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害怕

  隨著時間過去,暗探心中忐忑,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問:“王爺,可是情報有誤?”


  夜祁墨看了依然跪著的暗探,道:“並無。你再去仔細調查一下蘇雙月的過往,不可遺漏一絲一毫。”


  “是!”暗探應了一聲,便又像來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趕車的侍衛至始至終都不知道馬車上曾多出過一個人。


  太子中毒,太子府中的人自然不會不知道,以前太子還不曾是太子之時,也曾遭到其他兄弟的毒手。故而在知道太子無事之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該幹嘛幹嘛,隻是處處多了些謹慎,提防別有用心的人。


  然而隻有一個人,不僅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加的心驚膽戰。


  顧春錦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婢女在她身後小心謹慎地為她梳理著烏黑的頭發。


  這位顧姑娘看上去平易近人安靜文雅,但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其人手段毒辣極為記仇,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婢女因為沒伺候好她而被打死打傷,若是貌美的還會被毀去容貌。其手段叫人無法不懼怕。


  梳頭的婢女心裏想什麽顧春錦一點也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冷透了。銅鏡裏有些模糊卻依舊不掩妍麗的人像恍惚間變成了柳妙梅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她瞪著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把目光刺進她的血肉裏才罷休。


  忽然,一陣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顧春錦打了個寒戰,那帶著晨間微涼氣息的風吹拂過她的脖頸,就像是一雙冰涼的手在她的脖頸上摸了一下。


  “去叫阿曼姑姑過來!快去!快去!”顧春錦像是魔怔了一樣一把掀掉梳妝桌上的東西,各種首飾脂粉在地上摔個粉碎,漫起一股馥鬱的香氣,似是要把人溺斃其中一般。


  顧春錦踉蹌著神色驚恐的遠離了那麵本來很喜歡的銅鏡,抱著肩膀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被驚嚇到的婢女早已經跑了出去,去找顧春錦口中的阿曼姑姑了。


  阿曼姑姑來得很快,進了房間就把伺候的人都驅趕了出去,自己來到顧春錦身邊,將縮成一團的顧春錦摟緊了懷裏,壓低了聲音輕聲安慰道:“公主不怕,老奴在這裏,沒有人能欺辱公主。”


  顧春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阿曼細瘦的手臂,語無倫次的說:“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回來了!我就知道她不會放過我的……”說著,眼淚已經留了一臉,眼睛被驚慌恐懼充滿,無法安定。


  阿曼姑姑一聽就知道是昨天夜裏的事情嚇到顧春錦了,她扶著顧春錦的肩膀,把她從自己懷裏拽出來,壓著嗓子表情嚴厲的說:“冷靜!她已經死了,我們親眼看到的!再說,是獨孤陵弄死她的,就算報仇,也是第一個找太子,隻要太子沒死,你就不會有事。”


  顧春錦搖著頭,說:“不不不,她不會放過我的!她給太子下那種毒,以前她也幫我配過許多藥,我不要……不要……”


  眼看著顧春錦已經神誌不清了,阿曼姑姑眼中劃過一絲厲色,揚起巴掌,一耳光摑在顧春錦臉上,一下子就止住了顧春錦的胡言亂語。


  “公主殿下!你不能被一個死人嚇破了膽,這點事情都能將你嚇倒,還如何實現複國大計!”阿曼姑姑貼著顧春錦的耳朵冷冷的說。


  顧春錦的神情從茫然變成了冷靜,頂著臉上的巴掌印點點頭,“阿曼姑姑你說的不錯,我怎麽可以被一個死人嚇住。”


  阿曼姑姑聽了,讚賞的說道:“老奴知道公主是最好的!”


  顧春錦表情淡淡的轉開了臉,然而心中依然被恐懼和茫然充滿。最好的?是最好的複國工具吧……


  太子中毒,又轉危為安,皇帝震怒,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蘇雙月即使在禁足之中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沒有一下子就把獨孤陵弄死,蘇雙月有些遺憾,不過這也沒什麽,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獨孤陵總有那麽一兩分莫名其妙的運氣,讓他化險為夷。


  不過帶來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比如侯府上下都收斂了許多。本來何氏要為兒子歸來大辦一場宴席都取消了,改為了闔家小聚。因為獨孤陵總喜歡往自己身邊湊的蘇恬柔也不來了,安安靜靜的呆在閨中,像是要“改邪歸正”了。


  但這些都跟蘇雙月沒關係,她一個禁足之中的人,誰回來理會她呢。


  在小院子裏窩了兩天,第三天,蘇雙月從地道裏出去了,白芷白薇在臥室裏為她打掩護,紅玉紅棠在園子裏灑掃清潔作掩護。


  藥房裏一切運轉如常,似乎並沒有因為太子的事情受影響,想想也是,這裏隻有一老一幼兩個人,與世無爭的,即便改朝換代了,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影響吧。


  想到這裏,她淺淺一笑,待在自己專用的屋子裏,挑揀藥材,準備再次煉毒。


  夜祁墨得到蘇雙月來到藥房的消息,便停下手裏正在處理的事務趕到了藥房,沒有驚動任何人,夜祁墨站在蘇雙月的窗外,透過窗看著專心挑揀藥材的蘇雙月。


  這是個奇怪的女人,夜祁墨一直這麽認為。


  侯府私生女,自小隨母與弟弟一起生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按理說該是個怯懦性子,然而她卻救了百裏蔚,還大膽的央求自己帶她上京認親。


  隨後更是周旋於侯府與太子府中,遊刃有餘,完全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但那跳脫又大膽的言行舉止,又處處透著一種未經世事的天真。


  之前自己撞見她配置毒藥,而後沒幾天太子就在與她外出之後中毒了。


  一點遮掩都沒有,這讓他想不去懷疑是她給太子下的毒都難。


  不,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肯定,是蘇雙月給太子下的毒。然而不隻是巧合還是如何,除了她,所有調查太子中毒案的人都忽略了太子中毒那天與之外出的這個小女子,就算注意到了,也全都忽略掉了。


  是了,太子正妃之位空懸,哪一家的貴女會不去肖想這個位置呢,誰又會去給太子下毒呢,何況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會有如此精湛的毒術。


  為什麽呢,夜祁墨想,蘇雙月為什麽對他毫無遮掩呢,如此大的破綻。


  蘇雙月早就察覺窗外有人,她卻懶得回頭,但被盯久了,任誰也不會耐。她依舊背對著窗,開口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夜祁墨冷質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真的如蘇雙月所言一般離開了窗子從門口走了進去。


  蘇雙月給了來人一個眼神,見到是夜祁墨驚訝了一下,“王爺怎麽有空來藥房?”


  冥王被皇帝委以重任調查朝中數位大臣營私舞弊等案,滿都城都知道這件事,故而夜祁墨居然還有空來藥房,叫蘇雙月怎麽能不驚訝。


  她的所作所為在藥房中並不隱蔽,所以夜祁墨能想到她,是一定的,所以她甚至做好了冥王府的人明裏暗裏來找她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來找她的竟然是夜祁墨本人。


  夜祁墨看著蘇雙月麵前的小藥臼,裏麵還裝著一堆被碾成粉末的藥物已經分辨不清都是什麽。


  “太子的毒是你下的。”夜祁墨語氣平平的說,沒有一點疑問的意味,隻是在說一個事實。


  蘇雙月放下手裏的一節藥材,笑了,“王爺何必明知故問呢。”


  “你承認了。”夜祁墨深邃的目光落到了蘇雙月勾起的嘴角,道,“你可知,謀害儲君該當何罪?”


  蘇雙月的笑容變得嘲諷,“那位儲君可知,草菅人命殘害無辜該當何罪?”


  夜祁墨來了興趣,冷峻的麵孔卻沒什麽變化,問:“此話怎講?”


  蘇雙月將早已編排好的一番說辭說了出來,“我是寧德侯的私生女,一直未曾露麵於人前,故而知道我們母子三人身份的人並不多,所以我自小也與其他孩子沒什麽不同。我幼時曾有幸遇見了江湖中有名的神醫柳一手和她的女兒柳妙梅,機緣巧合下,我恰巧救了她們。”


  “柳神醫為了報答我,便收我為徒傳授我醫術,但卻因為我的身份而並沒有公開收我為徒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連我母親也不知道。”


  夜祁墨隻是看著蘇雙月,臉上的表情也始終未變,蘇雙月不知道他是信還是沒信,但還是神色自若的說了下去。


  “我師姐柳妙梅與我感情甚篤,常有往來,然而前一段時間,我忽然接到我師姐的一封求救信,我師父柳一手失蹤了,求我動用我父親留下來保護我們母子三人的人手幫忙尋找。”


  說著蘇雙月麵露悲傷之色道:“我答應了,但還沒開始尋找,江湖中就傳來我師姐的死訊。我師姐正是死在了太子府上,這件事難道和太子沒有關係,我自是不信。但是,沒等我去調查,我母親與弟弟便死於非命。之後的事情王爺都知道了。”


  “你給太子下毒就是為了給你師姐報仇?”夜祁墨總結道。


  蘇雙月點頭,“不錯,師姐此前在信中已經提及到懷疑師父失蹤與太子有關,師姐又一直跟隨太子,想這兩件事都不會與太子脫了關係!”


  “那你又告訴本王作甚?”夜祁墨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蘇雙月麵向夜祁墨,雙手抱拳躬身一禮,鄭重道:“隻為求王爺出手,幫我尋找師父的下落!”


  夜祁墨的腦子裏這一瞬間想了很多東西,但又紛紛按捺了下去,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總之他有的是時間。


  “若你所言非虛,本王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


  蘇雙月眼睛都亮了,夜祁墨這是答應了!

  “不過你也要答應本王,暫時不要再對太子有所動作。儲君安危關乎國祚,你如此亂來,隻會使朝野動蕩天下大亂。”


  夜祁墨語氣中帶著些許命令的意味,讓人無法抗拒。既然已經有了夜祁墨這個助力,蘇雙月自然不會再吃力不討好去再次下毒,便答應了,“好,我保證,近期不會再對太子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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