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毒
看到蘇雙月在主母何氏的幫助下選定了丫鬟,朱氏無可奈何的回到蘇恬柔那裏。蘇恬柔正獨自兒生著悶氣,手中拿著根細竹條在院子裏對著花花草草撒氣。
看蘇恬柔帶著期待地表情望著自己,朱氏上前回複,“真不明白夫人看中了蘇雙月這小丫頭片子哪一點,連選個丫鬟也要從外麵選人,我們根本插不上手。靠下人通風報信這活是指望不上嘍。”
蘇恬柔恨恨地跺了跺腳,“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本姑娘就不相信她蘇雙月一點尾巴都不漏。”說罷猶不解氣,一把扯過正燦爛得仿佛嘲笑著的鮮花,緊緊的攥在手心,刺眼的紅色從指縫中流淌,卻不知道是那花汁,還是指甲刺破了手心。
陽光爛漫之中不知名蟲子正不知疲倦的嘶鳴,仿佛正對著眾人訴說——切勿辜負了大好的時光。輕煙嫋嫋,蘇雙月正對著一隻銅爐,神色專注,碧幽幽的火光中,銅爐反射著詭異的青光。
十寧拿個小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火光隨著他的動作忽明忽暗。
他不明白蘇姐姐在做什麽,隻知道爐裏前前後後投入了不少藥材,蘇姐姐也沒少上心,一有空就蹲在爐子前麵守著,十寧明白這是在把火候。
雖然不明白,但十寧肯定裏麵的東西十分重要。
“難道是金丹?”十寧想起自己在天橋邊上說書人那裏聽到故事,說仙人有事沒事總喜歡煉丹,不管是誰吃了後都能長生不老,飛升成仙。
“也是呢,自家姑娘不就長得跟仙女似的,比年畫上的仙女漂亮多了。”
一想到這個十寧興奮了起來,原本酸軟的手臂突然變得有力起來。
看著火力突然變大,蘇雙月不明白十寧怎麽突然像是吃了大力丸似的,連忙提醒,“小心點,別扇太猛了。這藥要收尾了,火力不能太大,要不就毀了。”
蘇雙月看著爐子上冒出的青煙,隨著藥材雜質揮發,煙的顏色就變得越來越淡,而原本濃烈的氣息也漸不可聞,這是藥性收斂的征兆,等到它無色無味之時,便是大功告成之日。
這是一種劇毒藥物,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這種她在上一世學到的毒藥,自己死後估計除了自己失蹤的父親,再也無人可製。這世原本就沒想過要再次讓它顯現人世,不過這些日子的風風雨雨,讓她不得不冒著風險把它煉製出來。
正當蘇雙月愣愣地看著爐子的時候,突然“噗”的一聲,隨著一團輕煙衝上房頂,最終消失不見,而爐子上再看不到任何一絲。
仔細地嗅了嗅,氣味若有若無,蘇雙月明白,這是房子裏還存在的餘味,等過會氣味散盡便什麽也聞不到了。
蘇雙月長起身,拍了拍裙袂上其實不存在的灰塵,大功告成。
“十寧,把爐火熄火了,門窗全打開。”蘇雙月吩咐。
“好的,蘇姐姐可是煉好了?”雖然是疑問,但十寧還是利索的拿過旁邊裝著細河沙的尖嘴鐵皮壺,透去風口反它們全倒了進去。
看著細沙將沒燒盡的精炭完全覆蓋,蘇雙月把爐蓋打開,用一把嘴部合起來剛好一個圓環的鐵鉗將爐子裏架著的,密閉的圓柱形物件起了出來,徑直提到院子裏。
手裏拿著水瓢,蘇雙月細細的澆著那件圓柱形物體,蒸騰起來的水汽直朝她麵上撲去,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蘇姐姐,還是讓我來吧。”看著煙霧裏的蘇雙月,十寧更是覺得她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美豔不可方物。
當然了,十寧是不懂這個詞的,隻是單純的覺得姑娘越看越讓人舍不得抽開眼,這是一種人類天生對美好的本能向往,同性別無關,亦與年齡無礙。
蘇雙月揮了揮手,“你還不懂,這水是不能亂澆的,澆得猛了這銅罐會裂開,進了水就全毀了。”
看著水汽散盡,她仔細地環視著罐子,發現沒什麽變化,於是放心的再次澆了點水,一直等到清水淋到罐子上沒有出現劇烈反應時,這才把罐子放到旁邊淺木盆的水中。
蘇雙月安心的舒了口氣,等罐子完全冷卻了自己就能打開了。她撇下鉗子,雙手交叉著置於腦後,伸了伸懶腰,胸脯山嶺凸現,一時間這裏風光獨好。
然而邊上卻隻有一個稚齡小兒,正蹲在那興致勃勃地盯著罐子,對於他而言,“金丹”比什麽都有趣。
在院子裏轉了幾圈後,蘇雙月又回到罐子邊上,她伸手碰了碰罐子,溫度降到了可以接受的地步,便徒手把罐子撈了出來抹幹,用力一擰,便把蓋子旋開。
十寧惦著腳尖隻往裏麵瞅,發現裏麵全是一顆顆宛中冰糖的半透明小方塊,頓時大失所望,“沒有煉成嗎,姑娘別灰心,下次一定能成功。”
在說書的的先生那裏,十寧不隻一次的聽先生說煉丹是如何如何困難,又是天災又是人禍的,總之別想安生的煉成。這次姑娘煉成了方的,那下次就能煉成圓的了。
看著十寧失望卻又裝做很成熟的安慰著自己,蘇雙月一陣好笑,“為什麽你覺得是失敗了?”
十寧十分的好奇,“金丹不是圓的嗎,說書先生都這麽說。”
對著十寧的小額頭曲指一彈,“小鬼頭,誰告訴你說我煉的是金丹了。”
摸了摸額頭,十寧十分委屈,“原來不是金丹啊……”看著罐子裏晶瑩剔透的小方塊,十寧情不自禁的把手伸了過去。
“你不要命了!”
蘇雙月拍開十寧的手,“這可是劇毒之物。”
“劇毒! 什麽劇毒?你居然煉製了劇毒,你居然會煉製劇毒?”夜祁墨眉目間沾染著怒氣,從院門口走了進來,腳步又急又快,後麵跟著名叫百裏蔚的尾巴。
蘇雙月把罐子藏到身後,歪著頭望著院子牆頂,仿佛那上麵停著的小鳥是她多年不見的好友,眼光舍不得離開,“劇毒?哪裏有劇毒,王爺您聽錯了吧……”
夜祁墨大步流星,三步兩步的走到蘇雙月跟前,用手扯著她的的小臉,把她的臉扭到自己麵前,一字一頓的說,“看著我……本、王、聽、得、清、清、楚、楚。”
隨著夜祁墨的一字一句,一股男子氣刹那籠罩著她蘇雙月全身。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置身於火爐邊。烤得她心裏直發慌。
“痛啦,你放手!”
旋身從夜祁墨的陰影籠罩中離開,蘇雙月一手托著罐子,一手揉揉著自己的臉,“自古醫毒不分家,常言也說是藥三分毒。本姑娘會煉製毒藥好奇怪嗎?”
“好好好!一個姑娘家家,沒事煉製劇毒!”一股不被人所信任感情讓夜祁墨極欲發狂。
“你這是多麽的沒有安全感,還是說你覺得本王照照顧不得你周全?”
蘇雙月氣鼓鼓地不說話,斜著眼看著他,好像在說:你是我誰啊?
看著氣氛陷入泥沼的兩人,百裏蔚連忙打趣:“大太陽的別在這杵著。走走走,大夥進屋談。”說著說拉著夜祁墨徑直往屋裏走,蘇雙月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麵,手裏還擺弄著罐子——她正在把蓋子重新蓋回去。
而十寧早就自覺的上後廚沏茶去了。
看著仍然擰著的兩人,百裏蔚一陣好氣,“蘇姑娘天姿奪人,想必這毒藥也是不同凡響。常聽老人說,這砒霜用得對了也能治病求人,想必姑娘手裏的這毒藥也是活人之物吧?”
“哼,本藥無色無味,凡人沾之則死,觸者立斃。無方可想,無法可治。著實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之必備良藥。”氣頭上的蘇雙月絲毫不給麵子,誇張地反駁到,這藥沒有她所說的這麽神。
這時十寧端著茶水給三人一一奉上,蘇雙月伸手就要拿。
雖然還在生蘇雙月的氣,但看到她那碰過劇毒的雙手就要去拿茶杯,夜祁墨毫不猶豫的把杯蓋一擲,“當”的一聲把她手邊的茶杯整個兒撞開,堪堪停在桌子邊而茶水不濺出半點。
這一手暗器玩得爐火純青,顯示出他對功力控製得隨心所欲,不愧是大玄朝第一異姓王,冥王稱號能止得敵國小兒夜啼,一身刀馬功夫絲毫不見放鬆。
原本心不在焉的蘇雙月嚇得回過神來,隨即大怒,“你想幹嘛?”夜祁墨陰者臉不說話,。
機靈地百裏蔚解釋道,“蘇姑娘剛剛碰過裝藥的罐子,這時侯喝茶實在是太危險了,王爺也是擔心你,心裏著急,姑娘別往心裏去。”
“哼!”蘇雙月不答,依舊把手向著杯子伸了過去。夜祁墨這會兒隻皺了皺眉,沒什麽舉動,一隻手卻不停地在腰間的玉佩上摩梭,顯然心底沒有臉上那麽平靜。
蘇雙月呷了口芬芳的茶水,看著夜祁墨臉上黑氣越來越盛,好像他才是中了毒似的,心裏有點害怕,解釋到,“我的藥我自己清楚,剛才不是說過嗎,沾者立斃。要是我手上有沾到,現在你們麵前坐者的就是本姑娘的鬼魂啦。”
“啊,原來蘇姑娘早已香魂渺渺,我去院子裏看看姑娘的遺體可曾安好。”百裏蔚起身作勢欲出。
“王爺你胡說什麽呢,你這也……”蘇雙月順勢就要罵人,突然醒悟覺得不妥,連忙閉嘴不提。
雖然是個冷笑話,夜祁墨臉上黑氣消退,不知道是因為百裏蔚,還是因為蘇雙月的解釋。
百裏蔚看到氣氛有所緩和,便返身坐下。“蘇姑娘你的醫術我們是清清楚楚的,醫毒不分家是沒錯,但不知道姑娘製此劇毒,所欲何為?”
不逗的百裏蔚,依然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王爺你們武者偶得一寶劍方,雖然明知此劍可刃人如切豆腐,可否會罷手不鑄?”
“劍是死物。”夜祁墨回答。
“毒亦是死物!” 蘇雙月一本正經地解釋——然而她心裏卻在想,“我就是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