。


  “怎麽?”囫圇吞棗地回答,歲夕並沒有清醒,隻是隨口問道。


  猛的一下,歲夕睜開眼睛,環夏四周,並沒有看見西子昱。


  怎麽回事?


  歲夕忽地從床頭移開,坐正了身子,不敢相信地再次環夏了殿內的每一個角落,卻依舊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明明聽到了西子昱的聲音,可是現在卻沒有看到他,那剛剛的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不對,那明明就是西子昱的聲音,不可能是別人的,她每天都能聽見,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了,絕對不可能會是別人的!

  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幻覺嗎?

  歲夕之前雖然困極了,但此刻卻沒有絲毫睡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隻不過她此時腦子一片混亂。


  房內沒有西西子昱回來的氣息,照說和西勤談話,不可能這麽久,況且現在她已經睡了一會兒了,他卻依舊還沒有回來。


  歲夕有些擔心,不想在房內瞎等下去了,她想出去看看,確定西子昱沒事,她方才能安心。


  她從床上站起身來,離開床邊,三步作兩步向門口走去。


  小心地打開殿門,門外的刺骨寒風從打開一半的殿門毫不留情地飛撲進來,歲夕不禁被這寒風吹的打了一個冷戰,遵求身體本能,無意識地攏了攏披在身上的狐裘披風。


  門外的寒冷,讓她不想再挪動一步,但想見西子昱的心情,卻給了她無限勇氣。


  歲夕心下一狠,把殿門全部打開,抬步踏出了殿門。


  比起殿內的暖流,殿外可謂是天壤之別,到處都是刺骨的寒風,滿天白雪籠罩著世間的每一處,沒有絲毫縫隙。


  歲夕有些顫抖,怕自己動搖,連忙轉身關上了殿門。


  轉回來,歲夕眺望著遠處的某個方向--那是西西子昱離開的方向,她睜大雙眼,生怕錯過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是,遠處依舊是那滿天白雪,而她想要的那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歲夕心中的擔憂更甚了,絲毫不夏雪地裏那刺骨的寒冷,毅然向那個方向走去。


  可沒等她到政殿,卻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歲夕驚訝地看著不遠處那向她走來的男人,張大嘴巴,不由控製地問出了口,“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他是北趙皇帝,而這裏是西周,按理說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除非是特殊情況,而如今西周皇室中毒了,亦是他搞的鬼,西勤更不可能會讓他來西周了。


  除非他是來解毒的,要不然斷不可能會允許他出現在這裏,而西周的侍衛也不是蓋的,他這麽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這,卻沒有侍衛阻攔,這……確實是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解毒的話,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裴琪的野心,她是知道的,而裴琪提出的要求是要西勤交出西周,如今西周還在,她可不會認為裴琪會這麽好心地來幫他們解毒。


  那現在,他出現在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琪站立在歲夕麵前,停下了腳步,見她這麽驚訝的模樣,卻淡淡地吐出一句,“腳長的我身上,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歲夕頓時被噎了一口,說不出話來。


  裴琪看著她,意有所指地開口:“別到了西周,就忘了自己是北趙的人。”


  歲夕一愣,怔怔地看著他。


  他這是什麽意思?認為她背叛了北趙嗎?

  思及此,歲夕有些生氣道:“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這話完全就沒有夏及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當年北趙和西周聯誼亦是如此,而如今,哥哥野心這麽大,成為了北趙皇帝,竟然還想要西周。


  現在還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妹妹?!小時候的歡聲笑語明明大家都記得,為什麽長大以後卻變成這樣?到底是他變了,還是時間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歲夕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明明大家都可以歡歡樂樂地過日子,沒有紛爭,沒有搶奪,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歲夕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無奈,雖然懷孕的人是不宜動怒的,可是她就是生氣,為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哥哥而生氣,為現在這樣的生活而無奈。


  “無意,隻是希望你別忘了本分,西周,我勢在必得。”裴琪搖頭,神情漠然,陰鬱,絲毫沒有一個哥哥見到妹妹該有的溫柔。


  歲夕氣急,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你莫說大話,西周能不能成為你的,還是個未知數。”說著,西西子昱三步作兩步向他們走來。


  西西子昱在政殿門口呆了很久,回過神來,想起在房中等待著他的歲夕,便想著快點回去,可是卻在途中看到裴琪和本應該在房中的歲夕,心中一緊,便已經快步向他們走來。


  歲夕本是氣急的模樣,看到西西子昱,情緒頓時緩和下來,心中的擔憂也沉澱下去,露出了一絲笑容。


  此時,西西子昱已來到了她身邊,橫在了裴琪麵前,一副保護歲夕的模樣。


  歲夕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心中甚是欣慰。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西西子昱質問著裴琪,一臉的防備,生怕裴琪對歲夕做什麽的模樣。


  這樣的情景,誰能想到裴琪是歲夕的哥哥呢?

  在西西子昱眼裏,他早已不想把眼前這個人當做歲夕的哥哥,因為他沒有做到身為哥哥的本分,還為了謀利不擇手段,就算歲夕是他的妹妹,他也不會夏及兄妹之情,因此,西西子昱不得不防備。


  “自然是來拿西周版圖的。”裴琪絲毫不介意他的防備,語氣中充滿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的要求我們當時已經拒絕了,西周是不會給你的,現在你來,也不會讓你得逞的,不會是你忘記了吧?難道堂堂的北趙皇帝是個忘性之人?”西西子昱嗤笑一聲,神情緊繃,語氣中充滿諷刺意味,而他心中卻是暗自慶幸。


  還好他及時來了,歲夕沒事,要是裴琪對歲夕做了什麽,他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更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我沒忘,隻是我有另一個把柄在手,相信你會自願把西周版圖給我的。”對於西西子昱話語中明顯的諷刺意味,裴琪絲毫不介意的樣子,依舊看著他們,話中充滿自信。


  說完,也沒有一絲著急的意思,淡然地看著西西子昱的反應,他相信西西子昱遲早會妥協的。


  西西子昱一愣,轉頭看向身後的歲夕,上下大量,一邊用眼神詢問著她的安全。


  歲夕看懂了他的意思,毅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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