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再起風波
蘇雙月輕笑，“娘娘當真以為，用那重重侍衛，就能擋住宮中的牛鬼蛇神麽？”
盡管滿腹不悅，她盡量避免與傅明敏衝撞，隻是靜靜凝視著她，直到傅明敏自覺理虧，“若雙月你實在不喜歡，那回頭我把那些侍衛撤了就是了。有我在這朝鳳宮，哪裏舍得讓你受委屈呢。”
蘇雙月手中把玩著一支簪子，幽幽地說:“皇後說完了？臣女覺得困了，請皇後娘慢走，準許雙月休息。”
傅明敏愣了愣，嘴巴張合了好一會兒，，才訕訕一笑，“真是巧了，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呢。”蘇雙月挑眉，和無衣對視一眼，看不懂她這葫蘆裏賣的是是什麽藥。
“采蓮，把食盒呈上來。”
傅明敏的話剛說完，身旁的采蓮便走向殿外，不一會兒折回來，手裏已經多了一個食盒。采蓮取出食盒裏的碗端放在桌子上，才福身退下。
蘇雙月看了看碗裏，不過是一碗普通的蓮子羹，更是猜不透的沉默了。
傅明敏笑逐顏開，端起蓮子羹遞給蘇雙月，見她接過，欣喜地道:“幸得妹妹不嫌棄。這幾天辛苦你照顧小太子了，這蓮子羹可是本宮到禦膳房問過後親自熬的，你快嚐嚐味道如何。”
“娘娘親自熬的？”無衣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宮裏，怕是也就隻有皇上有這待遇，能吃到皇後娘娘親自熬的羹湯了吧？傅明敏和她隨行的宮女們，聽到無衣的驚訝聲，都忍俊不禁，掩嘴而笑。
幾道黑線在蘇雙月心間幽幽地飄過。蘇雙月淡然而無奈地掃視了無衣一眼，將碗重新放在桌上，“這禮品太過貴重，恕臣女不能承受。”
“你又說這些見外的話了。”傅明敏言語間滿是委屈，一旁的采蓮立刻接話，心急如焚地道，“蘇姑娘這般就有些不知好歹了，我們娘娘親自熬的蓮子羹，你若不接受，這說出去，別人會怎麽評論娘娘，又會怎麽說蘇姑娘您呢？”
這丫頭嘴真是毒辣。蘇雙月連連感歎，看看采蓮，又看看傅明敏，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眼神一變。
“怎麽了？”傅明敏緊張兮兮地問。
蘇雙月印證了心中所想，反倒突然平靜了下來。她的語氣聽起來緩和了幾分，麵色卻不可見地森冷了幾寸。“沒什麽，臣女、謝娘娘賞賜。”
傅明敏頷首一笑:“那你快趁熱喝了”。
蘇雙月沉靜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麽。終於端起湯匙，在嘴邊輕抿了一口。她的手指緊緊掐著湯碗，仿佛期待卻又害怕著什麽，指尖溫度越是溫熱，她越是掐得越緊，心在胸腔內亂撞，拚命地要掐碎什麽東西，那不僅是這一碗湯藥，是更加久遠的過去，和傅明敏早就沒什麽溫度一絲殘存的情誼……終於在羹湯入口，那股異常的香味充盈著口鼻之時，像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一般，口中的溫熱滾.燙開，轆得她眼底多了一抹水澤……還有冷冷的發笑。
傅明敏明顯地感覺到讓她身體發冷的一聲輕笑。采蓮麵色稍霽，傅明敏有些局促難安，一隻手絞著繡金絲團扇，看不出蘇雙月臉上是什麽神情，隻能試探地湊前臉問她:“怎麽樣？”
“呸！”的一聲，傅明敏臉上和鬢邊多了幾癱羹湯，猝不及防。
“蘇雙月！”采蓮驀然大驚，急忙跪下用絲帕擦拭傅明敏的臉，心急之下朝蘇雙月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嗎？怎麽敢這麽無禮！！”
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等另外幾個在場的宮女反應過來，紛紛臉色發白，跪倒在地上。無衣驚懼地瞪了眼傅明敏，又看了眼蘇雙月，終是隨著跪在傅明敏身前。
“娘娘恕罪，郡蘇姑娘她……”
“無衣，你別說了。”蘇雙月突然開口，“砰”地一聲把碗擺在桌子上，又譏又嘲，“皇後娘娘要和臣女撇清關係，直說就是，何苦用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放肆！”采蓮怒吼道，“你當真是瘋了吧？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胡口亂噴！娘娘不想見你，用得著用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麽！”
這邊傅明敏怒氣頓起，剛擦拭去麵上的羹湯，聽到蘇雙月這麽說，卻是目光閃躲了一陣:“你說說，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因為因為顯而易見的幾分心虛，語氣也變得毫無氣力。
“娘娘，蘇姑娘以下犯上，如此作為，理應處罰她，聽她說什麽道理！”
“娘娘問臣女是什麽意思？”蘇雙月覺得好笑又淒慘，站起身來，指著殘餘的蓮子羹，“娘娘可有嚐過這碗蓮子羹？”
傅明敏用絲帕擦淨了臉上的湯水，目光暗藏怒火，“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是麽？”蘇雙月眸中水澤化作不減的氣焰，幽幽地說，“既然蓮子羹是娘娘熬的，這裏麵有不孕的藥，娘娘也是很清楚的吧。”
或許從這碗蓮子羹開始，那僅剩餘一點的記憶，也被傅明敏親手斬斷了吧。
“你……你說什麽？不孕的藥？！”傅明敏臉色大變，仿佛被這個消息嚇了一大跳，“我不知道這裏麵會有不孕的藥。雙月，這怎麽可能是我做的呢？”
“可是蓮子羹的確是娘娘親手熬的，不是麽？”意識到她的閃躲，蘇雙月步步緊逼，目光如刀一般直視著她，咄咄而問，“娘娘有什麽證據證明不是自己所為？”。
“放肆，你不要血口噴人！”采蓮擋在兩人之間，“娘娘對此事一無所知，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娘娘下的藥？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這裏麵真的有不孕的藥？”
聽了她的話，傅明敏似乎麵色稍和緩了些。
“沒有。”蘇雙月神色驟然凝霜，“不過我真想不出來，這後宮之中，還有誰膽大遮天，敢動皇後娘娘的東西。”她嘴角一勾，意味不明地盯著采蓮，“若是你們這些丫鬟，也不是不可能。”
“你！！”其他幾個宮女頭低得看不見神情，唯有采蓮，憤憤不平，“你胡說！”。
蘇雙月無心理會她，又看向傅明敏，“不過這裏麵到底有沒有下藥嘛……娘娘，為何不親自嚐一嚐這補體調息的蓮子羹呢？”
“你……”傅明敏渾身僵住，窒息般緩不過氣，卻一個字也辯駁不出來。
“娘娘，請。”蘇雙月冷笑著把碗推至傅明敏身前，無衣一愣，沒想過蘇姑娘是這般膽大而烈的性子，敢這樣和皇後說話，嚇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傅明敏受了羞辱一般，拳頭攥得密不透風，牙齒抿緊唇答非所問:“所以你是一口咬定是我所為了？”
“臣女不敢。”蘇雙月凝視著傅明敏，眼神執著堅定，“但臣女相信真相。”
“是麽？”傅明敏突然發了瘋一般地長笑，搖著頭又笑又歎，步搖發出伶仃的響聲，“雙月，可惜你錯了。這宮裏最不需要的，就是真相。你知道的所有，都會被埋在這宮裏。”
蘇雙月多了幾分防備，眉頭微不可見地隆起，淡淡地道:“那臣女祝願娘娘心有所成，抹平這裏所有的真相。”
傅明敏一愣，這句話無疑在她心裏翻起了驚天巨浪，一種不好的預感隨即包裹著她，她不由得一陣心虛。
“你……你要做什麽？”
蘇雙月定然看著她，聲音很平靜，“娘娘放寬心，我還不至於暗地裏插刀，做那些不齒之事。”傅明敏的心情也平靜了些，四下的宮女皆不敢出聲。
蘇雙月淺淺一笑，又道:“隻是這宮裏實在太過凶險，娘娘又不讓臣女出宮，臣女也是實在沒有辦法。若有下次有小人心懷不軌要陷害臣女，雙月便直接向皇上要另一處宮殿，自己一個人待著清淨，免得在這裏掉進小人布置的重重陷阱，一著不慎莫名其妙的便被人暗害了。”
傅明敏眼中閃過異色，也實在窘迫得待不下去了，便起身，佯作承諾:“雙月，你放心，宮裏忌諱的多，今天的事肯定是有下人在宮裏放了不幹淨的東西，回去之後，我會徹查此事，絕不姑息任何一個人。”
“還請娘娘徹查，能真正做到公正。”蘇雙月冷哼一聲，利落地抬手，飲了一口已經發涼的茶，“雙月受的委屈，可就依靠娘娘了呢。”
“好。雙月，你受驚了，好好休息。”傅明敏的音色有些顫抖，說完便轉身帶著幾個宮女要走。無衣也終於起身來，驚魂未定的說著恭送娘娘之類的客套話。
誰知傅明敏還沒出殿，蘇雙月再次開口:“且慢”。
“怎麽了？”傅明敏一愣，下意識緊張地問。
蘇雙月瑩潤潔白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敲著茶盞邊沿，指了指桌上的蓮子羹，笑著說:“娘娘不打算把這碗蓮子羹帶回去查看一番，找找裏麵有沒有不孕之藥嗎？”
傅明敏頓時一臉的尷尬之色，采蓮飛快地走上前，收拾碗勺的同時，恨恨地瞪了蘇雙月一眼。蘇雙月一笑，沒有理會她。
“娘娘，我們走。”采蓮扶著傅明敏，款款步出了偏殿。
蘇雙月輕輕歎出一口氣，思緒繞了幾個圈。
望著她走遠的身影，她當下便有了決定。這裏誰都是虛情假意笑裏藏刀，她是時候和傅明敏撇得更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