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流產
曲氏流產了。
蘇雙月給薛凝把過脈後,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寧德候府的下人火急火燎地來到宮門外,層層通報下,曲氏流產的消息送到蘇雙月這兒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什麽!?嫂子流產了?”蘇雙月愣一下:“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這一會兒功夫,怎麽可能會流產呢?”
薛凝大著個肚子,聽到曲氏流產的消息,連她的心也一墜。作為一個母親,她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連忙讓人替蘇雙月收拾東西。
“你快回去,我這兒沒有妨礙,這幾日你在家好生照顧曲氏,就不用過來了。”
蘇雙月感激地看了薛凝一眼,提起藥箱,一溜小跑朝回走。在回寧德候府的路上,她通過詢問來傳信下人得知,曲氏乃是失足跌到,肚子正撞在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這才導致流產。
失足?
曲氏對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有多在意,蘇雙月再清楚不過,她素日裏小心謹慎,怎麽可能會無端摔倒,再問其他,下人便不知道了。
馬車在寧德候府前還沒有停穩,蘇雙月便跳了下去,被留在府裏的白芷連忙迎上來,她急得都要哭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她一路跟著蘇雙月急急忙忙地朝曲氏的住處走,便走便說:“少夫人哭天搶地的,誰也不讓碰,您快去看看吧。”
“孩子怎麽樣了?”
“已經變成一灘血流出來了。”白芷不忍說,“夫人請來的那些大夫,少夫人一個也不見,奴婢也不知道少夫人現在情況究竟怎麽樣。”
白芷邊走,邊交代這邊的情況,到了曲氏的門外,蘇雙月差不多知道她前往皇宮之後,家中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曲氏失足摔倒時,瑪索也在場,此事跟瑪索脫不了關係。
何氏和福嬤嬤焦急地在曲氏的門外來回踱著步子,蘇淩風也在,但他的臉上卻都是不耐煩的表情,顯然他不想留在這兒。
蘇雙月瞥見蘇淩風的樣子,頓時一肚子火。屋裏躺著的那個是他的妻子,剛剛死去的是他的孩子!如果不是知道他中了蠱毒,心竅被迷惑,蘇雙月恨不得上前給蘇淩風一拳!
何氏見到蘇雙月,似是見到救星般,連忙走過來抓過她的手,急切說道:“七丫頭,你快進去看看。”
她絲毫不耽誤,立刻推開門進去,聽見推門聲,曲氏抬眼看也不看門口,直接攆人道:“出去。”
曲氏的聲音死氣沉沉的,十分陰鬱。
蘇雙月朝前走了一步,曲氏聲音提高:“我讓你出去!”
“嫂子,是我。”蘇雙月轉身關好門,拾起地上被曲氏扔飛的枕頭、被褥等物件來放到一邊,放慢腳步輕緩走到曲氏麵前。
她終於抬眼看向蘇雙月,蘇雙月走到床邊,雙目交匯的一刹那,曲氏突然坐起來,一下子抱住蘇雙月來,嚎啕大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泣不成聲。
蘇雙月輕柔地拍著曲氏的後背,柔聲哄著。她不敢問曲氏這個海子角究竟是怎麽沒了的,隻怕問起來,更惹曲氏傷心。
“嫂子,這個孩子沒了,咱們還可以再生一個,你莫要難過了。”蘇雙月輕聲哄著,把曲氏緩緩地放倒在床上,手搭上她的脈搏。
她腹中的那個孩子,果然沒了。
蘇雙月看向被血染得殷紅的被褥,嘴巴張合間,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問出口:“嫂子,嬰兒的屍首可跟著那些血一起排出來了?”
曲氏閉上眼,一言不發,戰戰兢兢守在旁邊的婢女俯身上前,小聲對蘇雙月說道:“還未曾見到形似嬰兒屍體的東西排出來。”
她剛剛從皇宮回來,身上醫箱還未卸去。聽婢女說完,蘇雙月立刻把醫箱摘下來,取出裏麵針袋解開,掀開曲氏的衣裳,銀針一陣陣紮進曲氏的肉裏。
曲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銀針入穴雖痛,哪裏及得上她心裏的痛。
隨著銀針入穴,有一股顏色已經發深的血液從曲氏的下.體派出,一同排出的還有一團蜷縮的粉色的肉。
那哪裏是肉啊,分明是曲氏的孩子。
曲氏似有所覺,在孩子真的從自己身體裏掉下來的一刹那,忽然睜開眼:“我想看看他。”
“莫要看的好,看了,隻會徒增傷感。”蘇雙月說著,捧起已經成形的的嬰兒來,遞給婢女,婢女會意,接過嬰兒便朝外走。
曲氏猛地起身,去抓那個婢女,卻被蘇雙月攔下。
“站住!讓我看看我的孩子,讓我看看我的孩子!”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婢女的腳步匆匆,轉眼便出了這間房子。
“為什麽不讓我看看我的孩子,為什麽不讓我看我的孩子?”曲氏抓住蘇雙月的領口,大力搖晃著蘇雙月,聲嘶力竭地質問。
麵對曲氏的反常無禮,蘇雙月一言不發,隻生受著。她如果能夠把心中情緒發泄出來,對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裏麵的動靜,站在門外的何氏聽得一清二楚,那個被婢女拿走丟掉的孩子,何氏一眼也不忍看。
對於這個還未見麵,便已經離去的孫子,何氏也十分惋惜難過,卻也隻是惋惜難過而已。她心裏的痛,不及曲氏的千分之一。
候門將相家的女眷,向來母憑子貴。這個死去的孩子, 對於曲氏來說,不止是自己的一塊肉,更關係著自己未來的榮華富貴,以及她在寧德候府的地位。
也不怪曲氏如此歇斯底裏了。
好不容易安撫好情緒失控的曲氏,蘇雙月身心俱疲地從走出來,蘇淩風已經離開了,倒是何氏還守在外麵。
“怎麽樣了?”蘇雙月一出來,何氏便急忙問。
蘇雙月搖頭說道:“我回去之後開兩個調養的方子給嫂子,她現在情緒激動,身體也虛弱,需要人照顧。”
如果蘇淩風能在曲氏跟前照顧安慰,最好不過。如今情形,蘇淩風連曲氏的麵都不願意多見,又怎會衣不解帶在一邊伺候呢?
照顧曲氏的任務,隻能夠落在曲氏身邊的丫鬟身上。
“人沒事就好。”
何氏最怕的,就是因為這個孩子,曲氏再有什麽三長兩短。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們站在曲氏門外說的話,多多少少會傳進曲氏的耳朵裏,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母女二人穿過回廊,來到何氏的住處之後,蘇雙月才出口問道:“嫂子的孩子究竟是怎麽沒的?”
何氏歎口氣,說道:“她和瑪索起了口角,瑪索故意把她絆倒在地,孩子就這麽沒了。”
她解釋的簡單,隻一句帶過,蘇雙月卻仿佛看到了曲氏和瑪索起爭執的場景。不論曲氏對瑪索做了什麽,她這一推,就是一條命啊!
這蛇蠍女人,竟然狠毒至此!
“瑪索何在?”蘇雙月咬牙問。
何氏支支吾吾不敢說,福嬤嬤看看何氏,又看看蘇雙月,最終一咬牙,說道:“因為這件事,夫人要把瑪索沉塘,少爺卻威脅夫人,把她帶出去了。”
“帶出去了?”
福嬤嬤點頭:“少爺說我們容不下瑪索,讓她留在寧德候府裏,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遭到咱們的暗算,讓人去外麵覓院子去了。”
“大哥這是要帶著她去外麵住!?”蘇雙月十分震驚。
她料到被蠱蟲所控製的蘇淩風會變得無情,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麽無情!瑪索故意害死了他的孩子,他竟然還要維護瑪索!
“雙月,你可找到解毒的方法了?”何氏語氣稍顯哽咽:“再這樣下去,寧德候府非要因為那個女人鬧得雞犬不寧不可啊!”
“她若是隻在寧德候府鬧騰也就罷了,她和淩風搬出去,我眼不見心未淨。但她是狄戎人啊,若她接近淩風還有更大的目的和陰謀,牽連到咱們寧德候府,曲家,便是我們的下場啊。”
蠱蟲乃是苗疆秘術,向來不外傳,書籍中對於蠱蟲雖有記載,但解蠱的方法卻沒有一星半點兒。
瑪索為何能夠得到可以控製人的蠱蟲,蘇雙月不可而知,她僅知道,憑自己現在的能力,想要解蠱,還差得遠。
她搖頭說道:“還沒有找到,但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蠱的方法的!”
何氏頓顯失落:“我知道了。”
她現在沒有和蘇雙月說家常話的心情,曲氏意外流產,無疑給予何氏沉痛的一擊。她打發蘇雙月下去之後,癱坐在椅子上,福嬤嬤十分有眼力勁,連忙走到她身後,替她捏打肩膀。
這位向來鎮定從容的婦人,臉上終於流露出疲倦和悲戚的表情來。
福嬤嬤隻捶捏何氏的雙肩,何氏不言,她便不語,一時間氣氛寂靜無比。良久,何氏才換了個姿勢,擦了擦眼角濕潤的淚花,微微打起精神來。
“淩風跟著那妖女搬出寧德候府的消息,一定不能讓少夫人知道,明白嗎?”
“老奴明白。”
“讓府裏的下人把嘴巴管嚴了,若是少夫人問起來,就說前線急召,淩風帶著瑪索回去了。”
“是,夫人。”
何氏又沉默很久,才開口再吩咐道:“那妖女接近淩風的目的不明,你派些機靈的好手暗中跟著她和淩風,有什麽異動,立刻動手把她捉住!必要時期,可見機行事!”
“是,夫人。”
福嬤嬤亦是玲瓏心思的人,她很快把這兩件事吩咐下去,被指派的其中一名好手疑惑地問:“福嬤嬤,夫人所說見機行事是指?”
她不言語,隻是做出一個“哢嚓”的手勢,這些好手瞬間被明白了。
隻瑪索殺了她未出生的孫兒這一件事,何氏便輕饒不了瑪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