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謀反案(1)
嚴寬拱手道:“主子,可要屬下去叫上王妃,同你一道進宮?”
回頭看了一眼,蕭辭沉聲:“不用。”
現在宮裏正亂,帶上她也不安全。
太和殿之上,蕭晟淵麵色凝重,武清文吹胡子瞪眼的數落昨日攝政王府的不堪,他說一句,後麵的文臣跟著附和一句,一旁的武將聽戲一樣的炯炯有神,說的武老頭唾沫星子飛竄。
說完抬眼一看,就差老淚縱橫,苦喪著臉道:“皇上,攝政王無法無天,皇上不能一味地縱容啊,如此下去,必成大患。”
蕭晟淵陰著臉,“必成大患”四個字魔音一樣回蕩在他耳邊,他又怎麽不知,又如何不防!
可這是他能防的了的嗎!
今日一早,傳來消息,蕭辭一聲不吭將當朝三王爺囚在府裏,重兵把守,將禁衛軍統領,侍郎李嵩,京都守軍佐領閆萬……等等十幾人統統下了獄。
看著一早上大殿上少了一圈的人,他如何開心的起來!
腹部的傷口一痛,蕭晟淵悶哼一聲,李德全連忙去扶,他擺擺手沉聲:“左相還有何事要稟?”
武清文一愣,皇上這是對自己方才的話充耳不聞,半點沒放在心上!
執拗道:“皇上定不能再容忍攝政王滔天的權勢啊!”
“武相!”蕭晟淵帶著幾分怒氣抬聲:“皇叔日日操勞,皆是為了我朝社稷著想,武相不可針對。”
“……”
武清文胡子一翹,氣的當殿甩袖子,看他一蔫,那些跟風的文臣悄然閉了嘴,整個大殿陡然間鴉雀無聲。
“朕乏了”,蕭晟淵凝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白史紀看看身後的任直平,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白史紀上前一步,大聲:“皇上,臣有事要奏。”
任直平緊隨其後:“臣也有事要奏。”
看著他倆,蕭晟淵無端的頭疼:“奏!”
“臣鬥膽,彈劾攝政王”,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蕭晟淵,白史紀道:“臣聽聞常慶豐,李嵩等人無故被攝政王關進了刑部大牢,此等做法實在令臣匪夷所思,求皇上向攝政王討個說法。”
任直平:“臣附議。”
“……”
滿朝嘩然,武清文瞪著眼睛在殿上巡視一圈,果真沒見到李嵩等人,心下一沉,目光射向白史紀。
可能是後腦勺長了一雙眼睛,白史紀當即回頭瞪回去,沒好氣道:“武相別看我啊,此話句句屬實,就發生在昨日,不然為何攝政王妃執意將你我留在王府,還真當請你這個老頭喝酒不成!”
“此話當真?”武清文道。
白史紀別過臉不再搭理他,武清文也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抬頭詢問:“皇上可安好?”
這老頭子為官一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蕭晟淵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朕無礙。”
正說著,朝臣們議論紛紛低聲道些什麽,蕭晟淵抬頭就看到他這位收斂鋒芒的皇叔負手而來,冷眉高聳,心情不佳,淡淡掃了白史紀一眼,白史紀立刻低下頭退了回去。
武清文看到他就火冒三丈,冷哼一聲。
蕭辭站定:“參見皇上。”
咬了咬牙,蕭晟淵麵不改色:“皇叔不必多禮,來的正是時候,武相同白大人正聲討你呢,你便來解釋解釋為何將李嵩等人關進大牢。”
蕭辭抬眼,他知道蕭晟淵還傷著,被朝臣逼到這份上,多半已經筋疲力盡,他今日來朝上,就是為了這事。
順著蕭晟淵丟過來的矛頭,蕭辭不動聲色穩穩接下:“左相彈劾本王可也是為了此事?”
武清文橫眉豎眼:“不是。”
淡笑一聲,蕭辭拱手向武清文賠禮:“夫人不懂事,得罪左相了,本王替夫人賠罪。”
眾朝臣一片唏噓,這攝政王娶個王妃難不成還轉了性子不成,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攝政王和武清文多年的掰扯中,蕭辭主動向武清文低頭。
不止別人,武清文也是一愣,蕭辭突然整這麽一出,他滿肚子彈劾他把持朝政,功高蓋主的的詞突然都卡在了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最後漲紅了臉一句也沒罵出來。
等他緩過勁來,蕭辭已經和白史紀對上了。
武清文憤懣的冷哼幾聲,低罵蕭辭“奸詐”!!
這邊蕭辭逼近白史紀,冷聲:“白大人是要為常慶豐求情?”
“自然”,白史紀言之鑿鑿:“常慶豐有功無過,王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人關進大牢,受盡牢獄之災,豈不是讓朝臣寒心。”
說完利索的往大殿上一跪,高聲:“望皇上明察!”
他一跪,跟在白史紀身後的人齊刷刷跪了一地:“望皇上明察!”
蕭晟淵如坐針氈,渾身僵硬,他本就臣心不穩,今日一鬧,怕會愈發的讓武清文等人失望,看著殿下的蕭辭,手指微蜷,骨節泛白。
寒了百臣之心的這種事他這位皇叔做得,而且做得坦坦蕩蕩,絲毫無所畏懼,並不代表他也可以……他怕,怕極了在百官心裏是個懦弱無能,擔不起天下大任的皇帝,害怕黎明百姓隻記得攝政王蕭辭,而不記得萬人之上的大梁之主——蕭晟淵。
想到這裏,蕭晟淵將低沉的音凝成一條帶刺的鋼絲線,朝蕭辭隱晦又無助的刺過去:“朕卻該明察,不如先看看皇叔怎麽說。”
蕭辭正聲,浩然正氣沉沉的壓住整個大殿,可看在百官眼裏,這特莫就是歪風邪氣。
……你瞧瞧他們皇上都被壓迫成什麽樣子了,一句話都要征求攝政王的意見,禍害啊!!
不知道他們這萬馬奔騰的心理活動,蕭辭一語驚醒眾人:“昨日禁衛軍統領常慶豐假借宮中刺客一事,預謀刺殺皇上,被本王抓了個正著,證據確鑿,其罪當誅!”
白史紀驚聲:“不可能!”
常慶豐堅守宮牆這麽多年,從來沒放進來過一個刺客,怎麽會蠢到刺殺皇上,莫不是喝酒衝昏了頭?
誰信!
武清文也被嚇了一跳,觀察到蕭晟淵臉色微暗,立刻憂心道:“皇上可有受傷?”
在重重打擊之下,這一聲關心之語可謂是進了蕭晟淵的心坎裏,他真是越看武清文這張刻板臉越欣慰:“朕無礙,多虧了皇叔及時趕到。”
他這一聲無疑是承認了常慶豐謀反一事,白史紀滿胸的火氣一蔫,渾身僵硬,怔在原地。
怎麽會如此?
三王爺派人讓他今日在朝上為李嵩等人開脫,隻管將一切都推在蕭辭誣陷朝廷官員這一條上,可他萬萬沒想到常慶豐會反!
等等!
白史紀猛然抬頭看向蕭辭,他一開始就入了蕭辭的坑,將事情引向了常慶豐身上,潛意識裏他以為常慶豐和李嵩等人相熟,卻忘了李嵩之事……
昨日李嵩等人同三王爺一直在王府,怎麽可能謀反!
蕭辭平靜的問他:“白大人可要為常慶豐開脫?”
白史紀一噎,臉色頓時青紅交接:“臣不敢。”
“那就好”,蕭辭道:“若白大人執意如此,不免讓本王多疑,白大人參與了此事。”
“一派胡言!”白史紀渾身打了一個顫:“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王爺莫言信口雌黃,毀了老臣半生清譽。”
百官瑟縮,低頭不語,他們可不想進刑部大牢,被扣上謀反的罪名。
不過在這大殿之上的並非都是聰明人,任直平萬分“耿直”分問道:“敢問王爺,李大人等人可是犯了什麽罪,畢竟昨日他們整日都在王府,大家都可作證。”
所有人屏息凝聲正欲聽李嵩等人數裏之外可是魂穿宮牆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結果就從攝政王嘴裏聽到輕飄飄幾個字: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文武百官:“……”
敢怒不敢言啊,畢竟皇上對此都一言不發,這確實是蕭家的天下,卻不是新朝,而是由攝政王蕭辭把控的新前朝。
百官瑟瑟發抖,不知道那一天這無端無由的大難就落到了自己頭上,難不成這一次又要血染行刑台!
刑部,沈德重猛踹了沈行白幾腳,想踹死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沈行白鬼哭狼嚎卻絲毫不躲,任由沈老頭撒氣。
沈德重:“你這個不孝子,說!昨日變故你到底參與了多少?你不說我今日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哎呦呦”,沈行白留下兩行莫須有的清淚:“爹,你別打了,要打咱回家打啊,這還有人呢,多丟人現眼。”
“你還知道丟人現眼!”指著他的鼻子,沈德重發豎三尺,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水就朝沈行白扔了過去:“什麽事你都敢摻和,你這是要拉著所有人給你陪葬嗎!”
艱難的挪了一下,躲過沈老頭的暗器,他怎麽覺得沈老頭年紀一大,和武清文那糟古板越來越像了?
難不成老頭子到更年期了?
是不是該哄哄啊?
當即換上一張笑臉,沈行白賤兮兮解釋:“爹你放心,我就是死在外邊也不回來害你啊,你怎麽能這樣想你兒子。”
沈德重:“……”
蕭辭踏進來之前就聽到沈大人一聲咆哮:“你給我滾!!”
嚴寬吞了口唾沫,低聲:“主子,屬下要不先滾?”
“不用不用…”,沈行白不知道什麽時候逃脫了他老爹的魔爪,連滾帶爬的衝撞過來,抱住嚴寬的胳膊,接他的話:“你不用,我滾,我滾,我這就滾……”。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