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五日之期
蕭晟淵沉默片刻,冷聲:“王妃如何為一群無情的殺手正名?”
袖子下的指尖白了白,穆安抬聲:“今日進宮,就想請求皇上寬限十日,十日之內我一定還百草堂一個公道。”
“哪有讓王妃操勞的份”,蕭晟淵不悅:“皇叔回來,該怪朕了。”
心下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穆安覺得下一個奧斯卡應該也有蕭晟淵這個“白蓮花”一份,她道:“皇上多慮,若是此案不結,那些無辜受難的百姓也難以安撫,不免失了人心,對於王爺來說更是不妥,皇上若是將此事交給我,我一定揪出幕後之人,在所有人麵前自證清白。”
礙於旁邊有個聚精會神的沐珣,蕭晟淵打量著穆安,有些難以掌控,他不知道穆安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將這件事翻轉過來,畢竟他不能。
頓了片刻,略微為難,蕭晟淵沉聲:“十日怕是不妥,王妃也知曉此事茲事體大,臨近年關,各朝紛紛來賀,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穆安當斷則斷,斬釘截鐵:“那就五日。”
“……”蕭晟淵差點咬斷舌頭,沉聲:“好,隻是五日後若是結果還如現在一般,王妃又當如何?”
“所有罪責,我願一力承擔,旦憑皇上處置”,穆安擲地有聲,直接將蕭晟淵堵的啞口無言。
出了太和殿,穆安伸了個懶腰,腦袋和脖頸的連接處發出一聲輕響,她順勢扭頭,上上下下瞥了一眼惹人眼球的沐珣:“世子怎麽來了京城還遮麵了?是怕這大梁盛京的姑娘覬覦你的容顏不成?”
沐珣溫和下來,笑道:“正是如此。”
穆安哭笑不得,不過這樣的沐珣愈發的耀眼了,或者說,他本來就是一個極其耀眼的人。
仔細一看,銀色麵具的紋路渾然天成,精雕細琢,將他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盡顯,想起這人一手睥睨蕭辭的劍法,穆安咋舌,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成為敵人了吧。
不過她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不會和沐珣成為敵人。
看她心情好了一點,沐珣正色,陪著她一起往外走,凝聲:“你今日進宮,就是為了讓皇上準許你全權追查百草堂百姓被殺一事?”
挑了挑眉,穆安頓了一下,點頭:“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世子的眼。”
“昨日就聽說你回京了,被一點小事牽絆,沒能來見你”,沐珣一本正經:“不曾想今日就在宮裏碰到你了。”
他越是正經,穆安越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不摻合任何男女之情,可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幹巴巴笑了一聲,穆安道:“世子在宮裏可還住的習慣?”
沐珣:“不習慣,本想住在驛站的,可皇上不同意,就留在宮裏了。”
所謂明人不說暗話,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這是蕭景炎防著沐珣呢,將人放在宮在他怕是要寢食難安了。
“世子身份尊貴,誰也不能禁錮你,對你而言,住哪裏都是一樣的,這京城還不是世子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也是”,沐珣輕輕替穆安拂去肩膀上的落葉,自然而然的沒一點生疏,隨口道:“皇上給了五日時間,你當真有把握將牢獄中的人救出來?還能為百草堂正名?”
低低歎了口氣,京城也很冷,呼出來的氣都是涼的,她平靜道:“我會的,不管怎樣,青雲他們不能出事,現在起碼爭取到了五日時間,這五日他們是安全的。”
沐珣沒吭聲,也不過是比三日處斬多了兩日的活頭罷了。
他神色沉了沉,朝暗處瞥了一眼,抬頭發現穆安走的不是出宮的路,訝聲:“你不出宮?”
徑直向皇後的宮裏而去,穆安眉眼冷了冷:“去見一個老朋友。”
這位老朋友自然就是薑雪了。
自從上次被蕭辭絕情的冷言相向後,薑雪一度頹廢,不吃不喝數日,憔悴的不成樣子,最後還是皇後看不下去了,才拿出威嚴強迫她好好活著。
大夢初醒,薑雪才意識到從始至終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不斷的騙自己,蕭辭總有一日會愛上她,後來,心灰意冷之下,她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隻要穆安還活著,這個世界上就沒人能代替她在蕭辭心中的位置,唯一的辦法,就是穆安死了!
仇恨的種子一夜之間在薑雪的心頭發芽,她沒了靠山,孤身一人在這陰謀橫生的皇宮裏,必須要好好活下去。
她開始好好吃飯,開始對皇後客客氣氣……開始借著家書給父王和母後寫信,讓他們快點同蕭景炎商量,將自己放出去。
可是所有的信一去不回,一點點回信都沒有。
不過好在她現在已經找到了另一條路,另一條不用自己動手也能讓穆安名聲盡毀的路。
薑雪滿麵春風的聽著婢女說刑部門口穆安被百姓欺辱的事,尖聲一笑,陰陽怪氣嚇了旁邊的婢女一跳。
好多話薑雪都隻是聽在了耳朵裏,自己裝在心裏,並不會對身邊任何一個人說,畢竟這裏沒她的人,都是皇後身邊的。
她心道:要是阿桃那個蠢貨還活著就好了,早知道那丫頭這般命薄,當初就下手輕一點了,沒用!
扭曲的臉色瘮人,門外傳來一聲輕咳,薑雪立刻板著臉坐了回去。
皇後被人扶著進來,先是看了薑雪一眼,隨後對屋裏的宮女擺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獨獨留下她和薑雪在屋子裏。
薑雪看見這張對自己總是老好人的臉就生氣,她驟然氣不打一處來:“娘娘怎麽來了,時不時往本公主這屋裏跑,怎麽?是皇後娘娘宮裏沒人嗎?”
薑雪覺得自己已經漸漸摸清了皇後的脾氣,這位皇後人如其名,淑賢二字,在她身上一一盡顯。
這麽一位人人稱道的皇後,在薑雪眼裏就是一個沒脾氣的草包,任她多過分都沒什麽過分的表情,一副“皆是為了你好”的悲情樣,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致。
到旁邊坐下,許淑賢像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木偶,自動屏蔽了薑雪的不滿,道:“近日天氣冷了,見公主依舊穿的單薄,本宮不放心,送了幾件厚衣過來。”
薑雪瞥了一眼,嫌棄道:“不要。”
“本宮已經帶來了,公主平日裏出門還是穿上為好,免得染了風寒。”
“本公主說了不要!”薑雪冷颼颼的抬眼:“皇後娘娘明知我的身份,別一天拿著對我有多好的樣子,我是大齊公主,還是同娘娘劃清界限的好。”
許淑賢已經習慣了薑雪的脾氣,連關憂的表情都沒變一下,固執道:“公主年紀尚幼,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好多事情都是不懂,如今既然在本宮宮裏,得了本宮的照拂,那本宮自然拿你將孩子對待,哪有母親不為自己的孩子好的。”
“噗嗤——”,薑雪忍不住笑出聲,她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許淑賢看了會,竟然發現這腦子有病的皇後異常的認真,她冷笑:“皇後娘娘拿我一個異國公主當孩子?娘娘莫不是吃錯藥了,本公主身份尊貴,有父王母後疼愛,哪裏需要皇後娘娘這個外人憐憫。”
臉色一僵,許淑賢硬聲:“起碼在這大梁皇宮,公主是無人疼愛的,除了本宮。”
薑雪怒了:“皇後娘娘沒事就回去吧,本公主要休息了!”
她薑雪何時需要被人這般可憐!
簡直可笑至極!
對於這明目張膽的逐客令。許淑賢不為所動,突然換了一副表情,低聲:“聽說公主最近同三王爺走得近,在宮裏見過幾次?”
心下一凜,瞪了許淑賢一眼,薑雪漠然:“哪又如何?”
“公主同三王爺說了什麽?”
“本公主為什麽要告訴你?”薑雪咄咄逼人:“這宮裏本公主還是自由的,碰上了三王爺隨便聊幾句都不行了?三王爺為人爽快,本公主之前當麵拒過他,如今過意不去,同他交好還不行了?”
許淑賢一噎,抿了抿嘴唇:“本宮好意相勸,公主還是少惹事生非的好,安安靜靜在本宮這裏待著,三王爺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之人,怕是公主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怒然一拍桌子,薑雪站了起來:“皇後娘娘真把本公主當這大梁的賤婢了!未免管的太寬了!”
“本宮是為了你好”幾個字再一次差點脫口而出,不知想到了什麽,許淑賢將舌尖的話繞了一圈吞了下去,歎了口氣,意味不明的眸色在薑雪囂張跋扈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後壓聲道:“公主若是可以在本宮這裏安心待著,你想要的都會隨即而來,不必去同三王爺一般的人打交道。”
什麽叫“隨即而來”,還沒等薑雪想明白,就聽到一個宮女在門外稟告:“娘娘,攝政王妃來了。”
許淑賢和薑雪不約而同的抬起來,容顏忐忑。
薑雪忍不住指甲嵌進了皮肉裏,咬牙:“她來做什麽!正好,讓本公主好好羞辱羞辱她!看她如今還怎麽囂張!”
及時將盛氣淩人的薑雪攔下,許淑賢不悅道:“公主還是待在裏麵好,攝政王妃此次來怕是心有不甘,不會對公主和顏悅色的,本宮去見見就行了。”