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進宮前的準備
芷蘭斷然道:“你休想！”她可是服侍太子妃的，給她這樣的庶女梳妝打扮，可不就是自降身份?
“那就沒辦法了。”蘇雙月理了理鬢邊的亂發，惋惜道，“你不肯幫我，就請你在這院子裏等著，我去梳妝打扮收拾一番，待一切都妥了，自然出來。”
芷蘭恨不能攔住她:“太子妃有令，要七姑娘即刻進宮覲見，還請七姑娘體諒。”
“哦?”蘇雙月容色緩緩:“你說立刻走便走的?要是這副不喜氣的樣子，衝撞了太子妃，誰來擔這個罪?”
芷蘭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又聽到她不鹹不淡地補充了一句:“我身份低微，最珍貴的就這條性命了，我可擔待不起。白芷白薇，你們隨我進屋來，幫我梳妝打扮，讓芷蘭在這裏——咳咳，降降火氣，好好乘涼。”
說著，便挽了白芷白薇，要往裏屋走。
白芷此番來，當真是連她和傅明敏之間的半點兒情分都不顧了。言語間盡是譏諷的話，叫蘇雙月對傅明敏心寒。
芷蘭被她噎得麵皮青白，想要開口反駁說些什麽，往日裏一腔潑辣勁兒卻都噎在了喉管，半句話說不出來，便氣洶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那些身姿禮數了，一齊往口中灌，猝不及防地，被嗆出一大口淚來——
“咳咳！這是什麽茶?！”
蘇雙月被她叫了停，卻不轉身看她，氣定神閑的，唇瓣中擠出幾個字。
“決明子和椒子。清熱解毒，對去火氣有奇效。你慢慢品。”
說完，白芷白薇便發出幾聲嗤笑，進屋去了。
白芷白薇進屋後便開始在妝奩裏一陣胡亂地翻騰，“胭脂，水粉，玉簪，花鈿……”白薇從一大堆首飾裏探出頭來，手中舉著兩根簪子，比了又比，扭頭興奮道，“姑娘，你好好選一選，哪支比較好?”
蘇雙月撐著下巴在梳妝鏡前打盹，懨懨道:“我哪支也不要。”
這無疑給忙得歡快的兩人澆了一盆冷水。
白薇困惑道，“芷蘭還在外邊等著呢，看那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姑娘好不容易說要精致打扮一番，難不成又是說著玩的?”
平日裏蘇雙月就不怎麽喜歡打扮，蘇淩風當家以來，知道她與何氏親厚，各房的姨娘都忙著把珠翠首飾送到淩霜院裏來，蘇雙月先是把各院送來的收拾，那些姨娘暗暗退下來塞給她的手鐲子都分給了蘇煙羅一半，結果給蘇煙羅惹了一番麻煩。到後來，蘇雙月也不敢再送給蘇煙羅了，免得別的院子裏妒忌，她雖然不喜歡，卻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因此就讓白芷白薇收拾起來，首飾就屯滿了妝奩。
“是也不是。”蘇雙月貓一般伸了個懶腰，銅鏡裏一張冰冷精致的臉，蘇雙月靜靜地看著她，眸子裏滑過一絲狡黠，“這個天氣真是適合打個盹。告訴芷蘭，我要好好沐浴一番，換一身衣服，她若等得極了，不防也在梧桐樹下睡一覺，清涼得很呢。”
“我家姑娘說她要沐浴一番，不然沾染了無垢，恐沒有顏麵去見太子妃，惹得太子妃不悅。還請姐姐體諒。如果姐姐等得急了，不防在院子裏睡一覺，醒來，姑娘就好了。”房門打開一條縫，白薇露出張杏臉，吃吃地笑著說。
芷蘭手掌交握，一張絲帕在捏出汗的手心裏絞啊絞，那眼神，恨不得把蘇雙月也一起絞碎了。她們是當她耍猴呢，這樣明顯的故意拖延時間，任誰也看出來了。
“我給你半個時辰。太子妃命令七姑娘立刻趕到宮中，這件事要是耽擱了，太子妃怪罪下來，你可別怪我！”
“知道了。”蘇雙月淡淡地答，見她窩著火沒處發，白芷白薇在一旁掩嘴竊笑。
紫檀木屏風上儼然是海棠春睡圖，屏風後，騰騰白霧升起，蒸蒸而上，氤氳開滿室蘭香。木桶中浸潤著花香，旁邊都是衣飾脂粉的味道，熏得蘇雙月懨懨犯困。
白薇一麵往熱水中灑開花瓣，笑容裏摻雜了幾分疑惑:“我們看不慣她的臉色也就罷了，怎麽姑娘也刻意要為難她?”
白芷壓低聲音，“喜歡的人各有各的喜歡，討厭的人卻總是千人一麵的。”
一舀溫水流過細膩的肌膚，蘇雙月聽著，不由得蹙眉:“白芷，你這是哪聽來的道理，好生有趣。”
白芷嘿嘿一笑，“前些日子小姐總讓奴婢送東西給五姑娘，我是聽五姑娘說著的。”
水霧騰騰，蘇雙月眼前浮現出蘇煙羅清淡柔弱的模樣，心裏閃過一陣心疼。在這個宅子裏，也就隻有蘇煙羅與自己形同知己了。
“我才沒有什麽閑情逗她玩呢。是她先前不給我好臉色看，每次進宮裏去見太子妃，也總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唆我和太子妃的關係。”
蘇雙月接過一件碎梅花白紗錦裙，眼裏浮現的還是蘇煙羅與世無爭的眉目，不禁，輕歎了口氣。
“白芷，待會兒做一碗蓮子羹送到五姐的房裏，她不想喝，就一直瞪著她。”
白芷聽了，噗嗤一笑:“好好好，這院裏也就姑娘好心，還記掛著五姑娘了。”
“七姑娘，你怎麽還沒動靜?”外邊已經急不可耐地在催了。
蘇雙月淡淡一笑，眉目舒展開來，附耳對白芷說了些什麽，白芷會意，便出門把話傳達給芷蘭。
“什麽?半個時辰?”芷蘭的尖厲聲刺進屋裏，“還要半個時辰?”
“莫急，”披上月白紗裙，蘇雙月坐到梳妝台前，“我剛洗浴完，若不梳妝出去，未免又是貽笑大方，對太子妃不尊敬。”
芷蘭簡直氣得跳腳。
“姑娘生得真美……稍稍打扮一番，定會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銅鏡裏出現了白薇和蘇雙月的臉，白薇癡望著蘇雙月的容顏，神思恍惚地讚歎。
輪廓秀氣，眉若細柳，顧盼流光，麵似桃花。
蘇雙月也盯著鏡子出神，忽然見她發了怔，轉身拈起她的下巴，“這丫頭才生得格外標致……”
一陣調笑聲吵得芷蘭心緒聒噪，“七姑娘，你好了沒?”
蘇雙月咳咳兩聲，打住了調笑。
“白薇，隨便梳個發髻吧。”
白薇允諾，素手挽起緞發，梳了幾款發髻，卻總是不盡人意。
一個時辰過去，正當芷蘭被磨得快完全沒了耐心的時候，廂房的門緩緩打開了。
“我的小祖宗，盼星星盼月亮，你終於收拾好了?”芷蘭氣哼哼地道。
“叫你好等。”清冷的一個聲音自門內響起，芷蘭習慣性地抬眸看過去，立刻呼吸一窒，看傻了眼——
此刻她身著一襲月白紗裙，簡單地挽了個發髻，麵龐素淨，頂多打了點胭脂。
芷蘭再咽不下這口氣，臉色全轉了陰:“蘇雙月，你是不是故意耽擱時間的?”她圍著她轉了一圈，伸手去扯她的裙角，眉目裏的氣憤根本掩不住:“你和我說說，這副打扮和剛才有什麽分別！特意拖延了一個時辰，你是看不起我呢，還是看不起太子妃！”
蘇雙月早就料到她有這種反應，白芷白薇看她氣歪了嘴卻無可奈何的樣子，實在也覺得好笑。
“蘇雙月，你真是不識好歹，敢不把太子妃放在眼裏！”
“你這是在說誰呢?”蘇雙月擠出一絲笑意，“我本就喜淨，是你氣急攻心，沒見到我的變化罷了。”
“就是就是，”白薇在一旁迎.合著說，“芷蘭姐姐也不好好看看，我家姑娘可是洗浴了一番，特意換了一條華貴些的簪子，還換了一件衣裙，芷蘭姐姐非要誹謗人，也不知道是誰另打主意，存的什麽心思！”
“你——！”芷蘭氣急，“你是說我故意挑釁?”
“不是姐姐說不說，這裏可是淩霜院，”白薇提醒道，“再不濟，院裏的人都看在眼裏呢，誰刁難誰，所有人可是都明眼裏看著的。”
……
芷蘭氣得說不出話來，蘇雙月卻是暗暗吸了口氣，緩和道:“這件事是你冤枉我了。女兒家的打扮，層層疊疊的，主要是搭配費時間，任哪一件小飾品，替換了一番，整個人都感覺便不一樣了。”
“就比如姑娘手上這成色上佳的鐲子，”
蘇雙月頓了頓，見芷蘭連忙掩起袖子，遮住玉鐲，不由得發笑，“在姑娘手裏戴著好看，到我手中便不和襯了。”
“狡辯！”芷蘭默默地聽著，唇齒間擠出一句氣話似乎明白自己是鬥不過她了，狠狠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已經耽誤了一個時辰了，你現在隨我進宮，要是太子妃怪罪，別想賴到我頭上。”
“好。”蘇雙月應聲，不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