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合巹酒

  蕭辭一走,穆安頭重腳輕感又襲上來,倒頭繼續睡覺,半夜忽然被噩夢驚醒,她猛然坐起來,腦子一閃想起一件事,趕緊把八角喊進來。


  八角疑惑:“王妃,怎麽了?”


  穆安聽的眼角一抽,舔舔睡得幹燥的嘴唇:“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小姐吧,你這王妃王妃,聽的我別扭。”


  “哦”,八角傻嗬嗬笑。


  穆安拉過她,幹巴巴道:“永和宮的人撤了嗎?”


  她怎麽把這個給忘了,明日惠太妃還不得把她拆了!

  八角聽了點頭:“小姐放心,早就撤了,王爺一回來,聽風就去了。”


  “可是小姐,明日惠太妃會生氣的吧?”


  歎了口氣,穆安抬手將被子抱懷裏揉成一團,一片鬆軟抵在下巴處,留出一個憂鬱的腦袋:“鐵定的。”


  畢竟是她讓人守著永和宮的……這不是怕惠太妃聽了前庭的消息跑出來嘛。


  細細數來,她今日還真是為非作歹,綁了當朝左相,關了惠太妃,還打了三王爺……


  無奈的扯了一抹苦笑,穆安瞥了一眼窗戶外的月色,咋舌:“連月亮都黑沉沉的不肯出來,蕭辭呢?”


  八角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算了,她自己去找,從床上蹦下來,隨便披了一件外袍。


  夜風正涼,穆安一頭烏黑的發絲輕輕蕩著,她踮起腳朝對麵瞟了瞟,發現燈還亮著,提著裙子就跑了過去。


  許是沒料到穆安會大半夜突然闖進來,蕭辭抬眼看到門口的人怔了好一會,直到穆安努力的眯了眯眼“吭哧”一笑,他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公文。


  穆安一臉雀躍的跑過去,圍著蕭辭轉了兩圈,一邊笑一邊輕浮的吹著吊兒郎當的口哨。


  蕭辭頭疼,手掌按了按額頭,回手就把穆安按在原地,由於略微疲憊,他聲音有些啞:“你來做什麽?”


  “睡不著,來看看你”,穆安笑嘻嘻的。


  蕭辭嫌棄的揚了一下眼尾——怕是睡醒了,閑來無事才來瞧瞧呢。


  這人滿嘴謊言,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分明說的漫不經心,可聽在別人耳朵裏卻跟樸素的情話一樣,小勾子似的輕輕在你耳尖繞一圈,勾的人一癢癢,轉身去看,卻總能對上一雙清澈無痕的瞳孔。


  還真是……


  靜下心神,蕭辭道:“現在看過了,怎麽還不走。”


  “沒趣”,穆安一皺眉,不爽的瞪他一眼,不過瞬間又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賤兮兮道:“幸虧我來了,我要是不來都不知道你偷偷穿我送你的睡衣呢?”


  蕭辭一愣,耳尖微紅,瞬間跟個啞巴一樣閉口不言。


  耳邊回蕩著穆安開懷的笑,她道:“早就跟你說過了穿著舒服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嗯”,抬頭看了她一眼,蕭辭悶聲一應,算是認同,又忍不住好奇道:“你哪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旁邊的書桌上,雙臂撐著自己,微聳著肩膀,潑墨的發不加修飾,順著雙肩滑落在胸口,她蕩秋千似的晃著雙腳,對他眨眨眼睛,蠻自豪的解釋:“我開成衣鋪子的,做生意自然要夠別具一格才能打開市場,不然大家都一樣還怎麽賺錢。”


  “那你還開珠寶鋪子和脂粉鋪子呢?”


  怎麽沒見你有新花樣?

  穆安一噎:“我這不還沒什麽好想法嗎?再說了,平日裏太忙,還沒找時間去看看呢。”


  蕭辭挑眉:“我看你一天時間還挺多的,都拿來懸壺濟世了嗎?”


  穆安:“……”


  這是話中有話啊!

  尷尬的愣了半天,穆安腳也不晃了,乖乖從桌子上跳下來,習慣性的撚撚手,垂聲:“其實我也不是有意隱瞞你,隻是給自己留點退路而已。”


  穆安站到蕭辭麵前,言辭誠懇:“我其實一開始就會一點醫術,但我從來沒給別人治過病,近日這幾次也是逼不得已。”


  抬眼看著她,蕭辭將信將疑的隨口道:“醫術哪裏學的?”


  穆安隨口就來,恬不知恥道:“自學成才。”


  蕭辭:“……”


  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滿的撥拉了他一下,拽著蕭辭的衣襟,穆安深知做戲就要做全套的道理,表情亢奮:“你別不信,你以為之前被關在閨閣裏這麽多年我都是怎麽過的,我學的東西可多了呢?隻有你不知道的,根本就沒有我不會的,之前我看父親的書房裏有幾本醫術孤本,都蒙塵了,便好奇的看了看。”


  說到這裏,穆安不免收斂情緒,眉頭緊鎖:“這一看就看了三年之久,慢慢的,上麵的醫術我也跟著學了不少。”


  她說的可謂是行雲流水密不透風,蕭辭愣神:“那孤本去哪了?”


  穆安:“毀了。”


  氣鼓鼓的捶了桌麵一拳,穆安凝聲:“前段日子我在王府,丹寧院被府中二夫人和二小姐砸了,好多東西都被她們燒毀了個一幹二淨,我回去的時候,什麽都沒了。”


  “那可是陪了我三年之久的書,平日裏都是小心嗬護的”,穆安落寞:“誰曾想最後竟落了個這般下場。”


  蕭辭皺皺眉,穆安的神色實在是不留破綻,他注視良久,丹寧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最後點了點頭,安慰她:“沒事,以後遇到相關的書籍我會帶給你的。”


  穆安眼睛一亮:“真的?”


  蕭辭笑了一下,點頭:“真的。”


  心底發笑,穆安看著蕭辭被她三言兩語忽悠的這般同情她,默默給自己點了一個讚。


  能如此優秀的恐怕除了她,這世上沒幾個人了?

  不過嘚瑟歸嘚瑟,她還是頗為擔憂的問了一句:“今日宮裏是有人要造反嗎?是蕭坤嗎?”


  蕭辭沉眸:“不是他。”


  “啊?”,穆安疑惑,想了想道:“也對啊,他今天根本沒進宮,若是真要造反看起來也不對,況且天時地利人和他一個都沒占,跟個螞蚱似的亂跳什麽!”


  聞言,蕭辭抬眸,怪異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蕭坤今日不打算進宮?”


  “他自己說的,我聽到了啊”,穆安道:“他壓根不知道今日婚宴你不在,來找事發現隻有我一個人才察覺到不對勁,要往府外走的。”


  眉頭皺了皺,蕭辭起身出門,低聲囑咐了嚴寬幾句這才進來。


  看他臉色不好,穆安莫名的擔心:“怎麽?是哪裏不對嗎?”


  蕭辭:“哪裏都不對。”


  在太和殿前,他以為常慶豐裝傻充愣,現在看來,他根本不知道皇上遇刺,他就隻是衝他來的,皇上遇刺和常慶豐無關。


  而謝良好像是見了常慶豐才知道,常慶豐要對付的人是他,又或者還誤加了一個皇上,之所以答應常慶豐守在外麵,多半是單純的以為常慶豐去救駕。


  蕭辭之前懷疑今日之事多多少少和蕭坤有點關係,如今看來,蕭坤倒像是完全不知情,被人蒙在鼓裏。


  “……”


  聽蕭辭說完,穆安兩臉都是懵逼的,隻能愣愣的感歎一句:“著實複雜。”


  實在太亂了,理都理不清,她琢磨半天道:“可好像也不對啊,李嵩和閆萬等人是一開始就要走的,看樣子他們對今日宮裏要發生的事一清二楚,那他們又是受誰指使啊?”


  “再者,眾人都知道,這群人和你不合,今日婚宴他們完全有理由不來,那樣豈不是更方便行事,為何又要來王府吃酒,多此一舉還自投羅網。”


  穆安瞬間頭大,掰著指頭數,碎碎念道:“皇上,攝政王,常慶豐,李嵩等人,蕭坤……”


  怎麽看他們分明就是謀劃好的,可中間發生的種種差錯卻巧妙的將他們之間的聯係推翻。


  蕭辭默不作聲,聞言垂聲:“不管怎樣,今日謝謝你了。”


  “哦”,穆安還在想這些彎彎繞繞,壓根沒注意聽他說了什麽,隨口一應,最終沮喪的搖搖頭:“冤冤相報何時了……”


  “……”蕭辭看著她眸色淡了淡,溫聲:“夜深了,去睡吧。”


  歎了口氣,穆安點了點頭:“算了,明天再想,我先走了。”


  剛走到門口,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了一下,蕭辭道:“等一下。”


  “咋了?”穆安回頭,嬌作的福了一禮:“王爺還有何吩咐?”


  “洞房花燭夜,是要喝合巹酒的。”


  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穆安呆呆的轉了轉眼球,合聲:“所以呢?王爺的意思是……??”


  “我讓人備了酒”,蕭辭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到桌上拿了酒過來,問她:“要喝嗎?”


  幹笑幾聲,穆安突然渾身有點熱,她回過身,摸了那酒壺一下,笑道:“王爺說的有道理,是該意思意思啊。”


  聽了她這話,蕭辭倒酒的手一頓,斜了她一眼:“你進這王府就是意思意思不成?”


  “啊?”穆安抬頭:“不然呢?你……莫不是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


  蕭辭:“……”


  略微暴力的把酒盞塞進她懷裏,蕭辭沉眸:“沒有。”


  “那就好”,嬉笑一聲,穆安低頭嚐了一口合巹酒,眼眸一亮,豎起了大拇指,由衷的感歎道:“這個酒好喝。”


  “……”,伸在半空中準備交喝的手一頓,蕭辭仰頭一口喝掉。


  穆安低頭捏著酒盞,指節微微緊促,她尋思著:白日裏拜天地的禮製都省了,還在乎這一個?

  最後胡亂說了一句,穆安趕緊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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