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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蕭辭生母

  在楚河的船舫裏待了一晚上,東方魚肚泛白,他們才回到王府。


  曹奇在王府門口徘徊,看到王府的馬車,立刻迎了上去,拱手:“王爺。”


  裏麵探出來的腦袋卻是穆安,她和曹奇隻有穆府的一麵之緣,微微點頭,曹奇又叫了聲:“王妃。”


  蕭辭從後麵下來,沉聲:“何事。”


  “王爺吩咐微臣追查鳳凰山之事,臣今日來稟。”


  九方居大廳裏,曹奇表情慎重:“王爺,臣懷疑逃走之人是大涼人。”


  蕭辭皺眉。


  穆安想了想問:“大梁哪裏人?”


  “不是王妃”,曹奇搖頭解釋:“是敵國大涼。”


  大涼人不可能潛進鳳凰山,那就是很久以前就埋伏了,他們來了多久,養精蓄銳多年為何突然發動,他們手裏是有武器的,到底還有多少人……


  曹奇絲毫不敢耽擱,稟於蕭辭:“王爺,臣封鎖了鳳凰山以及浴佛寺,在鳳凰山炸毀的寨子裏發現了不同的書信來往,皆是大涼字跡,況且聽鳳凰山活下來的山匪說,那人麵貌也不像京城人士。”


  蕭辭麵無表情的開口:“你那日可看清楚那人相貌了。”


  頓了一下,穆安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回憶了一下,雨太大她有些記不清了:“目光挺鋒利的,鼻梁很高,眼窩微陷,從裝扮上倒是看不出什麽不同,口音我也聽不太來,沒發現他是哪裏人。”


  她這囫圇吞棗的形容沒什麽用,曹奇凝聲:“王爺,接下來該怎麽辦?”


  若對方真是大涼人,這案子可就不是他區區一個京都衙門辦的了的了,曹奇隱晦的提醒蕭辭,他無能為力。


  蕭辭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冷聲:“封鎖消息,暗中監視鳳凰山。”


  如今沒有證據,消息一走漏出去,那群老臣又要開始混水摸魚的亂攪。


  曹奇離開之後,穆安道:“那人是衝天樞來的,可青簡說天樞閣沒有天樞,還有安邊城之戰他好像知道點什麽。”


  “放心,他跑不了”,蕭辭瞬間換了一張臉,問穆安:“若是累了就進去睡會。”


  玉珍進來行禮:“王爺,太妃請您過去用早膳。”


  來的真是時候,穆安挑眉:“你去吧。”


  她回去研究一下係統,說不定還得再去一趟天機閣,不想同惠太妃鬥智鬥法。


  可蕭辭今日不知為何,攔住了穆安,神色一頓:“一起去吧。”


  “啊?”穆安微微訝異,以前不是盼著她離惠太妃多遠便躲多遠嗎,今日這麽上趕著去。


  “玉珍請的是你,不是我。”


  沒聽她的辯解,蕭辭執意帶著穆安去了永和宮,今日的永和宮與往日也略有不同,下人都低頭走路,悄無聲息的。


  惠太妃一個人守在飯桌前,神色憂傷,捏著一方帕子是不是沾一下眼瞼,看到蕭辭進來,歎了口氣才道:“辭兒來了。”


  穆安完美的被忽視了。


  蕭辭應了一聲拉著穆安同坐,淡聲:“母妃往後不用準備這麽多了。”


  “那怎麽行?”惠太妃表情落寞:“今日是你入母妃宮裏的日子,母妃一直記著,當時你就不愛哭不愛鬧,一晃眼你都這麽大了。”


  穆安在旁邊琢磨:原來高冷的人是從小就不哭鬧的啊。


  一頓飯時間都是惠太妃在不停的說蕭辭小時候的事,言語之間濃濃的養育之恩,聽在耳朵裏倒像是刻意而為,穆安用餘光偷偷去瞥,看到身邊人麵無表情,可眉頭卻不可察的蹙在一起,很明顯,他不喜歡聽。


  穆安不知道這所謂的“養育之恩”中摻了多少水分,隻是偶爾從明月嘴裏得知,蕭辭小時候過的並不好,後來以一己之力得勢之後,惠太妃才後悔莫及,硬要拿出“母親”的身份壓他,蕭辭一怒之下離開了宮裏,自此便在東平巷紮根。


  穆安突然有些同情他,生在帝王之家,父愛本就是奢侈品,僅存的那一點母愛他還存為感受過,如何能不養成一個孤僻冷淡的性子。


  可偏偏是這般冷淡的人,獨獨對自己溫言細語,自己就算是塊石頭為該捂熱了。


  “辭兒,今日是你生母妃祭日,可你要知道,罪臣之女是不容祭拜的,如今你身份顯赫,更是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讓皇上覺得你不忠,所以你應當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啊…”,惠太妃略微難受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方才穆安若是沒聽錯的話,蕭辭的生母是罪臣之女?


  今日還是她的祭日?


  可偏偏就在今日,惠太妃擺了一桌子的菜同他聊母子之情?

  這什麽匪夷所思的操作,豈不是戳人心窩子。


  眼看惠太妃收斂情緒就欲要再次開口,穆安突然咳嗽一聲,抬頭對蕭辭眯眼一笑:“剛才嗆著了。”


  說完她就刻意咳嗽了幾聲,蕭辭緊鎖的眉頭展開,替她順了順氣:“小心點。”


  “哦”,穆安乖巧的點頭,不去理會一臉韞色的惠太妃,隻對蕭辭道:“你嚐嚐這個魚,外酥裏嫩真的很好吃。”


  魚盤離她有些遠,穆安就站起來為他布菜,將盤子放到他麵前,笑著道:“你嚐嚐,小心有刺。”


  蕭辭眼角帶著一點拋開陰霾的笑意,動了筷子。


  惠太妃極其不滿的盯著穆安,像是要把她盯一個窟窿,冷哼一聲:“本宮講話,哪裏輪得到你插嘴,本以為待在王府這段時間能長進點,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登大雅之堂!”


  蕭辭周身的氣息略冷,穆安按住他的手,笑嗬嗬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道:“食不言寢不語”。


  她將桌子上所有好吃的菜都嚐了一邊,好吃的都給蕭辭挑到盤子裏。


  “你不能說話,你是攝政王”,她道:“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然可以說,食不言對我沒用,你還要吃那個,我夾給你呀。”


  輕軟的聲音帶著小勾子一寸寸撓著蕭辭的心,他道:“不吃了。”


  “那不行”,穆安故意皺眉:“昨日你就沒好好吃飯,方才我隻顧著自己吃了,我覺得好吃才盛給你的,你得吃完。”


  蕭辭輕笑:“好。”


  這夫妻恩愛逗趣的場麵,惠太妃恨得牙癢癢,穆安方才明裏暗裏的將所有的諷刺都統統還給了她,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


  惠太妃眸色陰鬱,她想最近兩日薑雪怎麽都沒來,還是這樣有身份有知禮數的丫頭討人喜歡。


  一頓早膳讓穆安知道,蕭辭一直在盡自己所能償還惠太妃那點微不足道的養育之恩,絲毫不怪她小時候的不管不顧,甚至裏麵還包括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可在惠太妃眼裏,她希望蕭辭是她手裏的一把好刀,聽她的話,可能她自以為是的想著蕭辭稱呼她一聲“母妃”,可穆安看的出來,這聲“母妃”在蕭辭這裏和一個普通的名字沒什麽兩樣。


  他不會受製於任何人,他是一匹桀驁不馴的狼,不可能被任何人駕馭。


  回去的路上穆安主動牽著蕭辭的手,昨天她那麽難過,有人放煙花哄她,在楚河船舫裏點曲哄她……全當是還他的了。


  蕭辭有一下沒一下輕捏著穆安骨節分明的手指,良久才沉聲:“罪臣之女是不能入皇陵的,她就隨便被葬在不知名的地方,所以這麽多年,我從未祭拜過。”


  知道她說的是生母,都是前朝的事了,過去了好幾十年,穆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本就不擅長此事,隻是聽蕭辭平靜的說,心無端跟著揪了一下。


  她就默默的聽著。


  聽蕭辭說:“這麽多年,我隻是在逃避而已。”


  若是他非要為生母正名,也不過覆手之間,如今的大梁,誰敢逆他。


  更何況簡單的祭拜。


  他不想讓母妃知道,自己在權謀的漩渦裏長成了一個乏味空洞的陰謀家,現在還有點功敗垂成的意味,一手扶持的小皇帝漸漸長大,心力不穩,想要從他手裏拿回權勢,讓他做一個空有虛名的攝政王,懷疑他、試探他。


  可蕭景炎不知道,大涼大齊如今仍在虎視眈眈,若是他倒了,大梁皇室不是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震的住的。


  接下來一連兩日光景,穆安都沒見到蕭辭,各地陸續遞過來的折子堆滿了高高一遝,這些人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類似於“攝政王寵愛王妃”的閑言碎語,一個個馬不停蹄的將各州各郡的土特產快馬運來。


  美名其曰:“讓王妃嚐嚐鮮。”


  穆安哭笑不得,卻還是賞麵子的把各地的特產都嚐了一遍。


  她研究了兩天,係統空間還是沒一點點動靜,類似於長期休眠,穆安的神識每次想要更進一步的探索,都會被一道結界彈回來。


  這點讓她稍微寬心,起碼可以確保係統空間還在,沒有徹底分崩離析。


  她決定再去一次天機閣。


  午後,穆安在成衣坊坐了一個時辰,對麵的茶樓還是大門緊閉。


  “關了幾天了?”


  杜堯進來道:“小姐,關了三日了,今日第四日了,我在成衣坊這麽多年,對麵茶樓可沒歇業過呢,想來是掌櫃的家裏出了什麽事。”


  能出什麽事?


  穆安草草喝了杯茶,心下不安,對青簡道:“去沈府。”


  八角疑惑:“小姐,那個沈府?”


  “去找沈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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