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悲慘身世
鄭老太君的喪事在眨眼間便過去了半月,不過短短半月,就連先前一直在興風作浪的蘇恬柔一事,都已經逐漸被人所遺忘了。
蘇雙月慵懶的躺在被白芷剛剛搬出來的美人榻上,手中的團扇時不時的輕輕扇著,麵色恬靜淡然。
“雙月妹妹,你真是好清閑啊。”薛凝麵帶笑容的緩步而行,身上依然穿著一襲男裝,一麵說一麵朝蘇雙月走來。
蘇雙月唇邊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從美人榻上站起來,將團扇放在一旁,笑著迎了上去,“凝姐姐,你來了怎麽不叫人通稟一聲。”
若是她方才不小心睡著了,那薛凝這一趟豈不就是要白跑了。
薛凝絲毫不客氣的在她身旁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看了看周圍,見蘇雙月四下無人,便將自己帶出來的丫鬟也支走,笑吟吟的開口:“我這不還是怕驚擾到你。”
蘇雙月輕挪腳步,在薛凝對麵坐下,語氣輕快的開口:“還說怕驚擾呢,方才我可是都要睡著了,就是姐姐你將我叫了起來。”
“好了,不鬧了。”薛凝斂去麵上的笑意,眸色微凝,“鄭老太君去世一事我已經知道了。說起來,近日來,皇上總是政務繁忙,我也沒能見到皇上幾麵,偶爾見到,不過須臾又匆匆離去了,沒能為你祖母請個封號。”
本以為蘇雙月會有些失望,卻沒想到,蘇雙月非但沒覺得失望,反而輕舒了一口氣,“凝姐姐,這不怪你,再則說,也幸好沒封。”
鄭老太君是害死她母親和弟弟的仇人,若是薛凝因為她的原因為鄭老太君請封成功,母親和弟弟又要如何安息,她又該如何自處。
薛凝見狀,眸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雙月妹妹,你此言何意?”
心中暗自思索著,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麽忌諱。
蘇雙月沉吟了一下,心中下了決定,並不打算隱瞞薛凝,“凝姐姐,你如此掛念我,我也就不隱瞞於你了。鄭老天君她雖然是我的親祖母,我的生母,弟弟皆是死與她手。”
她眸中流轉過一抹幽光,站起身來,裙擺下修長白皙的雙腿緩步邁著,低聲輕歎,“鄭老太君出手狠辣,我弟弟還不過是個孩子,她竟也沒有放過。母親和弟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為親近的人,即便那人是我的親祖母,我也已然恨她入骨。”
“竟是這樣……”薛凝麵上閃過一抹訝然之色,不由得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蘇雙月身旁,“雙月妹妹,說起來,我的身世與你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如今宮中最為受寵的薛貴人竟也是有一個悲慘的身世嗎?看來,不管麵上多為風光的人,私下裏,也都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心酸。
這般想著,蘇雙月心中不禁生了惺惺相惜之感,轉頭看著薛凝,等待著她的下文。
想起往事,薛凝美眸中劃過過一抹悲戚之色,輕聲道:“我父親從前也是在朝中為官,後來得罪了一些權貴,被那些權貴算計,滿門青年男子都被砍了頭,我的父親也兩個哥哥都未能幸免,母親殉情而死,而我……”
說這裏,她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似是想起了極為痛楚的事情,緘默良久,複又開口:“而我同府中其他女眷一樣,被發配到了揚州,之後便被當做了瘦馬,後來,幸好遇到了皇上,這才得以脫離苦海。”
蘇雙月方才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因此倒也沒有多驚訝,但心中仍是為薛凝憐惜,“凝姐姐,往日的事情都過去了,活好當下才最重要。”
說著,唇邊勾起一抹弧度,輕聲淺笑。
薛凝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斂眸壓下心中的萬般情緒,抬起頭來看她,“雙月妹妹說的是,往事以後都莫要再提了,隻會徒做傷心而已。”
“姐姐這般想就對了。”蘇雙月點點頭,拉著薛凝重新坐了回去。
薛凝抬手握住蘇雙月的手,“雙月妹妹,怪不得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分外親切,原來你竟也與我有著這般相似的命運。”
其實說起來,兩人的身世卻也不是很像,隻是唯一相像的,便是同樣的悲戚了。
蘇雙月心中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回握住薛凝的手,道:“我也不曾想到,果然俗語說的都是有道理的。”
“什麽俗語?”薛凝輕聲問道,麵上略帶好奇之色。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雙月眉眼間帶上了盈盈笑意,唇邊亦是綻開一抹笑,方才的惆悵悲戚似是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一般。
薛凝聞聽,不禁以錦帕捂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受到了感染一般,心情大好起來。
見薛凝笑了起來,蘇雙月這才舒了一口氣,旋即想到什麽似的將手抽了回來,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瞧我,竟是險些忘了問正事了。凝姐姐,我前幾日給你開的藥,你也應該吃了一段時間了,感覺如何?”
說起這個,薛凝眉心不禁輕蹙,“妹妹當日開的藥房,我回去之後便讓宮女熬來喝了,但是喝了一段時間,似乎是沒什麽用,今日心悸,失眠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蘇雙月的醫術她自然是放心的,畢竟那日蘇雙月不過幾下子就救了她的命,所以沒有多做懷疑,隻是心中有些奇怪。
蘇雙月麵色微變,連忙上前拉過薛凝的手腕,麵色凝重的為她把脈。
片刻後,她才鬆開了薛凝纖細的皓腕,麵色不佳的抬頭看薛凝。
薛凝見她麵色凝重,心中也不由得打起了鼓,有些緊張的開口:“怎麽了雙月妹妹,可是我的病又嚴重了?”
蘇雙月搖了搖頭,麵色凝重未曾褪去,緩聲開口:“我給姐姐你開的方子並未有問題,隻是我從你的脈象中,發現你今日應是吃了不少寒涼之物,而這些寒涼之物,正是與藥性相悖之物。正是因為這個,姐姐你的身子才會非但不好,反而越發嚴重。”
薛凝到底是剛剛得寵不久,對於宮中這些陰損的招數還招架不周。
薛凝麵色頓時一白,旋即心中有奇怪了起來,“可我這幾日,都謹記著妹妹你的囑咐,並非吃寒涼之物,每日的飲食還特意讓人仔細驗查過後才送上來的。”
這般想著,她心中又不禁的疑惑起來。
蘇雙月眸光微凝,垂下眼眸仔細思索著,食指在桌麵上有節奏的輕輕扣著。良久,才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地抬了頭,道:“那姐姐總是仔細吃的飲食,可有與往日不同的地方?”
“是有一些不同,但禦膳房的人說,他們為了飯菜更新鮮,便加了一些別的東西進去,我也讓人驗過,並非有什麽手腳。”薛凝仔細回想了半晌,才輕聲開口。
“這便是了。”蘇雙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望向對麵薛凝疑惑的目光,這才緩緩開口解釋,“凝姐姐,依照你所說,我想了許久,眼下隻想要一種可能。”
薛凝眸色一緊,連聲追問:“什麽可能?”
蘇雙月輕扣桌麵的食指停止了動作,坐直了身子,朱唇輕啟,“雖然你的飲食中並未查出有什麽問題,但你脈象卻實實在的顯示你近日來吃了寒涼之物。我猜測,你的飯菜中近日來加的那些東西,可能就是一些寒涼之物,隻是做的隱秘,姐姐你一時未曾發現罷了。”
薛凝聞言,不由得垂眸仔細想了想,而後麵上露出一抹怒色,輕拍了一下桌麵,怒道:“這幫人竟然敢這麽做,到底是誰給的他們膽子!”
“凝姐姐,切勿動氣,於你的身子有損傷。”蘇雙月拿起麵前茶壺在茶盞中倒了一杯水,推到薛凝麵前,“先喝杯水,潤潤嗓子。”
薛凝端起蘇雙月方才倒的茶水,湊到唇邊一口飲盡,擦了擦唇邊的水漬,惱怒的心思這才稍稍消減。
蘇雙月見此,沉吟了一下,叫了白芷去拿筆墨紙硯,而後鋪開紙張,一遍低頭書寫,一邊低聲解釋:“之前的那副藥房到底還是有所疏漏,姐姐你如今的身子在按照先前的藥方服用已經不合適了,我在為你重新開一張方子。”
說著,青蔥般的十指輕握狼毫筆,略加思索,下筆極快。
薛凝輕輕點頭,心中的怒火已然壓了下來,不禁一手撐著額角,在腦中仔細思索著,到底有可能是誰下的手。
她思索間,蘇雙月手中的藥房已然寫好,拿起來吹了吹上麵未幹的墨跡,而後才遞給了薛凝,低聲囑托:“凝姐姐,這份藥房你收好,若是你有小廚房的話,最好在小廚房裏派親信之人親自熬製。飲食上我還是要多加囑托,宮中不比宮外,居心叵測之人太多,稍微有一點異常之處,都不能放過。”
薛凝接過蘇雙月手中的藥房,隨意看了一遍,才輕聲道:“讓妹妹費心了,也都怪我自己,在宮中竟還這般粗心大意。”
頓了頓,她將藥方疊好收起,站起身來,“雙月妹妹,你的情誼我都記下了。隻是,這件事情我還需回宮仔細調查一番,就不多留了。”
蘇雙月也跟著站起身來,本想起身相送,剛要開口,薛凝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一般,搖了搖頭,“妹妹不必相送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回去沒什麽問題的。”
蘇雙月無奈的笑了笑,便也歇了心思,站在原地,輕笑著點頭,“既然如此,那姐姐路上小心,我就在此看著便好。”
薛凝回以一個微笑,這才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