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出城
若是往常，李誌這般話便也能應付過去了，可偏生李誌今日麵對的這個官兵，是方才上任沒多久，本就想趁這次做出一番事情來，好坐穩眼下的位置，是以，李誌的話對他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老頭子，你如此遮遮掩掩的，莫不是你這藥堂裏，藏了城外之人？”官兵麵露狐疑之色。
李誌麵上笑容僵了僵，旋即又笑了起來，“官爺，您瞧您說的，老朽都這麽大年紀了，一直以來也都是本本分分之人，怎會做出這等違法犯罪之事。”
官兵不耐煩的將李誌朝後推了推，惡狠狠開口：“糟老頭，你若是繼續糾纏下去，本將就將你抓起來，治你一個包庇之罪。”
還不等李誌說話，便側目朝身後的十幾個官兵吩咐，“都聽著，將這要藥堂給本將裏裏外外的搜查一遍，一個房間都不許漏掉。”
“是。”數十個官兵齊聲應道。
“誰敢！”官兵們還未曾來得及動作，夜祁墨便推門走出，步履從容，周身縈繞著一層獨屬上位者的冷厲矜驁之氣，讓官兵們的腳下動作都不由得頓了頓。
官兵頭領率先回過神來，想到自己方才竟是被眼前之人的氣勢鎮住，頓時便惱羞成怒，“大膽刁民，竟敢在此妨礙公務！來人，將他給本將押起來。”
他身後的兩個官兵麵麵相覷了一會，還是依言走上前。
夜祁墨漆黑深邃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戾氣，嗓音中帶上了一抹毫不掩飾的冰凝之意，“冥九。”
話音剛落，此時恰好跟著蘇雙月到了藥堂的冥九，即刻閃身而出，上前將那兩個官兵三兩下打了回去。
官兵頭領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官兵，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一時惱怒，直接拔出隨身的佩劍，便要朝夜祁墨撲打而去。
冥九見狀，直接從腰間拿下隨身佩戴的腰牌，一手握著舉到漸漸逼近的官兵頭領麵前，冷聲嗬道：“瞎了你們的狗眼，在冥王殿下麵前竟也敢放肆！”
雕刻精致且帶著冥王府獨屬標誌的赤金腰牌在官兵頭領麵前一覽無餘，他原本博阿努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立刻消了下來，手中的長劍登時掉落在地，膝下一軟，便跪了下來，身後的官兵同樣是跟著他一同跪了下來。
“王，王爺，小的狗眼不識泰山，衝撞了王爺，還望王爺饒恕。”官兵頭領身子抖如篩糠，說話間，齒關都在打顫。
他真是造孽，得罪了哪個主不說，偏偏是這位喜怒無常的主，他這條小命說不定都要在今日交代在這裏了。
夜祁墨眸光淡漠的掃了一眼跪在下麵瑟瑟發抖的一眾官兵，薄唇淡淡吐出一字，“滾。”嗓音亦是如方才一般，冰冷淡漠。
對於如此小的官吏，他並不屑於多做追究。
“謝冥王殿下恩典，小的這就滾。”
官兵頭領頓時如獲大釋，連忙起身連滾帶爬的跑了，他身後的官兵也全都跟著他一同退下了。
夜祁墨眸色不變，正要轉身進去，冥三便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在他麵前單膝下跪，道：“回稟王爺，皇上方才宣了聖旨，請您速速進宮。”
皇帝這個時候召他入宮，想必是為了鼠疫之事。
夜祁墨回眸看了一眼耳房的方向，複又轉過頭來，一麵大步上前，一麵低聲道：“現在就去吧，冥九留在藥堂，護藥堂周全。”
冥九低聲應下，冥三則是連忙起身跟上。
……
百裏蔚在藥堂內隨意看了看，跟李誌打聽了蘇雙月所在的方位之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推開耳房的門。
蘇雙月此時剛剛將熬好的湯藥放在桌上，還未來得及囑咐，便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不禁轉眸望去。
隻見百裏蔚望著身處屋內的她，正笑的眉眼彎彎，唇角含笑的開口：“小月月，你自己躲在這裏做這些活，我看著可是好生心疼，你等著，我這就進來幫你。”
說著，便邁開腳步，想要朝室內走去。
“站住！”蘇雙月眸光緊緊盯住百裏蔚的腳步，急忙出聲打斷。
百裏蔚腳步微頓，複又抬起腳步，笑吟吟的開口：“小月月，我知道你怕我辛苦，不過你放心，給你幫忙，我可是一點都感覺不到辛苦的。”
“百裏蔚，你別動！”蘇雙月眉心狠狠的跳了跳，連忙疾步走上前，用身子擋住他，道：“這裏麵是三個病人，他們的病都非同尋常，極易傳染，你萬萬不能在靠近了。”
百裏蔚麵上笑容絲毫未變，打趣道：“小月月，你可不要哄我，怎會有你說的這般可怕。”頓了頓，他朝蘇雙月身旁湊了湊，“在則說，還會有小月月你治不好的病嗎？”
蘇雙月頗為頭痛的按了按眉心，轉身朝一家三口投以抱歉一笑，道：“這湯藥你們一人一碗喝下便可，喝完之後在用膳，明日我在來看你們。”
婦人與男人均是點了點頭，表示配合。
蘇雙月這才將百裏蔚從房內推了出去，將房門重新關好，拉著他去到內室，麵色嚴肅的開口：“百裏蔚，我方才並不是同你開玩笑，方才你所見的一家三口，實則都是身患鼠疫之人，你若是闖進去，真的會有傳染的風險。”
百裏蔚方才一直以為蘇雙月是刻意嚇唬自己，眼下見蘇雙月麵色如此認真，頓時嚇了一跳，極為不確定的開口：“小月月，你說的是如今舉國爆發的鼠疫，你真的沒同我開玩笑？”
蘇雙月搖了搖頭，神色仍舊認真，“如今的情況，我沒有心情同你開玩笑。”
百裏蔚想到自己方才蠢到哭的行徑，心中卻是暗暗慶幸，而後想到蘇雙月，不禁上前，兩手扶握著她削瘦的肩膀，急聲道：“看你方才的樣子，一定是在房間中待了許久了，你如今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說著，上上下下將蘇雙月打量一遍，又抬手摸了摸她飽滿的額頭，想要感受體溫是否正常。
蘇雙月頗為無奈的看著麵前的百裏蔚，將他的手從自己的額上拿下，道：“我早早就喝下了預防傳染的藥物，現下好得很，沒有哪裏不舒服，你不用擔心。”
百裏蔚高高懸起的心，這才鬆緩下來，眸中帶上一抹自豪之色，“我的小月月果然是厲害，這麽快都研製出防治鼠疫的湯藥了。”
“不要鬧了。”
蘇雙月將百裏蔚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垂眸略一思量，複又抬眸，定定的盯著眼前的百裏蔚，道：“我想出城看看外麵的情況，百裏蔚，你能幫我出去嗎？”
眼下得了鼠疫之人，都被驅逐到了城外，她隻看過這一家三口的病症，對鼠疫的了解怕是還不夠全麵，倒不如出去看看別的病患身上的病症，說不定能夠對治療鼠疫一事，得到什麽啟發。
百裏蔚擔心蘇雙月在城外會遇到什麽危險，下意識便想拒絕，但看著她水潤的明眸，心中一軟，還是點頭應下，“當然可以，不過小月月，你要出城的話，就必須帶著我一起，不然我就隻能死纏爛打了呦。”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蘇雙月對帶上百裏蔚去倒是沒什麽意見，城外身患鼠疫的災民雖多，但她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一些自信的，回來之後讓百裏蔚多喝幾碗湯藥便是，絕不會讓百裏蔚染上鼠疫。
百裏蔚貴為百裏家的嫡少爺，在加上與夜祁墨是極好的朋友，即便此時城門封鎖，還是很順利的帶了蘇雙月出城。
蘇雙月掀開轎簾，彎身從馬車內出來，跳下馬車，百裏蔚也跟在她的身後一同下來，兩人同時打量起城外的情形。
隻見，平日裏僅有過往行人的城外，此時卻是聚集了大批身著粗布麻衣的災民，幾乎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城外席地而坐，多數人都是麵色灰白，一副病態，時不時的嘔吐，還有一部分人已經昏了過去，與他們的同行的人，皆是悲痛欲絕。還有一些人，竟是已經死去，屍體無人認領，便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蘇雙月眉心頓時緊緊蹙起，在四周換股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男子屍體上麵，抬步走去。
百裏蔚此時倒是難得的安靜下來，邁步跟上蘇雙月的步伐。
蘇雙月在男子屍體前蹲下，熟練扒開男屍的眼瞼，仔細查看過後，又翻開男子的唇瓣，仔細看著舌苔之上的變化，而後又按照一係列專業手法，查驗過屍體之後，將病症記下，起身又去了另一具屍體身前。
蘇雙月查驗了幾個災民的屍體之後，又在人群中仔細觀察了一番，找到一些在不同時期染上鼠疫之人，其中，有染上鼠疫幾天之人，也要病入膏肓之人。在征求過他們的意願之後，蘇雙月便仔細為他們把了脈，又觀察了一些別的方麵，方才收手。
百裏蔚從始至終，都是安靜的跟在蘇雙月身後，在她看診的時候屏息凝神，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在配合的好好幫忙。
蘇雙月收手之時，天都已染上些許暗色。
百裏蔚站直了身子，兩手高舉，伸了一個懶腰，道：“累死本少爺了。”
頓了頓，他轉眸望著蘇雙月，眉眼彎了彎，略厚麵紗下的薄唇扯出一抹笑來，“小月月，忙了這麽久，你餓不餓，我這裏可是有好吃的東西。”
說著，也不等蘇雙月說話，便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拿出一隻用油紙包裹好的燒雞，捧到蘇雙月麵前。
蘇雙月還不來不及驚訝，周圍的災民卻像是得到了一個信號般，在百裏蔚拿出燒雞的時候，便湊了過來，數十個災民將他們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